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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诗书印集于一体,明代《文三桥诗稿》首次出版

仲和
2023-09-28 08:14
来源:澎湃新闻
古代艺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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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图书馆藏历代文人手札,珍稀者极多,其中即包括在文人篆刻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的明代文彭(字寿承,号三桥)的诗稿手迹。

继《说笺》《赵之谦尺牍》等之后,止观书局与上海图书馆历史文献中心近日联手,并与浙江大学出版社共同策划、出版《上海图书藏名家墨迹——文三桥诗稿》,这一诗稿系首次公开出版,为原貌、原色、原大影印出版。收录不同的文人用印共计十五方,其中有多至三次钤拓者,故印迹共出现二十六次。其中朱文印十二方,白文印三方;收录文彭诗作约一百二十首,诗稿中涉及人物共计五十一位,可考者二十九位。致力于研究这一手稿的南京艺术学院教授黄惇认为,这一手稿的出版或为世人揭开文人印篆刻鼻祖印作的真赝之谜。

《文三桥诗稿》局部

上海图书馆藏名家墨迹《文三桥诗稿》

是册为研究吴门书派的三代学者,南京艺术学院教授黄惇、浙江大学艺术与考古学院教授薛龙春、苏州大学艺术学院蔡春旭共同研究之作。

《诗稿》诗、书、印集于一书;诗句清新静雅;书法笔墨精良,印记钤刻精深,乃文人楷则;是一部研究明代吴门文人诗文创作、书法与篆刻艺术的重要文献。明代吴门文氏素称文献世家,文徵明虽然屡试不第,但在嘉靖二年(一五二三)被举荐为翰林院待诏,文徵明二子文彭、文嘉步其后尘,皆在晚年通过贡举踏入仕途。文氏诸人多有诗文集存世,今尚能见到文洪《文涞水诗一卷遗文一卷》、文林《文温州集十二卷》、文森《文中丞诗一卷》、文徵明《甫田集三十五卷附录一卷》、文彭《文博士诗集二卷》、文嘉《文和州诗一卷》等。由于文徵明父子俱善书法,他们的诗文稿本也备受珍视,今日公私所藏尚有多种。这些稿本虽多是残篇,但文本、书法都颇有价值。王世贞(一五二六—一五九〇)曾听吴人说,文徵明每到新年就书写一册旧日诗文,该习惯保持至晚年,其去世后诗文稿分散给诸子,后被徽州人以四十千购去廿册。

文徵明弟子周天球亦云,数见其诗稿被拆成散叶售人。由于后人不能永保,文氏诸人的稿本多有散佚,亟待详加整理。

上海图书馆藏此册文彭《文三桥诗稿》即为遗珠之一。

文彭(一四九七—一五七三),字寿承,号三桥,苏州人。文徵明(一四七〇—一五五九)长子。擅诗书、精鉴赏,尤以篆刻领时代风尚,是明中期嘉靖年间复兴文人篆刻艺术的代表作家。文彭虽在文人篆刻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然无印谱传世,其身后贋作甚伙。据黄惇撰文介绍,上海图书馆所藏有《文三桥诗稿》,册中诗、书、印一体化,皆可补史料之阙,是新发现研究文彭的重要资料,“其中,册上所钤十五方印章,引起我很大的兴趣,我今大胆推测这些印作之作者归属文彭。”

 

清 李岳云《文彭像》 南京博物院藏

《文三桥诗稿》 共计三十五页,收录文彭诗作约一百二十首,诗稿中涉及人物共计五十一位,可考者二十九位。蓝绸封套上镶了一块白绸,上有陈经隶书“文三桥真迹”五字,并有晚清赵文麟、陈宗元题跋各一页。

陈经题《文三桥真迹》

 

赵文麟题跋

 

陈宗元题跋

据研究者介绍,《文三桥诗稿》不少都是文彭早年的诗作,多为祝寿、送别之类的内容,其中只有十四首见于刻本《文博士诗集》,而且诗集中一半是文彭晚年进京考试、外出做官以来的诗作,诗稿无疑是有价值的补充。这本诗稿的书写时间应在文彭六十岁之后,为其晚年整理诗文创作留下的残稿,但未必是定稿,所以没有一定的次序。

文彭精于各体书法,友人陆师道题其所藏赵孟坚《墨兰图卷》(故宫博物院藏)云:“先生父子书各冠一代。”可见时人对其评价之高。诸体中文彭最擅行草与隶书,前者受祝允明影响为多,后者则来自家学熏染。

《文三桥诗稿》局部

 

 明 文彭題仇英《烹茶圖》 方君璧旧藏

 

诗稿中的明文嘉《致王谷祥函》 上海博物館藏

 

明 祝允明《行书詩》香港艺术馆虚白斋藏

文彭的书法取法相当宽泛,从秦篆汉隶到宋元大家都有涉猎,范围之广博超过了祝允明,然其钻研最深的是唐人孙过庭和怀素的书法,对应着行草书的两种面貌:小行草和大草。他显然没有忘记老师的教诲:“沿晋游唐,守而勿失。”

孙过庭《书谱》在流传过程中曾被分为上下两卷,下卷为文家所藏,文彭具备学习的优势。孙过庭得二王书法的真传,且《书谱》是墨迹,自宋代以来就被认为是学书的重要模板,南宋吴说跋《书谱》云:“自晋迄唐,至于今日,右军行草阙然不嗣,规模祖述,赖有过庭。若评法书,当以锺王为初祖;欲学王法,当以过庭为指南。”文彭对此深表认同,抄录后送给喜好学书的秦柱(一五三六—一五八五)。

文彭青年时的书迹中已显露出来自《书谱》的影响,如上海博物馆藏王宠《行书诗卷》后一五二六年的题跋,此后其中等大小的行草一直延续这条路子,乃其本色面目。他四十岁时的行草书已显露个人气质,一五三六年仲夏为陈淳《仿米芾山水卷》作跋用笔轻快,字形饱满,气质温润,部分字形可以在《书谱》中找到出处。而且,流美的点画和偏拙的字形也有近似赵孟頫之处,祝允明和文徵明皆研习赵字,文彭有这样的底子不足为奇。

明 文彭《草书七古诗轴》上海博物馆藏

一五四八年所书《草书七古诗轴》(图五)则是相当成熟的作品,技巧精湛,格调雅正。其晚年书法技法愈加精熟,风格没有太大的变化,并且保持着良好的书写状态。隆庆辛未(一五七一)春日,文彭完成了一件杂书册(图六)。内容是抄写晋人兰亭诗,里面有多段行草书,演绎了前人的多种风格,显露出书法创作上的雄心。所录王徽之、桓伟、谢安诗作皆有孙过庭的影子,但文彭个人的节奏与特点亦相当显著,强调点画轻重的对比和字与字之间的连带关系,而孙过庭的草书点画粗细对比没有这般强烈,并且多为字字独立。

 明 文彭《書晋人诗册》(局部)北京荣宝斋藏

《文三桥诗稿》为文彭晚年所书,包含了两份不同性质的稿本。前面的誊清稿写得相对工稳,由于字形小,下笔从容,点画的起落、使转都相当精到,无有懈怠之处。后面的草稿部分和前面书写方式一致,有些地方因为有涂乙、添改,字迹大小相杂,间有用剩墨所书者,墨迹偏淡,因而显得荒率。比较特殊的是,《挽顾海涯》一首以仿黄庭坚的行书写就,估计是一时兴起而为之。

《文三桥诗稿》中,可以看到古人撰写、整理诗文的过程,尤其是那些篇名未定、内容未尽的诗作,值得研究者予以注意。张凤翼序《文博士诗集》云:“(文彭)顾不习为苦吟,不多易稿,或对客立就,或散步率成,任兴挥洒,好事者珍其片只,争相持去,存者仅仅十之二三耳。”

对于《文三桥诗稿》上的用印,黄惇认为,印迹,印泥色彩大体一致。从印文内容看,有姓名印、别号印、斋号印、仕履身份印、闲印、鉴藏印等,应属于多位文人所有。不同的印章共计十五方,其中有多至三次钤拓者,故印迹共出现二十六次。印迹的钤印方式,无序而分散,不仅见于各页诗稿的空白处,许多还出现在诗稿的中间部位。或一两方或数方,有时同一方印出现二次、三次却不一定在同一页上。这显然不符合古代书画作品上钤印的常规。由于这些印迹印泥色彩大体一致,故非历代递藏者所为;印章风格统一,故非历代不同印人所作。这是因为,如是历代递藏者所为,则印泥色彩不可能大体一致;如为不同时代印人所作,则不可能印风统一。故《文三桥诗稿》上的印章与上述书画家、鉴藏家钤印方式没有共同点,钤印的动机完全不同。

上海图书馆藏《文三桥诗稿》上文彭的十五方印迹

 

文彭之印

十五方印章中既有文彭自己的姓名印“文彭之印”,也有其父文徵明的连珠印“徵明”(著录于上海博物馆编《中国书画家印鉴款识》(北京:文物出版社,一九八二)。)和收藏印“东吴文献衡山世家”,还有与文彭青年时代就有着深厚友谊的王守的两方姓名印“吴门王守”“王履约印”,(二印著录于上海博物馆编《中国书画家印鉴款识》。)及王守所用仕履身份印“吏科都给事中”。

“换一个视角,只有这些印章曾不断在书写者——文彭手中经过,才有可能钤于其诗稿上。故而钤印的目的,只能推断为“试印”和“留印稿”。”研究者认为,

所谓“试印”即篆刻家创作印章过程中,将已刻出的印章蘸印泥后,试着钤打在纸上,察其细节,如满意,不再钤打,如有细节需调整,经用刀修整后,再行试印。所谓“留印稿”即篆刻家将自己完成的印章作品,钤打下来留观,以备今后创作类似印章时以参考。这两种情况,都会使篆刻作者作多次钤拓。

与造物游
 

先看试印的细节。以“与造物游”为例,施印者钤后注意到印章边框与印文的关系,便顺手在印旁画了个边框。我们推测可能有两种情况:一是由于印面不平,未能打出所有清晰的边框:二是可能作者初设计时就考虑到不要完整的边框,这反映在因“与”字笔划少而留下右上角的一个直角边框,由于钤印后仍继续思考边框的去留,于是在印迹的旁边顺手用两笔勾勒出了边框。可以说毛笔画出的边框,正反映了作者钤印过程中的思考。重要的是,此墨迹边框与所钤印迹必是一人所为,而这个人,只能是诗稿墨迹的作者——文彭。

(注:此文部分资料据黄惇、蔡春旭、薛龙春相关文章整理)

《文三桥诗稿》部分图片

部分作品放大图

 

 【上海文艺评论专项基金特约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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