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逐胡虏：公孙瓒与边寇的较量

《后汉书·公孙瓒传》说：“瓒还郡，举孝廉，除辽东属国长史。”前面提到，汉朝为了抵御边患，在边塞设立了比内郡更为复杂的防御系统。边郡的首长称郡守或太守，下属有丞治民，在边郡又有长史掌兵马，可以说长史是郡一级的高级武职。这样看，与当时的割据势力相同，公孙瓒也是靠武装力量起家的。他所管辖的辽东属国在幽州，是典型的边郡，辖境相当于现在的河北北部和辽宁等地，与乌桓等相邻接，地缘形势复杂多变。因此，与游牧民族的贵族短兵相接，成为公孙瓒早期军事生涯的主题。

《三国志·魏书·公孙瓒传》说：“（公孙瓒）尝从数十骑出行塞，见鲜卑数百骑，瓒乃退入空亭中，约其从骑曰‘今不冲之，则死尽矣’。瓒乃自持矛，两头施刃，驰出刺胡，杀伤数十人，亦亡其从骑半，遂得免。”鲜卑贵族受到这次惩罚，再不敢来寇掠边境了。从这个军事事件来看，公孙瓒的确是一名“文武才力足恃”的帅才。不久，公孙瓒被任命为涿令，成为县一级的最高长官。

东汉末年，公孙瓒是一个能征善战、手握重兵的割据者，在“武”的方面充分显示了他的才能。对公孙瓒的这种才能，史书有过精彩的描述。

《太平御览》卷四三七引《英雄记》说：“公孙瓒除辽东属国长史，连接边寇，每有掠，辄厉色愤怒，如赴仇敌，望尘奔继之。夜战，虏识瓒声，惮其勇，莫敢犯之。”

《太平御览》卷八七〇引《英雄记》说：“公孙瓒与破虏校尉邹靖俱追胡，靖为所围。瓒回师奔救，胡即破散，解靖之围。乘胜穷追，日入之后，把炬逐北。”

《太平御览》卷八九七引《英雄记》说：“公孙瓒每闻边警，辄厉色作气，如赴仇。常乘白马，又拣白马数十匹，选骑射之士，号为‘白马义从’，以为左右翼。胡甚畏之，相告曰：当避白马长史。”

所谓“边寇”，这里是指东胡族的乌桓。西汉以来，这支游牧民族迁居到现在河北、辽东一带的辽东、辽西、渔阳、右北平、上谷五郡的塞外，乌桓贵族首领经常率兵对汉族居住地进行劫掠，汉族人民的安全受到了严重威胁。从上引三段史料来看，在不断反击乌桓的战争中，公孙瓒“厉色愤怒，如赴仇敌”，也是他刚毅性格的一种体现。更为重要的是，由于五郡常常受到边寇的侵扰，这里的百姓为了保卫家园，只得拿起武器、自卫反击，他们从小便习于弓马，精于骑射，因此来自这五郡的士兵作战能力非常强，成为保卫幽州的重要武装力量，也成为公孙瓒幽州兵的重要来源。

汉灵帝中平元年，即公元184年，朝廷因凉州边章、韩遂的叛乱久久不能平息而忧心忡忡。当时的西征主帅张温为了能尽快平定叛乱，上表请求征发幽州境内的三千乌桓骑兵协助讨贼。这时，前任中山国相、渔阳人张纯请求统领这支队伍。张纯虽然是幽州人，但一直在外州任职，在幽州没有威望，张温驳回了张纯的请求，让涿县县令公孙瓒“督乌桓突骑”，统领这支队伍。

张纯与同乡、前泰山郡太守张举诱使乌桓部落首领丘力居等反叛朝廷，劫掠蓟县，自封弥天将军、安定王，杀死护乌桓校尉公綦稠。随后率兵攻打边郡，相继杀死右北平太守刘政、辽东太守阳终等，并围攻辽西属国诸城。公孙瓒率兵追讨张纯，取得胜利，升为骑都尉。

不久张纯与丘力居等攻掠渔阳、河间、渤海三郡，入平原郡。公孙瓒将叛军追击到属国的石门（山名，今营州柳城县西南），将叛军杀得大败。公孙瓒求胜心切，孤军深入，不想反被丘力居等包围，在辽西郡管子城与敌军相持了二百余日，最终弹尽粮绝，公孙瓒只得下令撤军，退守柳城休整。公孙瓒与敌寇的两次对决，虽然没有彻底消灭叛军，但暂时遏制了叛军对幽、冀二州的威胁，恢复了边境的安定。朝廷拜公孙瓒为降虏校尉，封都亭侯（末等爵位），兼属国长史。《后汉书·公孙瓒传》增加了“迁中郎将”。

《后汉书·公孙瓒传》说：“职统戎马，连接边寇。”《三国志·魏书·公孙瓒传》说：“（瓒）进屯属国，与胡相攻击五六年。丘力居等钞略青、徐、幽、冀，四州被其害，瓒不能御。”这说明，公孙瓒重新担任属国长史后，与乌桓贵族和叛军展开了长期的拉锯战。同时，公孙瓒也借着抵御边寇的机会，开始扩充实力，逐渐建立起了一支属于自己的私人武装，这支队伍不久将成为公孙瓒对抗朝廷，割据幽州，并与袁绍争霸河北的军事资本。

《游侠、豪族与名士：三国争霸时代的权力格局》：以社会学、历史学综合视角观察三国时代的风云变幻，还原时代和人物的本来面目。

作者：李亮

作者以正史史料为基础，借鉴陈寅恪、吕思勉、陈垣、蒙思明、福原启郎、田余庆等史家的观点，从多重视角出发，以东汉末年至三国时代权力分配与变迁的真实剖面图，层层还原这个时代和时代英雄的本来面目，既纠正演义体的历史谬误，又辨明读者关心的基本问题，还通过人物和事实，给读者提供为人、处世、用人、做事的智慧和韬略，以启发读者思索历史的奥义。

作者提出，三国不仅是英雄辈出、充满智慧和谋略的时代，更是承前启后的时代，整个社会发生了结构型巨变，其中游侠、豪族与名士从民间力量发展成瓦解两汉帝国秩序、重构新的社会秩序的主导力量，并为后世中央集权官僚政治铺平了道路。一场场精彩纷呈的三国争霸，其实质是对中国历史影响至深的社会改造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