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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北村庄龙卷风之困:小概率自然灾害的防御难题

澎湃新闻记者 朱轩
2023-10-07 13:41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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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辈子能遇到几次龙卷风?”

一位不久前经历了江苏宿迁龙卷风灾害的村民说。

这次龙卷风来临之前,她一直认为自己生活的地方自然灾害较少,龙卷风更是不在考虑范围内,是概率极小的事件。

总体来看,龙卷风确实是一种概率小、水平尺度小、生命史短的气象事件,但一旦发生,破坏力和不确定性却很大,防御应对难。

9月19日,江苏宿迁和盐城两地分别发生EF2和EF3级龙卷风,造成10人不幸遇难。

中国气象局气象干部培训学院教授俞小鼎告诉澎湃新闻,他也关注到近期江苏这两地龙卷风的情况。

在国内,龙卷风可以分为非超级单体龙卷和超级单体龙卷,前者比较难预警,但一般不会特别强,后者绝大多数也是弱龙卷,但有一定几率会形成比较强的龙卷风。

俞小鼎介绍,在超级单体风暴里有一个几公里尺度的涡旋,称之为中气旋,通过中气旋有一定几率产生龙卷;不过大部分情况下,中气旋并不产生龙卷,所以,即使江苏在国内属于龙卷风相对高发区域,龙卷风的发生仍然是相对小概率的事件,尤其是EF2级以上的龙卷风。

虽然是小概率气象事件,但对于个体和家庭来说,一旦遭遇龙卷风,便可能带来不可逆的伤害。多位专家认为,破解龙卷风之困,一方面要提升预警能力,另一方面则需要加强应急应对能力,建设标准化农村住宅,以提高村庄的“韧性”。

龙卷风来的那一夜

当小概率的龙卷风突袭一个镇、一个村、一间房屋,它对人们生活的冲击开始变得显著。

较早感受到龙卷风来袭的,是江苏宿迁南蔡乡的村民。

9月19日下午五点,天色突然变暗。餐饮店老板娘李兰正在店里收拾食材。“傍晚的时候,我就看着那个风从门前旋过去。”李兰说,当时天色一片漆黑,看不清楚风的形状,眼睛都不太能睁开,只能勉强看到被卷起来满天飞的瓦砾、建筑材料和杂物,伴随着剧烈的响声,店里的天花板坍塌了下来,锅碗瓢盆落了一地。

9月20日的宿迁南蔡乡。   本文图片  澎湃新闻记者 朱轩

李兰说,她在屋内一直不敢出门,直到龙卷风离开,她收拾了一会儿东西,大概在5点半,听到屋外有动静,就打开了门。“人都吓懵了”。她看到地面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店招、车辆、建筑材料和瓦片,变电器也倒下来了,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个穿浅色上衣的中年男子。

她认为,龙卷风应该是从东南方向来,沿着主街道到西边后,又绕圈旋回去了。她说,即便在同一条街道,受损的情况也各不相同,有的房屋整个顶部被掀开,有些则只有“皮外伤”,没被龙卷风直接袭击,而是被卷起来的物体砸穿了窗户或者门。“街上的三轮车直打转儿,摊位的铁棚子直接被刮了好几里路。”描述起当时情形,她仍觉得可怕。

三个半小时之后,相隔一百多公里的盐城市阜宁县板湖镇三鑫村村民也感受到了异样。

因外面有风雨,三鑫村的老陆和妻儿早早回屋在床上躺着。但能听到风呼噜呼噜的声音。

妻子有些担心,想看看家里盖豆子的布有没有压好,老陆便下了床想去看看,结果到了门口风更大了,门打不开,插销也打不开,紧接着他就听到玻璃“哗啦”一声碎了。

老陆的房子。

“我老婆听到声音就跑到窗户口边上,我儿子也跑过来,结果还没到窗户边,墙就哐地塌了。”老陆的背被砖头砸伤,他赶紧把门扒开,跑到对面村干部家里叫帮忙,当时村干部就打了110和119,很快派出所便出警。紧接着他又回到家,通过窗口把老婆和小孩从砖头堆中拉出来。“现在想起来,就觉得我们是命大,是死里逃生。”老陆回想龙卷风来的那一夜,感慨道。

在离老陆家不到两百米的地方,同村的陈林家也变成了一片废墟。

龙卷风来的时候,陈林在上海打工,只有母亲一人在家中,所幸没有出事。“如果我在家,一般(晚上)7点多我就开始在房间里刷视频了,那可能就完了。”他说。

和很多村民一样,陈林在19号晚上10点多得知龙卷风的消息,马上从外地开车回村,到村子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四点,四周一片漆黑,马路上全是水,他拿着手机照亮,找回了家,看到熟悉的家变成一片废墟,“懵掉了”。

当晚,他和母亲都没有合眼。

据通报,宿迁的此次龙卷风灾情主要发生在乡镇镇区,人员稠密、建筑结构复杂,发生时段恰逢下班时间,由于此次龙卷风来得突然,灾情共造成5人死亡,4人重伤。经初步统计,此次强龙卷风受灾人口5512人,1646户房屋一般受损,倒塌房屋137户,农作物受损41.8公顷,临时转移安置405人,2000余平方米猪舍部分墙体倒塌、顶部塌陷。

而同一天,江苏盐城市阜宁县受EF3级龙卷风影响,发生极端天气灾害,芦蒲、板湖两镇受灾严重。据初步统计,灾害造成5人重伤,经抢救无效死亡。两镇受灾人口1364人,房屋受损614间,树木倒伏1800余株,农作物受损 199 公顷,转移安置129人。

被冲击的家

龙卷风过境,来得快去得也快,受冲击的村则需要更长时间修复。

9月21日,陈林站在一堆砖头上,试图将一块防水布盖在已经被龙卷风刮倒的墙壁上。

“什么都没有了。”陈林77岁的母亲在旁边抹着眼泪。

陈林被龙卷风摧毁的家。

本来他家共有五间房,现在五间房中的四间都变成了废墟,小院也只剩下一个门框,院子里散落着房子的横梁、砖头和晒好的玉米,砖头中埋着电动车、电视、冰箱、空调和橱柜,挂在半面墙上的一幅裱起的合照被泥土沾染了半边。

“什么能用的都找不出来。”陈林说,这栋房子是建得比较漂亮舒服的房子,光装修就花了五六万元。

房子是他特意为了母亲装修的,父亲已经走了十几年,他希望母亲能有一个舒适的住处,一个安逸的晚年。

9月27日,陈林告诉澎湃新闻,自家的房屋被评为“d级”,也就是全部拆除重建的范畴。

和陈林一样,老陆的家也受到龙卷风的冲击。

令他惊讶的是,离房子只有几步路的厨房却安然无恙。“龙卷风应该就是贴着边旋过去的。”他说,刚好绕过了他家的厨房。

现在老陆的妻子小孩都住在村部。“政府速度很快,马上发放了帐篷和食物。”他说。

“电瓶车、冰柜、空调、电视......”老陆细数着被砸坏的家当,十分感慨,这些买来时都花了不少钱。

老陆也在外地打工,这次回家是和老板讲了回来休息几天,没想到遇上了龙卷风。但他也庆幸,如果自己要是没回来,老婆小孩可能出事。

老陆的小儿子今年12岁,这次事故把他吓坏了。“还好我们家屋顶装潢过,上面有吊顶,顶板折了一下,再加上大横梁撑了一下,要不然砖头全部压下去,真的受不了,都不敢想象后果。”

老陆感慨,一辈子的心血说没就没,太心酸,与其让龙卷风拆了,还不如自己亲手把它拆掉再重建。

阜宁县板湖镇三鑫村到芦蒲镇沿淮村开车不到五公里,一路上可见被龙卷风拔出的大树和被掀开屋顶瓦片的房子。

沿途被吹倒的树木。

孙明家的老屋。

孙明便是此次受灾较为严重的沿淮村人,龙卷风刮倒了他家老屋的三间瓦房,他的父母不幸遇难。

事发时,52岁的孙明还在上海打工,22岁的女儿小兰和爷爷奶奶分别住在老屋的两间房,风来的时候女儿逃出了屋子,快80岁的两位老人家则没能逃出。

小兰被吓到了,一下子接受不了爷爷奶奶“走了”,话都不怎么说,也不怎么吃东西。小兰的堂姐说,小兰性格本身比较内向,母亲在孩子一岁多的时候就离家走了,小兰初中毕业后就在家里,帮爷爷奶奶做点事。事发当晚,村子、镇上的亲戚们知道他们家受灾最严重,都赶来帮忙,小兰姑父一直在挖,挖了有一两个小时。

小兰姑父说,当时天还下着大雨,挖掘过程十分艰难,好在废墟上面有个床头柜子,他就靠这个估计出大致的位置,把柜子移开。“不然人是很难找的。”他说,人都压在床头柜子底下了,两人遗体被找出来,已是两三个小时之后。

9月22日下午,澎湃新闻看到,相关工作人员正在村子里统计房屋受损情况。

面对灾害时,不少村民的第一感受是惊诧,然后是无奈。

在宿迁南蔡乡,不少村民说,活了这么大第一次经历了龙卷风。“这种怎么防?”在灾害中失去亲人的村民说,印象中暴雨还有预警,但龙卷风没有,等风来的时候,他们防也防不住,跑也跑不及。

在阜宁县的两个受灾村庄,村民们觉得,龙卷风的行动轨迹难以预料。“我的主屋都倒塌完了,但是只隔几步路的厕所和厨房却是好的。”

这让村民觉得,是否受灾,某种程度是看运气。

中国并非龙卷风高发的国家。从1991年到2014年统计来看,美国平均每年发生1122个龙卷风,我国平均每年发生43个龙卷风。不过,很多人认为龙卷风只发生于沿海城市,这是个误区。

根据国家气候中心1991-2020年统计数据,在我国,江苏、广东、湖北、安徽等省发生龙卷风次数较多,其中江苏和广东最多,年均龙卷风分别为4.8个和4.3个,湖北和安徽次之,都为2个。

也有一种说法,认为江苏有一条“龙卷风走廊”。中国气象局气象干部培训学院教授俞小鼎说,谈不上是“走廊”,但因苏北地面平坦、河网密布等因素,确实是国内龙卷风相对高发的区域。整体上来看,相较于六七十年代,现在的强对流天气发生频率略微有些降低,这当然和气候有关,但这种变化到底是人类活动影响,还是它的自然变率却很难说清楚。

预警之困

据央广网报道,对于此次龙卷风灾害造成多人伤亡的原因,江苏省气象台副台长、正研级高工王啸华表示,此次灾害是暴雨、大风和龙卷风三个灾害叠加在一起,加上龙卷风又正好经过城市附近人口较密集的乡镇,所以造成了比较严重的后果。“气象部门将根据气候变化特点,应用多波段雷达协同观测等多源观测数据,改进优化龙卷预警技术和指标,进一步提高预报预警能力。”

龙卷风预报之所以难,与其自身特点有关,其尺度小不易发现、发展快不易捕捉。

曾任中央气象台台长的李小泉说,出现龙卷风,就好比手划拨过水面后,水面肯定会出现漩涡,但很难判断出具体在哪个点会出现漩涡。龙卷风预报也是如此。冷空气侵入暖湿气流旺盛的地区,会引起强对流天气,但具体到哪个点会出现龙卷风,则几乎不可预测。

在现有技术手段下,龙卷风可以在何种程度被预报或预警?

俞小鼎解释,预报和预警是两个不同概念,预报是指能够提前预测在某个地区发生的气象,在龙卷风预报上,最多只能到“某地区可能发生龙卷”这种程度,具体位置很难确定,目前,国内龙卷风几乎没办法被准确预报;龙卷风预警可以定位其具体位置和可能影响的地方,但还是有相当的挑战。

从气象预报员的角度来说,监测龙卷风时,他们首先会评估区域是否有龙卷发生的环境条件,关注是否有中气旋的出现,或者比中气旋小的被称为“龙卷式涡旋特征(TVS)”的涡旋的出现。

“比较典型的引发龙卷的超级单体一般有明显的中气旋,尤其是在低空靠近地面的位置比较强,且此时环境背景也有利于龙卷的发生,预报员会认为,龙卷的可能性比较大,及时预警的可能性比较大。”俞小鼎说,但观测到中气旋内靠近地面处出现TVS时,对于生命史短的龙卷风来说,已经几乎没有预警时效,对于生命史长的龙卷风,仍然有预警价值。

俞小鼎介绍,从发布程序上来说,一般情况下,县一级的气象部门没有能力直接发布预警,一般设置的是综合岗位,人员较少,没有专门的预报员,他们通常是接到省台或者市台的通知进行发布,一个龙卷风预警信号可以通过电视发布,还有些会通过手机发给各社区行政部门的负责人,比较严重的情况也会电话联系。

有些龙卷留给气象部门预警的时间相对长,提前二三十分钟(有相关特征显现),有些则很短。“有时你一看到能够形成龙卷这种特征的回拨,龙卷已经发生了,几乎没有提前量。”他说。

从发布技术上来说,提前12小时以上的龙卷潜势预报,主要通过分析由常规高空地面观测或数值预报模式提供的流型配置,以及对探空的分析,短时临近预警主要是多普勒天气雷达,目前在江苏的覆盖率相对较高,几乎没有死角。

在国内,江苏在龙卷风预警技术方面也走在前列,有多次成功预警的案例。据江苏省气象台2022年10月消息,江苏目前已基本建成苏北强对流高发地区“S+X”波段双偏振雷达网,有效填补观测空白;设计了针对不同天气特征的协同扫描策略,研发了自适应协同扫描控制软件,开展了多波段雷达协同观测试验,获得了多种强对流天气精细化观测数据。

今年7月20日,江苏沿淮和淮北部分地区出现大到暴雨,宿迁、连云港、淮安、盐城4市同日出现四个龙卷过程,江苏省气象部门重点利用多波段雷达网观测强对流过程精细化特征,及时识别出龙卷回波。在省气象台的指导下,相关市县提前10~20分钟成功预警3个龙卷过程。

当前,人工智能也开始应用到龙卷风等气象的预警中。

不过,在俞小鼎看来,人工智能只能作为一个参考,它需要大量的样本才可能实现学习和预测预警,在发生频率较高的雷暴、大风的预测上,人工智能可以起作用,但作为相对稀有气候现象的龙卷,还无法为人工智能提供足够的样本。

即使有前述工具,预报员仍是龙卷风预报中最不可或缺的一环。俞小鼎说,龙卷风预警需要预报员有一定的经验,分辨容易产生龙卷的形式,他们一般来自大气科学专业,受过专门训练,需要熟悉各种天气分析方法和多普勒天气雷达的使用,毕业之后也会有培训。在中国气象局气象干部培训学院也会有强对流天气相关的培训班,预报员需要进修和更新知识体系。

村庄的“韧性”

“在预测龙卷风上,单单对于龙卷风的预测探测的科学技术手段就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但除了科学手段外,农村基础设施的落后使得信息传递更为困难。”《城乡建设与发展》2018年刊发的文章《农村龙卷风灾害防灾的困境与出路》指出,农村尚无法实现对龙卷风的有效预警。

俞小鼎也提到,从预警方面来说,从上级部门到传递给村一级,操作时间很紧迫。比如说,从预报员观测到龙卷特征到龙卷风产生只有15分钟,但预警的生成和发布需要时间,撰写文字发送到行政部门比如村干部手中,这个过程可能就花了10分钟,接下来5分钟,村委需要通知村民,能不能完成很难说。

除了预警的可达性,经济状况、基层组织、村民互助、房屋质量和劳动力比例都在影响着一个村子面对龙卷风灾害的承受和恢复能力。

澎湃新闻走访发现,相对于宿迁南蔡乡南大街,盐城阜宁三鑫村和沿淮村人口没那么密集,年轻人较少;从房屋结构上来看,三鑫村和沿淮村砖瓦房数量更多。

南大街的居民称,街上有不少做生意的青年人和中年人,大部分房屋没有完全坍塌,主要是用来住的二楼受损,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有电视,也都有手机。

三鑫村两家房屋倒塌情况较为严重的村民则表示,他们和村里其他年轻人一样,平日里都是外出打工的,村里大部分是老人,老人对于电子产品的使用不大熟练,村里有大喇叭但没有启用。很多年轻村民都是事故发生后连夜或者第二天赶回家。村委会一名工作人员也表示,村里长期生活的年轻人确实较少。

前述村民提到,在灾害发生时,第一时间赶来协助救人的是周边村民亲友,起到了重要作用。灾害发生后,村民一般在村委会的组织下去往镇上宾馆安置,或发放帐篷临时居住,还有一部分村民投靠亲友暂住。

2017年发表于《城市建筑》的文章《我国农村社区韧性的评估方法及提升研究 ——以阜宁“6·23”龙卷风灾区为例》指出,社区韧性强调社区通过自身能力在灾难中最大可能地存活下来,并快速地恢复到原来状态的能力,为广大农村地区的防灾减灾建设能力的提升带来新的解决思路。

文章以阜宁“6·23”龙卷风灾区为例,采用层次分析法(A H P)确定农村社区韧性的指标权重,然后计算出 23 个重灾村的韧性得分,并通过与实际灾损情况的比较研究,探究龙卷风灾害损失的主要影响因素。

该文指出,农村社区韧性与本村所处的地理环境、经济社会发展水平等要素密切相关。农户的房屋质量、应急避难场所、“劳动力比例”,都影响着农村社区的韧性。

该文建议,从制度、社会和工程维度提升农村社区的韧性。其中提到,农村社区真正能发挥作用的是村委会,因此建议建立村级灾害管理机构,要由村委会主任或村支书牵头,成立减灾工作领导小组。构成以村委会主任、村支书为核心,以民兵、教师、医生为应急队伍,以全体村民为基础的村级灾害应急队伍。

前述文章认为,灾害发生时,最早发现灾害事件、最早接近事件现场、最早实施救助行为的是社区的居民。灾害一旦发生,自救,或者家人、亲戚、邻居互救发挥的作用更加重要。农村社区良好的邻里关系既有利于防灾减灾工作的开展,也有利于提高村民的自治水平。

在农村社区的空间中,需要细化房屋间距、建筑密度等要求。在农村社区建筑的设计与建造上,尽管目前我国大多数农村已有标准建筑设计图集,但实际普及率并不高。因此,要结合本地灾害现状,修改并完善通用设计图集等。

    责任编辑:汤宇兵
    图片编辑:张同泽
    校对:张艳
    澎湃新闻报料:021-962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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