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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传》⑤｜78岁嫁给初恋，张爱玲的姑姑何许人也？

2023-09-11 18:20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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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我们读的是《张爱玲传》，作者刘川鄂是湖北大学文学院院长，研究张爱玲近40年，对张爱玲与她所处的时代有着深刻认识，在书中讲透了她一生的灿烂与孤寂。让我们一起阅读这本书，了解张爱玲何以能够成为传奇。

阅读，既是一种陪伴，也是为了更好的成长。

领读｜江徐

十点人物志原创

昨天我们读到的是：我们读到的是张爱玲的成名之路。战争时期，上海这座孤岛为张爱玲提供了成名的机会。成名后，各种赞誉之声随之而来，中篇小说《金锁记》更是被誉为“文坛最美的收获”。她趁热打铁，出版了第一部小说集《传奇》，从此名声大噪。

在这一辉煌时期，这位天才女作家的日常生活是怎样的？与她同住的姑姑是怎样一个人？

接下来，让我们开始今天的共读吧。

“小处不自私，大处却很自私”

推崇张爱玲的作家木心认为，一个人应该嫉恶如仇，而艺术家应该嫉俗如仇。

艺术家似乎都喜欢追求雅的一面，同时也远离世俗琐事，而张爱玲在大俗大雅中孜孜不倦，寻找实际的人生。

她的小说写得都是世俗生活，人间烟火，字里行间却流动着一股灵气与仙气。

十岁那年，母亲送她进校读书，姓名由“张煐”改为“张爱玲”。她觉得这个名字恶俗不堪，但也不打算换，只因为是母亲替她取的，想留住取名字时的那一点回忆。

她曾说：“我愿意保留我的俗不可耐的名字，向我自己作为一种警告，设法除去一般知书识字的人咬文嚼字的积习，从柴米油盐，肥皂，水与太阳之中去找寻实际的人生。”

1944年，旗袍外面加件浴衣拍照的张爱玲

作为特立独行的作家，张爱玲其实也有现代年轻女性都会有的爱好，比如喜欢逛商店、吃甜点、与好友聊天。她是既普通又别致的一个人。

她喜欢穿漂亮的服饰，却又刻意追求奇装异服。她对家有一份眷恋，但不喜欢私家院落和郊外村居，而是选择都市里的公寓生活。

张爱玲曾对弟弟说，如果一个人没有什么特长，最好做得特别些，以便引人注意。与其默默无闻地终其一生，不如做一个热别的人，做一点特别的事，至少有了名气。

她对衣着打扮的兴趣，除了遗传自母亲，还跟年少时的经历有关——中学时代在继母管治下生活，穿继母的旧衣服，那种难堪，促使她后来成为“衣服狂”。

自从卖文为生，有能力养活自己，她便随心买各色衣料做衣服。

1944年，在上海的张爱玲

有一次，弟弟去看她，她穿一件矮领布旗袍，长度到膝盖，大红底子上印着蓝的白的花，就问是不是新款，张爱玲笑他少见多怪，又说自己还嫌这样不够特别。

有一次，张爱玲参加朋友哥哥的婚礼，穿一套前清老样的绣花袄裤，满堂宾客为之惊奇。

还有一次，她穿着奇装异服去苏青家，巷子里的人惊奇地打量着，大人们说不出什么感觉，小孩子在后面追着叫着，而她坦然自若，如入无人之境。

对于穿着打扮，张爱玲有很多别具一格的观念，比如她在《童言无忌》中写道：“对于不会说话的人，衣服是一种言语，随身带着的一种袖珍戏剧。”散文《更衣记》，可以说是现代中国谈服饰文化的睿智与魔力之作。

本书作者认为，张爱玲的个性化生活方式，包括奇装异服在内，透露出来的是自信和自私，是艺术的匠心、创造的乐趣，还有游戏的喜悦。

这里的自私，是指为自己而活的个人主义。

公寓生活记趣

“乱世的人，得过且过，没有真的家。”

正如张爱玲这句私语，她这位乱世佳人，从小到大，乃至到老，总是在不断搬家，一生居无定所。不断的迁居，让她对家始终没有安全感。

先是逃离父亲家，后来因为钱的缘故，母亲的家也不再柔和。反倒是姑姑的家，让她有一种天长地久的感觉。

1942年，张爱玲从香港回上海，与姑姑住在爱丁堡公寓（后改名为常德公寓），在这里过她的黄金时代。

这是一幢七层楼的西式公寓，位于上海静安寺路与赫德路的交会口，房间由张爱玲的母亲和姑姑设计的。

客厅雅致脱俗，有一个大阳台，视野开阔，能够眺望上海起起伏伏的繁华千里。年深岁久，阳台围栏上方撑着的竹帘很破了，每到风雨天，飘来飘去，很有芦苇的感觉，也就懒得拆掉。

胡兰成与张爱玲恋爱时，经常出入张宅，他后来在书里写下自己的印象：

“她房里竟是华贵到使我不安，那陈设与家具原简单，亦不见得很值钱，但竟是无价的，一种现代的新鲜明亮几乎是带刺激性。”

张爱玲缺乏生活技能，也不擅长待人接物，却惯用审美的眼光看待日常。对她而言，公寓是最合理想的逃世的地方。

散文《公寓生活记趣》中写道：

“厌倦了大都会的人们往往记挂着和平幽静的乡村，心心念念盼望着有一天能够告老归田，养蜂种菜，享点清福。

殊不知在乡下多买半斤腊肉便要引起许多闲言闲语，而在公寓房子的最上层你就是站在窗前换衣服也不妨事！”

文人墨客喜欢听松风竹韵，张爱玲别出心裁，偏偏喜欢听市声。公寓附近有电车厂，每天，她得听见电车响才睡得着觉。电车进厂的时候，没有灵魂的机械，在她眼里却像“快上床的孩子，等着母亲来洗刷他们。”

在爱丁堡公寓阳台上的张爱玲

公寓有专门开电梯的人，对每家每户的起居都有一本清账。此人知书达理，但也有很重的缙绅气，拒绝替不修边幅的人开电梯，这一辈子跑不出电梯的小屋。

张爱玲还留心观察到，“电梯上升，人字图案的铜栅栏外面，一重重的黑暗往下移，棕色的黑暗，红棕色的黑暗，黑色的黑暗……衬着交替的黑暗，你看见司机人的花白的头。”

七月的巧云、高楼上的梅雨、雨夜的霓虹、微风中的藤椅、构成浴室的图案美、喧嚣的市声、孩子在屋顶花园溜冰的声音……在她，日常的点点滴滴，都值得欣赏与玩味。

这种情致，就像本书作者所说，对生命意义的悲观，导致了张爱玲对生活小趣味近于过分的嗜好。

成为健全的个人主义者

张爱玲与姑姑张茂渊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跟母亲在一起的时间长得多。她与姑姑，既是长幼关系，又像朋友那样同住屋檐下。

张爱玲珍藏的相片中，其中一张是她俩所住公寓的一角，画面上有高脚台灯、梳妆台、穿衣镜、雅洁的地毯，镜前柜子上摆有盆景，张茂渊正坐在沙发上看书，整个环境看起雅致而安静。

作为从晚清贵族中走出的女儿，张茂渊后来成为一个特立独行的职业女性。她对兄长张廷重的言行十分不满，又因为他的种种劣迹与财产分配产生纠纷，兄妹俩完全闹翻。

张廷重与黄逸梵离婚后再娶，张茂渊怕张爱玲姐弟遭后母的亏待，特地为两个孩子各买了一张新床、一个衣橱、一张玻璃台面的写字桌和一把椅子。

在张爱玲的童年与青春期，母亲为自己的自由与理想一再出国，来来去去，是姑姑一直照顾着她，就像她的教母。

张廷重（左二）、张茂渊（右一）、黄逸梵（右二）与两个大侄子在天津家里

姑姑说话有一种清平的机智见识，近于周作人的冲淡平和。张爱玲的散文集中，有一篇《姑姑语录》，专门收录姑姑平日所讲的有意思的话。

比如，有一天她感叹：“我简直一天到晚发出冲淡之气来！”

有一天夜里非常寒冷，让人迫切想钻进被窝，她说道：“视睡如归。”张爱玲听了觉得有趣，认为这是一首小诗：“冬之夜，视睡如归。”

姑姑好读书，留过学，长期从事文职工作，在同时代的女性中品味很高，才能说出这些妙语。

曾经与张茂渊共事的人回忆，张女士很有十八九世纪英国闺秀的风范。中国人讲究的人情世故，她向来不屑，还公开声明不参与同事中红白喜事之类的应酬。

不为他人活着，不勉强自己做违背心性的应酬，不过分表面化地做出重亲情与友情的姿态。在不伤害他人的前提下，做自己愿意做的事，不在乎别人的反应。

张爱玲（中）与姑姑（左）、堂侄女妞儿（右）

张茂渊这种健全的个人主义，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张爱玲，使她同样活得清醒、通透、自我。

正如书上所写，张爱玲的大俗大雅、清坚决绝、炫人装扮，包括婚姻态度，人们总是用惯有的思维模式去看待。其实，从价值多元、个人自由的角度来看，她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是非常理性的。

结语

今天，我们读到的是张爱玲在上海时期的日常生活。她喜欢穿奇装异服，无视别人的惊奇目光。她和姑姑张茂渊合租公寓，能够从公寓生活中感受各种小情趣。她受姑姑影响，成为健全的个人主义者，在大俗大雅、清坚决绝的态度中活出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