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与和平：经贸摩擦的应对和未来

（一）

8月底美国与墨西哥达成新贸易协议以来，NAFTA（北美自由贸易协定）另一成员加拿大的表态就格外受到关注。继上周五美加谈判无果而终，美方给出的“最后时限”未起效果后，加拿大总理特鲁多9月4日表示，在本周就修订NAFTA与美国举行磋商时，加拿大仍然不会在关键要求上妥协。

用这位总理的原话来说就是：“没协议也好过签一个坏协议。”（No deal is better than a bad.）

反观美国的另一位盟友日本，上世纪80年代因迅速崛起成为美国的“心病”。即便对美国亦步亦趋，美国依然不断制造贸易摩擦，还被迫签署了《广场协议》，同意日元兑美元大幅升值，最终陷入“失落的二十年”。

先不论美加谈判会有怎样的结果，作为美国长期以来的亲密盟友，加拿大这次能顶住各方面压力，坚持维护自己的利益，不妥协不退让，这种态度就让人眼前一亮。坚持自己的原则和立场，哪怕有损失有代价，也好过将自己未来发展的主动权交到别人手上。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对中国来说，与美国的经贸摩擦，同样不能也不应该放弃自己的原则和立场。无论是“不得不打”，还是“边谈边打”，该面对的交锋就不能回避，该反制的时候也决不能手软——当然，“战”只是手段，“和”才是目的。

（二）

随着中美经贸摩擦的持续和升级，尤其是看到美方抛出“2000亿美元”大招，很多人开始对中国的前景忧心忡忡，也担心中国手里的筹码不够多。

事实是这样吗？

日本《外交学者》近日发表的《美对华贸易战为何注定失败——美国的惩罚性关税严重误判了中国的经济基本面》一文，有一段论述很有说服力：

“即便在20世纪60年代，当时中国非常脆弱，其经济规模只相当于美国的很小一部分，中国也坚决反击外国恐吓，不惧与当时世界两个超级大国美国和前苏联对抗。经过大约30年的经济增长，中国如今既非注定崩溃，但也不准备接管整个世界。”

文章进一步阐述：“预测贸易战会引发中国经济崩溃，这一看法驱使特朗普选择强硬而非和解的立场。”而对中国经济基本面的误判“导致美方在低估中国经济韧性的同时也高估了自己长期以来的经济优势”。

这并非一家之言。自从美国抛出2000亿美元征税清单以来，由于打击面扩展到日用消费品等方方面面，美国国内普遍质疑，也由此引起国际媒体广泛关注。而在这些声音里，有很大一部分都表示出对中国经济韧性的看好和认可、以及对美国经济长远将放缓的预期。

路透社的标题：

《美国经济在2018年看似强劲，2019年将放缓》(U.S. economy seen strong in 2018,to slow in 2019),

《受贸易战损害，美国经济将减速》(U.S. economy expected to slow,damaged by trade war)

《尽管贸易存在不确定性，经济学家仍然提高了中国2018GDP增长预测》(Economists raise China's 2018 GDP growth forecast despite trade uncertainty)，

《路透社调查：尽管美国出台关税政策、订单缩水，中国八月的出口依然强劲》(China August exports seen strong despite U.S. tariffs,shrinking orders:Reuters poll)

再举些栗子：

彭博社：《中国工厂在特朗普发起的关税危机中表现出弹性》(China's factories show resilience amid Trump tariff danger)

CNBC:《摩根士丹利表示：贸易战不会对中国经济造成任何“重大”打击》(The trade war won't cause any 'major' hit to China's economy,Morgan Stanley says)

华尔街日报（WSJ）：《特朗普在贸易大势中逆流而动》(Trump swims against the tide on trade)

至于中国该如何应对，也不乏出谋划策者。BBC在7月还专门撰文提出了六条建议：在这篇题为《中国在贸易战中予以报复的六条路径》(Six ways China could retaliate in a trade war)的文章里，BBC给出的策略包括“制裁美国公司”、“限制赴美旅游”、“人民币贬值”、“出售美国债券”、“干扰朝鲜会谈”、“聚焦国内经济”等。

是不是觉得情况没那么糟？毕竟连歪果仁盆友都对我们这么有信心呢。

（三）

那么，我们自己“以战止战”的手段有哪些呢？

首先，有理有利有节的对等反制措施。无论是340亿、160亿，还是2000亿，我们都会从自己实际出发，给予坚决反击。中方承诺不打第一枪，可是也从来“不怕打”。贸易战虽然不是我们所愿，但是只有让对方也感受到疼痛，才能尽早结束这场对抗。

第二，做好自己的事，保持国内的经济稳定。对美经贸摩擦对我们最大的威胁并不是对进出口贸易的打击，而是对中国稳定发展战略机遇期的影响、对经济信心的干扰。作为正在追赶路上的新兴大国，我们必须尽可能争取于我有利的内外部环境，尽可能把贸易战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尽可能把有形和无形的损耗控制在最小。中国经济基本面向好，发展的韧劲在国际社会都受到肯定，我们自己更不能丢了志气和信心。

第三，区别对待，团结美国一切可团结的力量。

从目前来看，美国国内并不是铁板一块：

当地时间8月30日，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州议会众议院全票通过一项决议案，积极支持加州同中国加强在经济、贸易、教育、人文等领域的合作，敦促美国总统和国会支持加强美中经济关系，在9月3日的外交部例行记者会上，该决议得到了中国外交部发言人的肯定；

一个多月前，美国伊利诺伊州芝加哥市市长伊曼纽尔率大型经贸代表团访华，签署了涉及医疗健康、制造业等多个领域的五年合作计划；

此外，南卡罗来纳州当地媒体表示，特朗普政府的行动可能会造成该州经济倒退，因为中国是该州最大出口目的地，却是贸易战的主要目标；明尼苏达州媒体则报道了该州农民的担忧，“贸易战越持久，（大豆玉米等）价格恢复正常就越困难。”

作为联邦制国家，美国各州本来就有一定的自主权，“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道理，反之亦然。

与此同时，虽然中美经贸摩擦存在，美国的投资界、商界、智库等各种群体，并没有“一刀切”地放弃与中国的合作：脸谱的天使投资人吉姆·布雷耶对中国科技公司尤其是人工智能非常看好、特斯 拉和谷歌无人驾驶车落户上海、中美智库贸易对话会8月底举行，等等，都说明中美民间的互通交流仍然具有强大的内在驱动力和活跃的生命力。

第四，诉诸WTO，争取国际支持。为捍卫自由贸易和多边体制、捍卫自身合法权益——7月6日，中国在世贸组织就美国在301调查项下对华340亿美元输美产品实施的征税措施追加起诉；8月23日，中国在世贸组织起诉美国301调查项下对华160亿美元输美产品实施的征税措施。中方的这一行为，不仅有理有据，合情合法，还能有效争取到有利的国际支持。

福布斯网站9月2日刊文称，《中国将贸易战推向WTO，这对美国来说不太妙》(China Moves The Trade War To WTO, And That Doesn't Look Good For America)。文章提出：1.美国是WTO的创建者、是世贸规则的制定者，现在却要因自己发起的关税，让自己原有的立场受到挑战；2.中国很有可能最终成为世贸组织裁决的赢家；3.世贸组织将奖励中国名正言顺获得对美国进行贸易制裁的权利；4.中国采取的反制措施将在国际范围内得到更多同情和理解。

不管美国是不是真的要退出WTO，至少从国际道义层面，美国不占理。

有一个流传甚广的段子，列举了“大禹治水”的不屈不挠、“愚公移山”的矢志不移、“夸父追日”的挑战权威、“后羿射日”的敢于斗争、“刑天舞干戚”的宁折不弯，大意是从中国的神话故事就能看出中国人自立自强的内核。段子终究只是段子，但是这些特质和精神却是中华民族实实在在的财富。

通向自由的路，从来不是坦途；

捱过风吹浪打，自有闲庭信步。

勇敢而心平气和地应对好这场较量，等待我们的一定会是另一番海阔天空。

（原题为《战争与和平：经贸摩擦的应对和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