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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丨格丽克赋予诗歌和诗人以永恒、以尊严
编者按: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诗人露易丝·格丽克逝世, 享年80岁。本文作者为诗人李骄阳,现居纽约。
露易丝·格丽克获诺贝尔文学奖
野鸢尾
在我苦难的尽头
有一扇门。
听我说完:那被你称为死亡的
我还记得。
头顶上,喧闹,松树的枝杈晃动不定。
然后空无。微弱的阳光
在干燥的地面上摇曳。
当知觉
埋在黑暗的泥土里,
幸存也令人恐怖。
那时突然结束了:你所惧怕的,作为
讲话,突然结束了,僵硬的土地
略微弯曲。那被我认作是鸟儿的,
冲入矮灌木丛。
你,如今不记得
从另一个世界到来的跋涉,
我告诉你我又能讲话了:一切
从遗忘中返回的,返回去
发现一个声音:
从我生命的核心,涌起
巨大的喷泉,湛蓝色
投影在蔚蓝的海水上。
(柳向阳 译)
露易丝·格丽克
第一次读到格丽克的诗,就是这首关于死亡的诗。感觉还是有些恍惚,三年前诺奖颁奖给第一位美国女诗人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今,格丽克也走了。
这位八十岁的女诗人,素日眼神犀利、穿着时髦,对事物总是拥有灼热、决绝又透彻的看法,会给我一种格丽克是神,她永远不会死的幻觉。
美国诗歌界社交媒体上一度流传着一张meme图,图里格丽克化身这个杀手不太冷里小女孩,举着一把手枪,射向图外。听说,有时候格丽克会毫不留情地批评自己心爱的学生的诗是垃圾,然而又会亲笔给那些“垃圾”诗写几十条修改建议。
格丽克对人亦或对诗,似乎永远褒有孩童般的执着,和近乎变态的真诚。很多做过格丽克学生的诗人都说,被格丽克虐很幸福。而另一些学生,可能会顺着美国的身份政治说和取消文化说, 在公共和私下场合抱怨她,抵制她。
的确,在诗人更多是一个职业的时代,做一个真诚的诗人,是显得比较古怪和荒唐的。在这个把诗歌奖项和作品产量当作诗人的衣服、包包和砝码的大环境里,诺奖得主格丽克可能一直都更在乎的是,如何获得内心的平静。如果暂时不能抵达平静,不写,不创作,也是一种正直的抵抗。直到真正需要写的东西,像绳索一样从沉默的地窖里把你自己打捞和提取。
因此,在遍地都是诗人事业家的时代,格丽克确实一直都站在神的那一边。她安睡于寂静的私人花园中,赋予诗歌和诗人这个名号,以永恒,以尊严。十月,格丽克走了,她却又从没走过。记得她还写过一首《夜祷》 ,大意是:我的荒凉便是我的快乐;每一张寂静的纸张提起来,都成为了矩形的月光。谢谢格丽克,她的诗永远是我们生命中寂静的月光祷告。
(李骄阳,诗人,现居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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