特稿｜高水平开放重要试验田，临港如何刻画“OPEN”基因

总部位于江苏南京的盛航股份（001205）是国内液体化学品航运龙头之一，2021年5月登陆深交所主板的该公司成立已近30年，其船舶主要辗转于国内沿海及长江中下游。去年10月，其与上海运德共同出资在上海临港设立了盛航时代。

“在液体化学品内贸运输这个细分领域里，我们在国内是最大的船东，在这里成立盛航时代主要是拓展外贸业务。”近日，盛航时代副总经理秦志锋在接受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采访时表示，该公司的计划是在临港投入20条船的运力。

中国（上海）自贸试验区临港新片区 视觉中国 资料图

揭牌成立近4年的中国（上海）自贸试验区临港新片区（下称“临港新片区”）正在成为中国走向世界同时迎来世界的一个新的开放高地。正如临港新片区党工委委员、管委会专职副主任唐浩介绍，临港地处东海之滨，北邻全球第三大空港浦东国际机场，南接全球集装箱吞吐量第一大港洋山深水港，坐拥上海东南部唯一的多用途码头上海南港，“内外高效畅达、种类多样的交通设施基础，为临港连接国内国际大循环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7月10日，2023年临港新片区全球投资合作大会举行。

刚刚过去的7月10日，全球投资者的目标聚焦临港新片区，“临港新片区2023年全球投资合作大会”（下称“大会”）举行，向全球发出“投资临港”的邀约。这也是临港新片区挂牌成立以来，首次汇聚全球资源，举办全球性投资合作大会。过去的一周，也是临港新片区的开放发展周。

实际上，“开放”始终贯穿于临港新片区过去近4年的建设和发展中。上海市委常委、临港新片区党工委书记、管委会主任陈金山给出如下数据：新片区成立近四年来，区域生产总值年均增速21.2%，规上工业总产值年均增速37.8%，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年均增速39.9%，实到外资年均增速58.7%，洋山特殊综合保税区进出口总额年均增速22.1%。

全面推进高水平开放是临港新片区最重要的责任和使命，也是临港新片区吸引各类资本和人才、加快临港新片区发展的最大红利。唐浩在上述大会上向全球给出了临港开放的4个关键单词：Outgoing（外向）、Progressive（进取）、Energetic（活力） 、Noteworthy（值得关注）。这些也可视作是临港开放的“OPEN”基因。

在7月10日的大会现场，共计14个重点项目集中签约，临港的“朋友圈”进一步扩大。这些项目包括中科创达、能量奇点、李尔、液化空气、李斯特、物产中大、海安橡胶、东明石化、易买得、皓胜电子、平安盐野义、安盛天平、汇丰保险、泰山体育等，涵盖前沿产业、服务贸易、金融业、城市功能等众多领域。

开放的基础：持续的制度创新

“我们回头去看为什么设立临港新片区，当时的《总体方案》（注：《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临港新片区总体方案》）要求新片区在更深层次、更宽领域、以更大力度推进全方位高水平开放。要选择国家战略需要、国际市场需求大、对开放度要求高但其他地区尚不具备实施条件的重点领域，开展更大力度的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开放政策和制度的探索和试点。”临港新片区管委会发改处处长吴群峰此前对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如是表示。

吴群峰在上述大会上表示，临港新片区自揭牌以来，重点从5个方面来抓开放，即开放型的制度体系、开放型的功能平台、开放型的科创生态、开放型的产业体系以及开放型的营商环境。

“从揭牌到现在，在临港新增注册的外资企业2318家，直接对外投资的项目达到250个，去年实际利用外资超过了20亿美元，同比增长62%。”吴群峰表示，临港新片区以开放为主题成效非常明显，开放型的经济体系正在不断地构建。

据唐浩最新介绍，经过近四年发展，临港目前已初步构建起“五自由一便利”制度体系框架，即投资自由、贸易自由、资金自由、运输自由、人员从业自由、数据快捷联通，形成了87个突破性案例，其中36个为全国首创。

特斯拉上海工厂 IC 资料图

以投资自由方面来说，全国首个外资独资的新能源汽车整车项目特斯拉的落户即受到全球瞩目。目前，中国市场已经是特斯拉仅次于美国的第二大市场，上海超级工厂也是特斯拉目前全球产能最高的生产中心。3年之后，也就是今年4月，特斯拉在美国本土以外的首个储能超级工厂项目也签约落户临港，再次证明了“临港引力”。

制度创新带来的成果是“开闸式”的。特斯拉的落户一举奠定了临港智能新能源汽车产业势如破竹的发展之路。早在2021年，临港智能新能源汽车产值规模即突破1400亿元，成为临港首个千亿级产业群，约占上海市4/5；新能源汽车产量突破50万辆，也约占上海市4/5。最新的数据则显示，临港智能新能源汽车产业年产值已突破2300亿元。

临港新片区管委会高新产业和科技创新处副处长李向聪在接受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采访时强调，某些产业在临港已经形成了产业生态的概念，智能新能源汽车就是其中之一。

再比如从运输自由角度来看，临港推动实施“中国洋山港”籍国际船舶登记制度，率先开展外资班轮公司非五星旗国际航行船舶沿海捎带业务，落地国内首单跨关区国际中转集拼业务，首单国际航行船舶保税LNG“船到船”加注业务并实现常态化运作。

以上述沿海捎带业务为例，2021年11月，国务院批复允许符合条件的外资班轮公司自有非五星旗船舶，开展大连、天津、青岛与上海洋山港之间，以上海洋山港为国际中转港的外贸集装箱沿海捎带业务。2022年5月31日，27个从加拿大温哥华进口至中国的集装箱，在上海洋山深水港码头被装上“美若马士基”轮，涉及转关商品为青豌豆，重量725吨，在随后的第二天从洋山三期码头出发，运往最终目的地天津港。这标志着国内首单外资班轮船公司沿海捎带业务正式落地。

沿海捎带业务试点，被视为我国国际航运领域开放的一次重要突破。“全国目前只有在临港新片区能做，我们是通过国务院支持，专门批复在临港新片区调整试用了两部国务院的行政法规，从而实现了这样一个突破，这就是非常明显的一个例子。”

据上海海关所属洋山海关副关长李春阳介绍，自去年首单落地洋山港后，沿海捎带业务规模逐月攀升，截至2023年5月底业务运输总量已达到1.6万标箱。“沿海捎带业务能吸引境外船公司将国际中转业务从釜山、新加坡等传统中转港转移至上海，提高上海港对国际航线、货物资源的集聚和配置能力，也将进一步提升上海港枢纽能级。”

2023年6月25日，上海港洋山港区集装箱吞吐作业繁忙有序，多艘超大型集装箱货船正在进行装卸作业。视觉中国 资料图

正如吴群峰此前对澎湃新闻记者表示，“制度创新必须坚持问题导向，所以我们的制度创新都是源于实际的需要、现实的考虑，是为了解决这些市场主体本身遇到的问题和困难。”这也就是意味着，对年轻的临港而言，制度创新的驱动力仍持续存在。

今年4月，《临港新片区加快建设高水平开放型经济全力推进开放发展行动方案（2023-2025年）》也制定发布。开放发展的目标为，到2025年，基本形成体现临港新片区独特优势和鲜明特点的开放型制度体系、开放型功能平台、开放型科创生态、开放型产业体系、开放型营商环境，支持企业走出去发展壮大的跳板作用充分彰显，全球要素资源配置能力显著提升，区域创造力和竞争力显著增强，经济实力和经济总量大幅跃升，世行营商环境评估得分位居世界第一梯队，区域国际化水平明显提升。

“我们其实做了大量的探索，比如一些功能型平台，包括我们现在重点在推的国际金融资产交易平台、国际再保险平台、国际油气交易中心等，这些都是开放型的全球化功能型平台，对于和国外之间开展跨境的业务是非常有帮助的。”吴群峰对澎湃新闻记者最新表示，“我们也会继续争取国家层面能够专门针对上海自贸试验区和临港新片区出台相关文件，目前仍在过程当中。”

更高水平开放：下一步聚焦服务贸易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中国开放的大门不会关闭，只会越开越大。”“我们将坚持对外开放的基本国策，坚持以开放促改革、促发展、促创新，持续推进更高水平的对外开放。”

在今年4月国务院新闻办举行的推动外贸稳规模优结构有关情况国务院政策例行吹风会上，商务部国际贸易谈判代表兼副部长王受文谈到，中国已经是14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主要贸易伙伴。根据WTO不完全统计，中国已经是5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最主要出口市场。去年，我国进口总额达到了2.7万亿美元，世界名列第二，占世界进口的近11%。世界上整个的进口有近11%是中国进口的，为世界经济作出了贡献，为很多贸易伙伴的经济发展作出了贡献。中国已经连续14年是世界第二大进口市场。

吴群峰提到一些数字，“现在中国进口平均关税水平在7%左右，而发展中国家的平均关税水平是10%，我们比很多的发展中国家的关税水平都要低。”同时，外商投资准入负面清单经过7次缩减，条目越来越少，由最初的190项缩减到现在的27项，制造业条目已经归零，服务业开放持续扩大。

2019年8月20日，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临港新片区正式揭牌。视觉中国 资料图

值得关注的是，吴群峰在上述大会上重点对外介绍了临港新片区服务贸易方面的一些设想，而这也是下一步临港新片区对外开放的聚焦点。

他对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解释，首先从国际经贸规则演变的趋势来说，“原来更多的是关注货物贸易以及相关的关税等边境的措施，从现在开始，全球层面其实更多的是转向了投资和服务贸易领域。那么在原来的货物贸易方面，我们关税水平在不断地降低，通关的便利化以及通关的成本都在不断降低，这块其实已经非常开放了。”

吴群峰补充道，“随着中国持续推进高质量实施RECP（《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我们的关税水平还会不断地降低。同时，中国提出了正式的申请，要加入CPTPP（《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DEPA（《数字经济伙伴关系协定》），而CPTPP和DEPA其实更多的是关注投资和服务贸易领域，所以这也是我们国家对外开放下一步的方向。”

其进一步从整个国家的角度来解释，“我们货物贸易的量很大，但是服务贸易的竞争力还有待提升，临港新片区目前也是类似的情况，所以这是需要进一步重点去加强的领域。”

据吴群峰介绍，临港新片区选择了数字贸易、新兴金融、航运服务和技术贸易4个代表性的领域为重点，去推动服务贸易的创新发展。“我们的先进制造业发展非常快，所以要依托人工智能、集成电路、生物医药、民用航空、新能源汽车等这些先进制造业的业务优势，来推动服务贸易的发展，把这些前沿产业和服务贸易联动起来。”按照目标，至2025年，临港新片区服务贸易规模将达到2000亿元。

其中，跨境数字贸易额年均增长将达到10%。以该领域为例，吴群峰指出，“我们重点是要加强数字基础设施建设，探索新型的海缆登陆，完善国际通信海缆设施的布局建设；建设‘国际数据港’，为国际数据业务提供载体的支撑，形成国际数据产业的集聚效应；打造‘丝路电商’的合作功能，支持符合条件的企业在临港新片区海关特殊监管区搭建全球分拨中心，打造上海数字贸易国际枢纽的示范区。”

又比如在新兴金融领域，“重点要开展跨境金融先行先试，支持金融机构在依法合规、风险可控、商业可持续的前提下，为新片区内的企业和非居民提供跨境发债、跨境投资并购和跨境资金集中运营等跨境金融；鼓励保险公司依托自由贸易账户开展保险跨境业务的创新，打造再保险国际版。”

值得关注的是，为推动相关举措能够落地实施，临港新片区将整合各方力量、健全体制机制、加强政策支撑、建立促进体系，研究制定出台支持服务贸易创新发展配套政策，每年安排不少于2亿元的专项财政资金，对服务贸易重点企业和机构给予扶持。

“创业者的城、就业者的家”

一座正处于开拓中的城市要经过时间的洗礼日臻完善。而大量产业、创业者、从业人员的迅疾涌入，无疑是加速器。努力建成“创业者的城，就业者的家”，这既是临港的口号，也是客观所需。

创业者如何信赖这里？李向聪在接受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采访时表示时谈及，临港的引力是多维度的，“其中既涵盖了临港对产业的深度、专业化的认知，包括构建产业生态、产业体系，对新兴产业发展的嗅觉和灵敏度，也涵盖了能吸引人才的环境，同时也包括了国际化的条件，以及临港自主创新、开展压力测试的独特土壤。”

总部位于美国印第安纳州的全球动力系统巨头康明斯在中国市场深耕近半个世纪，2021年9月，其将目光转向年轻的临港。

据此前披露，康明斯在临港的项目一期将于2023年底投产使用，具备5000台燃料电池及500兆瓦电堆制造能力，后续产能可扩展到1GW，涵盖电解水制氢装备电堆、燃料电池发动机及其核心零部件、高压储氢瓶系统等业务。此外，临港研发临港生产的康明斯HD120燃料电池产品已正式进入投产阶段。

“70台由康明斯燃料电池驱动的公交车、60台氢能城市渣土车等项目已经批量投入运营，这所有的产品都是在临港的工厂里生产的。”康明斯副总裁兼发动机事业部中国区总经理汪开军对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表示，已有的项目投产非常顺利，未来的产能扩张则要视市场发展情况，“整个氢能市场还是在一个早期的孵化阶段，需要较长时间才能够正式实现产业化。”但他同时强调，临港对氢产业链的规划，以及在氢能基础设施上的明确计划，“都是我们在这里决定投资的重要因素。”

汪开军谈到，总体而言，“在上海临港一流的营商环境和优良的产业生态的吸引下，2021年9月，康明斯和临港新片区管委会签署了康明斯氢能中国总部投资协议。”

唐浩在用“Noteworthy”介绍临港时也强调了一点，临港的优势不仅体现在可见的硬件环境上，更体现在一流的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的一流营商环境上。“普华永道持续跟踪评估新片区多年，认为多个营商环境指标位于全球第一梯队。”

大量的产业催生了人才渴求，人才又因何而来、甚至长久留下？临港在人才政策、教育医疗、商文体旅等和生活息息相关的方面持续加码。

从基础教育方面来看，临港也已经把高水平教育资源作为区域的核心竞争力。目前开办华师大附属中小幼、上师大附属中小学、上海中学东校、冰厂田临港幼儿园、建平临港中学等44所优质公办基础教育学校，拥有世外临港外国语学校、民办沪港学校2所优质民办基础教育学校以及上海中学东校国际部等优质国际教育资源。据介绍，到2025年，临港将建成开办约100所基础教育学校。

上海交大中英低碳学院 微信公众号@上海临港 资料图

在高等教育方面，除上海五所特色鲜明的优质高校落户外，临港还拥有上海交大中英低碳学院、中央美术学院中法学院、上海电机学院中德智能制造学院等国际合作高等教育资源，也正加快上海中德科技大学落地建设。

在医疗方面，临港已建立起了以市第六人民医院临港园区为核心的三级医疗体系，推进浦东医院临港园区开工，引进特色专科医院和体检中心落地，“为临港的中外人士提供优质的医疗服务。”

此外，这座年轻城市里的年轻人在购物、娱乐等方面的选择也持续丰富。据统计，临港新片区成立以来，新增商业面积40万平方米，累计达到近70万平方米，购物消费需求可以在这里得到充分满足。文体设施方面，全球最大的天文馆上海天文馆、海昌海洋公园等各类高能级的文体场馆已建成投用，亚洲最大的室内滑雪馆冰雪之星明年开业。环法自行车赛、斯巴达勇士赛、半程马拉松、烟花秀等赛事活动也已然成为了临港的网红产品。

唐浩介绍，到2025年，临港新片区年旅游接待量将达到1500万人次，成为上海重要的旅游目的地。

初入临港的人，最能直观感受到的还有这里宜人的生态环境。这里的蓝绿空间比例超过50%，PM2.5常年保持在20左右。唐浩如此描述：上海每天第一缕阳光从这里升起，每一习清风从这里拂过。

能量奇点是国内第一家可控核聚变商业公司，聚焦于有商业发电潜力的高磁场、高参数、紧凑型高温超导托卡马克装置及其运行控制软件系统研发。该公司目前也将自身坐标定在了临港，其愿景是通过10-15年，实现经济聚变发电商业示范堆。

这家极具“未来产业”特色的初创公司有着一批正处于奋斗起点的年轻人。能量奇点联合创始人、首席运营官叶雨明在接受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采访时表示，截至目前整个团队规模为80多人，其中70%以上系研发和工程团队。“我们有很多从海外工作或者学习回来的员工，实际上享受到了临港很好针对留学回国人才等方面的扶持政策。”

陈金山在上述大会上也强调，要让临港不断地长出好企业、优质企业，全方位开放各类应用场景，将科技创新融入到生产、生活、生态建设当中。也将加快构建开放型的人才体系，着力建设具有“国际风、未来感、海湖韵”的现代化新城。

开放的临港，是世界的临港，“共同见证中国发展的又一奇迹”是仍在“创业中”的临港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