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客户端

阿来、邵燕君、骁骑校、三九音域对谈：不同的文学样式，最终都指向一个共同方向

2023-07-22 18:40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网络文学发展至今二十余年，作为一个既年轻又日趋走向成熟的文学类型，它已然进入另一个发展阶段。网络文学的文体样式特征、文化生产与输出方式、文学评议机制等等，也越来越呈现出明晰的样态。7月17日，由番茄小说与阿来书房共同主办的《“番见世界•云端山语”让好故事影响更多人》文学直播对谈，作家阿来、骁骑校、三九音域，评论家邵燕君就以上问题展开了探讨。

活动现场图

传统文学与网络文学：

共同指向人们认知世界的方式

何为网络文学？当互联网世界日新月异之时，重新厘清这一概念显然具有了不同的意味。邵燕君表示，一开始，诞生于区别印刷文明的“新媒介”空间中的网络文学被看成是通俗文学的延续，或者所谓通俗文学的网络版，这甚至至今仍是一种相对普遍的看法，而她并不认同这个观点。在邵燕君看来，网络文学是一种新媒介文学，从文明形态的角度来说，是人类社会从印刷文明进入网络文明再进行创作的文学，它代表了人类对这个世界新的理解方式。这也就意味着，传统文学与网络文学之间是不同文明形态长出来的两种文学，它们之间形成的是一种对话关系。

如果以此来理解网络文学，那它们的对话关系又何以发生呢？阿来给出一个答案：书写介质的不同并不能改变文艺创作的本质，它们都指向了一个共同的方向，它们最终会通向好的文学，内在的一些精神不会改变。

阿来提及自己最近在读二十四史，大部分都是在手机上看，也就是说，新的媒介方式已经深入到我们的生活本身。事实上，当网络媒介发展到当下，印刷文明时代的作品放置到屏幕上阅读，只是人们头脑路径依赖的方式发生了改变。人们在电子阅读中，寻求的是方便快捷与交互性。而生产于网络媒介之上的网络文学天然具备互动性，网络媒介的互动性被内化在它之中。

显然，网络文学有着自身的生产方式和运行逻辑。作为番茄小说的头部作者，骁骑校自2007年正式开始写作，在此之前，他中学时代几乎将中国的期刊都看过一遍，也正是在那个时候打下了杂学的基础，而此后的网络阅读，则为他熟悉网络文学生产提供了一些基础的定义。对于网络文学的特质，他强调了一点，“网络小说如果失去了神奇叙事，那就失去了标签和定义，所以我一定要加入一些神奇的东西。”

文学发展的历史是一部文学形态的变迁史，当一种文学蓬勃发展，并进入到典范化之后，必然有一种新的文学生长出来，这些文学之间，或许完全相悖，也或许仍有一脉相承之处。网络小说某种程度上挖掘了中国志怪神话、传统小说的资源，对于传统文化的兴趣，是网络文学传承性的重要体现。同样是番茄小说的头部作者，三九音域的下一部正是与传统戏曲相关，她为这一部作品准备的素材正是中国戏曲以及川剧、京剧起源发展方面的资料。

而骁骑校新近收获好评的长篇小说《长乐里：盛世如我愿》，如有评论所称的那样，“主人公从民国穿越到当代，又从当代穿越到民国，作者通过这样一种手法，连接起民国时期的长乐里和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陆家嘴，用一种特殊方式讲述了巨大的历史演变，揭示了普通人命运的根本转变。”一方面它有很多传统文学的特点，但是它同时也具有网络文学的显著特征。这也表明了一点，网络文学正体现了文学创作在介质变化中，传承性与网络性的一体两面。

作为契合当下人们阅读心态的一种文学样式，三九音域将其比喻成童话，“从内容来看，童话和网络文学有共同之处，它们的幻想和想象力能够给人带来类似于避风港的感觉，网络文学是更加适合成人的、内容更多元丰富的一种童话。”骁骑校写的是历史和现实题材，但他的现实题材和传统文学的现实题材也是有一定区别的，也带有一些成人童话的意味。尽管创作这些“成人童话”，但他们也更希望自己的网络文学创作，能够向传统文学中的一些优点靠近，将它们融汇在一处，写出网络文学的经典之作。

阿来认同网络文学的童话性，在他看来，这是虚设一个世界，以新的态度对待这个世界。与主流文学的现实主义不同的是，网络文学更具有一些游戏性，在重新认知地理空间、重新理解人生上，有新的方式。实际上，现代文学传统的现实主义，认为人有能力去把握这个世界，人对这个世界的认识是通过科学而非神话、信仰，人们描绘这个世界，就是以这样的方式进行。邵燕君曾听一位作家说过如下观点：这个世界上文学有两类，一类是帮助我们认识世界的，还有一类是帮助我们对付世界的。而现实主义就是帮助我们认识世界的，在印刷文明时代，我们不了解世界是什么样的，甚至也不了解自己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我们需要通过文学这种形式飞纷繁复杂的生活以一个形状，透过现象看本质。但当现实主义遇到困境之时，文学走向了现代派，奇幻、科幻文学也相继产生，也就是说，作者描写的世界不再是我们现实世界的透视，而是根据作家对世界的理解，甚至主观愿望去建构的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有独特的世界架构、世界设定、世界观以及在此基础上的人物，这个时候寻求的也不是现实主义意义上的真，但它同样有着逻辑自洽。这正是网络文学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