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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桌|中东问题的复杂性,在于空间而非时间

微信公众号“友朋说”
2023-10-18 1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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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7日起点燃的中东“火药桶”,连日来愈燃愈烈,巴以之间爆发的大规模武装冲突引起全世界高度关注。中东地区的政治走向,时刻牵动着世界和平、全球能源供给以及全球经济发展等世界重大议题。10月15日下午,一场坐标于上海上戏艺术书店的《中东冲突与巴以生死劫》沙龙论坛,邀请沪上领域专家,紧扣时事,辩题析义,为现场观众和线上网民,奉献上一场火花四溅精彩纷呈的智慧交流。

为广飨读者,特将论坛全程精编呈现。

中东问题的复杂性

在于它是空间的文明

而非时间的文明

张松:孙德刚老师是著名的巴以问题研究专家,汪舒明老师也是研究以色列的专家,所以我前天就很冒昧地跟两位学者约时间,我说我们找个时间是不是聊聊这个话题,他们都正好时间方便,所以有了今天下午的沙龙。其实这一次的冲突就像去年的俄乌战争,我发现在朋友圈或者在很多的群里,很多朋友都产生了不同的思辨,支持巴勒斯坦的支持以色列的都有,很多人都有自己的立场。

我恰好在2017年去过以色列,去过巴勒斯坦,然后我在那里看到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我当时看到的犹太人和巴勒斯坦人,或者说是阿拉伯人,当时是非常和谐的;我非常喜欢以色列的一座城市,海滨城市,叫阿卡,当时十字军最后撤退的地方,我从十字军撤退的隧道出来,右手边,在海边有一家非常好吃的餐厅,老板是一个犹太人,我表示他的饮食非常美味,他顺手就拉了他两个邻居,阿拉伯人,然后就一个劲跟我说,不要相信外面的报道,我们犹太人也好,阿拉伯人也好,在这块地方相处得非常和谐。这是我在以色列对巴以双方关系一个很直观的感受,这和我们在国内看到的很多东西是不太一样的。

孙德刚:感谢张老师,也感谢友朋会的邀请。我先花20分钟大体介绍一下,在3000年的历史长河中,整个西亚北非地区都发生了哪些冲突,巴以冲突在大的冲突背景下又发挥什么样的作用。

我们知道从阿富汗东到阿富汗,西到摩洛哥,北到土耳其,南到苏丹,这么大的地区叫西亚北非地区。谈到中东就是一运河、两洋、三洲、四峡、五海之地,一个运河就是苏伊士运河;大家看到了两洋就是大西洋和印度洋;那么三洲就是三个大洲,欧亚非洲;四峡围绕这个西亚北部地区的土耳其海峡,直布罗陀海峡、霍尔木兹海峡和曼德海峡;五海就是我们看到里海、黑海、地中海、红海和阿拉伯海环绕的地区,我们说西亚北非,其实它具有一定的内核的影响力,有内循环的特点。

今天我们是从3000年的历史长河中看今天的巴以冲突,3000年其实就是中东和欧洲之间的文明的互动。

汪舒明:也是关于海洋文明和游牧文明的互动。

孙德刚:是的。那么海洋文明指的是欧洲基督教世界,游牧文明主要是指中东伊斯兰世界,还有中东与欧洲文化的融合,所以我们从人类文明的发展进度来看,它分为4个阶段,农耕文明的阶段,四大文明古国,今天的中东占两个,古巴比伦和古埃及,但是这些都不是现在的阿拉伯人,这两个文明已经灭亡了,那么游牧文明阶段,中东我们知道它出现了阿拉伯帝国,也出现了其他的帝国,在这个阶段中东它是处于世界闻名的最先进的地方,当年要出国旅游,出国学习都得到中东了。

那么到了近代海洋文明崛起,欧洲列强崛起之后,我们看到世界的权力重心转移到了欧洲,所以中东和东亚南亚一起成为殖民地,那么接下来我想又进入到科技文明阶段。所以在游牧文明阶段,中东是世界权力的中心,他们有自己的伊斯兰世界的内循环,也有和欧洲和东亚进行文明交往的外循环。所以我们像今天说的中东它是地理概念,也是文明和政治概念。那么3000年的历史,我们知道在整个西亚北非地区,它经历了很多的古王国和帝国时期:以色列国、亚述帝国、波斯帝国、马其顿帝国、罗马帝国、拜占庭帝国、阿拉伯帝国、奥斯曼帝国、英法帝国和美苏超级大国时期等等。

那么说这么多体现出什么?现在的巴以地区其实是不同文明叠加的产物,那么就会导致一个大家的历史记忆。那么历史记忆就是这块地方它具有复合的纹理的,它不像中华民族一直绵延5000年,在同一国度土地上,是时间的文明,那么在中东地区恐怕是一个空间的文明,就是不同的文明都在这地方征服过、繁衍过、发展过,然后衰落过,那么这样的过程中就会产生一个问题,都把巴勒斯坦地区作为自己想象的故土。

我们听说过犹太人大流散,其实从罗马人征服巴勒斯坦地区就开始了,整个的犹太人流散到世界各地。罗马帝国征服了中东,到了东罗马阶段,我们知道拜占庭波斯帝国,可以说是东西对峙阶段;那么公元7世纪阿拉伯帝国崛起之后,把整个的阿拉伯半岛统一之后,分别建立了倭马亚王朝,首都是今天的大马士革叙利亚;然后接下来是阿巴斯王朝,首都是今天的巴格达;接下来是法蒂玛王朝,就是今天的埃及、开罗。三大帝国,在今天都衰落了;接下来在公元13世纪开始,我们知道奥斯曼帝国,突厥人从东往西,建立了欧亚非的结构;再往后面就近代欧洲列强的崛起,西亚北非地区,形成了法国英国的殖民地,还有意大利的殖民地等等。中东是欧洲人给它起的名字,那么意味着什么?从公元前1000年犹太人建立的帝国到现在,经历了很多的文明兴衰,就会形成一个空间文明,不同的文明接二连三来到这个地区,然后占领,然后衰落,所以就会形成一个历史的记忆。在这里就像脚是在21世纪,脑袋还是在公元前,那么就会形成一个这里到底是谁的这种问题。

那么中东为什么会爆发周期性的冲突呢?大家可以思考一下,这里没有答案。一个地理因素是,横跨欧亚非不同的国家,容易扩散冲突。

第二个是产业的因素,中东国家没有农业,80%的人口在城市,50%的人口在首都,很容易集聚在一块,没有农业,工业也不行,那么就会依靠什么?能源的出口,以及旅游业,这些都很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

第三,还有人口的因素,30岁以下的人口占65%,而且西亚国家贸易依存度低,大家知道中东国家相互贸易依存度很低,那么就意味着一旦冲突会怎么样?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因为我不依靠你了,断交也无所谓,所以中东国家的人会给我们感觉不冷静,一吵架,关系就断掉了;

最后就是政和教的关系,宗教改革它没有执行,不像欧洲近代的马丁·路德宗教改革之后,政和教基本是分离的,所以这些因素我们可以思考一下到底哪一个占主导?

还有,我们知道过去10年发生了阿拉伯之春,阿拉伯之春第一波推翻了突尼斯,埃及,也门,利比亚;那么第二波,我们看到2018至2019年,又推翻了苏丹,阿尔及利亚,伊拉克,黎巴嫩等等,如果不是疫情,会有第三波的。加沙地区有多大?365平方公里,1/3个崇明岛那么大,人口200多万,这是上海的1/10,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轩然大波?我们每天接受媒体采访十几次,为什么这个地区的冲突会牵动世界?国际政治是一种非常敏感的神经,因为冲突背后还有大国力量的博弈。

今天大家看到了吗?伊朗的外长他是在访问了伊拉克、叙利亚、黎巴嫩,你看他去的地方都是基本上以什叶派为主,为什么进行布局?现在大家都很紧张,巴以冲突只是一个导火索,会不会引发新的大规模冲突?

我们很多专家都很乐观地说中东从此进入永久和平,我说中东地区沙特和伊朗和解只是一个开始,冲突的背后,其实是从旧中东到新中东,我们知道尽管过去100年的冲突,在过去三年有了和解的曙光,但不代表中东地区真的是和平了。所以2020年以来的中东和解潮,只是过去几次大的冲突的一个暂停,又出现了新危机,这就回到了我们今天看到的巴以问题。巴以冲突的前景会怎么样?我觉得有三个目标,大家可以观察一下,巴以冲突未来会向什么方向发展,取决于以色列这次报复行动的范围。

汪舒明:我一方面还研究一些历史记忆的问题,我接德刚老师的话,稍微补充一点,我觉得到中东之所以总是纷争冲突,还有一点我觉得是这个地方没有一个整合性的机制,奥斯曼帝国分裂之后全是一堆散沙,然后相互冲突,又不像东盟那样有一个整合机制,我觉得这可能是不能忽视的一点。

基督教产生于犹太教,是它的一个分支,在相对比较保守的犹太教看来基督教比较有颠覆性,索性基督教后来分离出去,那么这一分离之后,它会带来一个谁是正统的问题,后来就有一系列的冲突,一直到后面历史长河中出现许许多多的反右主义,再到后来就发展到纳粹大屠杀,那是最高潮了。

后来有很多人,特别是西方基督教,跟犹太人有很多的对话。有的基督教领导人尽量做出让步,这时候相反的就是穆斯林,确实在这时候相对比较和平,对犹太人相对比较包容。在奥斯曼帝国的境内,其实有许多穆斯林,你刚刚讲到的伊比利亚半岛,对,当时阿拉伯世界中无论是政界还是文化界,经济界,有很多精英都是犹太人。

孙德刚:这个比重是非常大的。

汪舒明:可能占了挺大一个比重。像在奥斯曼帝国下面,它有一个米利特制度,实行一种犹太社区管理,你是一个二等公民,可能不入主流,但是可以给你一种包容、宽容、和平,这是可以的。

张松:谢谢两位老师,我特别喜欢的一个博物馆,是在特拉维夫大学里面的“犹太人大流散博物馆”,我那次特意去看了,我觉得想了解犹太人,去参观以色列这个博物馆必不可少。我觉得在这片土地上的冲突,其实最早应该叫阿以冲突,一个阿拉伯人和以色列人的冲突,然后慢慢演变成了巴以冲突,然后到现在又演绎成哈马斯和以色列的冲突。

孙德刚:我们可以回到历史1947年,当时巴以之间已经有零星的冲突了。1947年英国把这个问题交给联合国了,国际社会还是有一个共识的,就是两国方案解决。当时巴勒斯坦对耶路撒冷是托管,这种情况下以色列是接受的。

汪舒明:其实39年那个时候,开始大起义的阿拉伯人被英国统治当局镇压,到后面其实英国殖民当局受到两边的压力,阿拉伯人也有压力,然后犹太人也有压力,犹太人甚至他有一些比较激进的右翼武装组织,对英国统治当局发动许多恐怖袭击,英国本身因为经历了二战这种长期的战争之后,已经很疲惫了,不想再待在战火连天的地方了,所以就甩开了不管。

孙德刚:我们知道一开始阿拉伯人胜利在前,都占了领土,我去了约旦看得很清楚,其实就像自家兄弟看中你家的房产,我觉得他们阿拉伯人最大的问题是内斗,我觉得这个是主要的,所以最后4次中东战争,总是打不过以色列人,算了,你们建国你们自己去搞,我觉得这个因素,可能是很重要的。

冲突中的宗教因素

张松:那么刚才谈到47年的联合国的181决议,我想跟两位老师谈谈,你们是怎么看181决议的?觉得它合法吗,合理吗?

孙德刚:我觉得这更多是一个政治性的问题,一个国际政治的问题,刚才讲的因为刚刚经历大屠杀,然后西方国家包括苏联开始普遍同情犹太人,对,这是当时的一个政治现实,觉得需要给犹太人这么一个国家,让他们有处可去,有地方收留大量的难民,让难民有家可归。所以我们就回到1947年11月联合国181号决议里,其实我们看到当时美苏是形成了一个共识的,安理会通过了这个决议,西方看待以色列是个民主国家,所以双方都接受了。当时巴以的面积差不多,而且耶路撒冷联合国托管了。

张松:其实我也看网上很多支持巴勒斯坦的朋友,老在说不公平,老是对181号决议有意见,就说西方明显包庇犹太人,其实我后来又去查了一些资料,其实分给犹太人的都是什么荒漠沙漠,比较差的土地,然后分给阿拉伯人的土地其实都比较好。我觉得像两兄弟分家一样,你地段差一点,面积稍微大一点,地段好一点,面积就小一点。我想说,在冲突当中,宗教是一个绕不过去的话题,我想问两位老师在你们的研究里面,你们判断他们两方的冲突,宗教到底占多少比例?

汪舒明:我们中国是个世俗化国家,大部分人都不信教,不太能够理解宗教信仰,宗教的理念或者观念,对于那种信教的民众来说是极其重要的。因为犹太人在第二次大流散之后,千百年来就过着宗教理念指导下的宗教社会生活,时刻记着在这个地方向它的圣地祷告,还有许多婚丧嫁娶类似的活动,也都要向耶路撒冷祷告的,总之信仰耶路撒冷是他灵魂的一种向往。所以你可以想象,宗教的这种动力是多么强大。另外我写过,其实基督教也好,犹太教也好,伊斯兰教也好,它都存在一种末世论,一种末世拯救的理念。这种群体就是要推动定居点的建设,让圣地回归,重新回到以色列,回到以色列选民的手中,从而来推进上帝拯救进程的提前到来。

孙德刚:我补充一点,所有的宗教都是向善的,你看无论是犹太教、基督教、伊斯兰教一神教,还是像印度佛教、多神教,所有的宗教文本上不会说让你去杀人,都是主张和平善良。但是一个解释是可以多重的,同样一句话你怎么解释?你可以朝着这方面去解释,你也朝着那方面解释,所以关键是你怎么解释这句话,所有的教徒都爱护宗教,遵循真主的这种意志,那么这个就有不同的解释了,就有一个保卫宗教的信念和行为了。

所以当宗教被利用之后,它就是一个动员的力量,包括伊斯兰世界和以色列,当力量不足的时候,一定要把信徒的力量给调动起来。

张松:完全同意两位老师的观点。我一个朋友出版了一本书,这本书叫《耶路撒冷3000年》,非常火,卖了几十万册,那本书的封面有一句很煽情的话,叫世界若有10分美,9分在耶路撒冷。耶路撒冷名声在外,很多人就去看,结果一看,发现那是什么破地方,一棵树都没有,那一片地方是非常荒凉的,但为什么被当做圣地,那肯定是因为信仰本身的问题。说回这次突然袭击,哈马斯这次的行动用了一个名称叫阿克萨洪水,又是用了阿克萨清真寺的宗教的借口,并且正好那天是第四次中东战争50周年的一天,你觉得他们有特殊的含义吗?

孙德刚:用阿克萨洪水这种口号,我觉得主要是契合以色列右翼政府建立以来,右翼在阿克萨问题上不停的挑衅,它是个极其敏感的地方,你只要犹太人上去,他就认为是一种严重的挑衅,所以这是一个牵动巴勒斯坦人,牵动整个伊斯兰世界一件挑衅性的事情。所以开始发动袭击,这种选择实际上它是经过精心策划的。

张松:这次冲突爆发以来,不管是叙利亚,约旦,埃及,还是沙特,还有前几次参加过中东战争的这些国家,会不会有真正给予实际支援的国家?比如军队支援或者援助军火,会不会有参与到这种程度的国家?

孙德刚:我觉得不大会,因为这是个灾难,因为你把战争推向那些国家,几次下来谁都承受不起这种战争的消耗,像叙利亚我觉得都不敢轻易去介入。

汪舒明:伊朗介入的可能性更大一点,但是我觉得一旦发动战争的话,对于国家来说肯定是灾难性的,包括伊朗,所以我不认为他会在军事上去介入,哪怕伊朗都会尽量避免,但是我觉得同情是毫无疑问的,同情巴勒斯坦,包括像美国的很多亲密盟友约旦这种国家,他们国内这些人都是原来的巴勒斯坦的难民,是他们的国民,你这种问题不处理好,那就是严重的政治问题。

孙德刚:从现在以色列周边国家来讲,没有一个愿意主动去介入到目前的巴以冲突,主要矛盾还是国内的问题,就现在危机升级来看,取决于以色列它的战略目标到底是什么?是光解决哈马斯的问题,还是要构建更加稳定的周边环境,比如还要打击黎巴嫩真主党,再去袭击叙利亚?然后把美国牵扯进来以后,把背后的伊朗给打掉?如果有这种目标的话,那么很多国家就会被迫卷入了。

如何界定恐怖主义

张松:我们应该放心,一般来说不会有第六次中东战争,但是我知道一个很好玩的东西,就是所谓的阿拉伯兄弟不会有实质的军事的援助,道义上的援助也是一个蛮好玩的事情。我知道约旦不欢迎所谓的巴勒斯坦难民的政府,好像这些难民都不愿意收留,而这两天包括我一些朋友的公司,他们的犹太员工纷纷辞职,立马回国参加战争,这是一个太强烈的对比。如果说我们把哈马斯的这次行为认定为恐怖袭击,那么现在以色列对加沙地区的轰炸,当然也会伤及很多平民儿童,我想两位老师怎么看,怎么定性?

汪舒明:我想讲的就是关于恐怖主义这种定义,它是经历了一个妖魔化的过程,我们知道国际法是个软法,它没有硬的执行能力,只能靠外部道义的谴责,或者是像国际刑事法院之类的事后判决,或者是战场上交战双方的一种互惠式的共识,你不这样打我也不这样打,对吧?那么这就是互惠式的一个共识,这一点是很重要,如果你那样乱打我也乱打。但是就现实情况而言,战争冲突是非常混杂的,而且像哈马斯这样的行为体,很难主动去接受武装冲突法这种制约的。举例来说,哈马斯的成员哪怕被抓了,他也不会获得战俘的待遇,那么他为什么要来注重你的武装冲突法?

孙德刚:关于谁是恐怖主义,联合国没法定义,世界上的翻译科目近100多种,我觉得既难也不难,其实按照学术理解的话,就三个标准,都符合了就算恐怖主义:第一个是有政治目的,你杀这个人是为了一个政治目的;第二个滥杀无辜,就是袭击对象是平民;第三个就是有暴力的行为,你光讲一下我要杀死谁,那么光讲不算什么,一定要有实际行动。但是标准归标准,至于谁是谁不是,这个判断不是学术问题,不是学者去判断,好多是政治问题。

今年我们看到哈马斯和沙特关系正常化之后,沙特说你已经不是恐怖主义了,我宣布你不是了,你已经干净了。所以这个判断它就是一个政治问题,这不是个学术问题,不是让学者去判断谁是谁不是。

巴以的经济差

关键仍在民族和宗教问题

张松:我再向两位老师请教一个问题,我想可能很多人不知道,今天所谓的以色列这个国家,它的公民有20%是阿拉伯人,他虽然是阿拉伯人,可能也信伊斯兰教,但是他是有以色列国籍的,他也有他的私有财产,这个私有财产是获得保护的,但是我看到一个数字是比较吃惊的,今天以色列这个国家的阿拉伯种族国民,人均GDP3万美元,而在哈马斯控制下的加沙,那里的阿拉伯人,人均不到3000美元。

孙德刚:是有这种情况,他一方面是以色列国民,但他又是阿拉伯人,他们的人均GDP我看了一下,以色列犹太人是5万,他们不到3万美元,要比犹太人要低一点。我当时看的好像是25,000;这也就意味着:同样是阿拉伯人,你不愿意加入以色列国籍,你就不到3000,还主要靠国际救援,但是你如果愿意加入以色列,你就能提到25,000。

张松:大家大概知道我们现在中国人均GDP是12,000美元,两位老师怎么看同样一块土地上的贫富差距?是因为创造力吗,还是勤劳?

汪舒明:我觉得应该是经济因素导致内外冲突,这个不是不重要,就比如巴勒斯坦和以色列,因为这种经济发展的环境差别很大,所以贫富差距肯定是大的,包括以色列境内,他有许多群体收入差距非常大,包括犹太人他本身就分成阿什肯纳兹犹太人和赛法迪犹太人,所以光这两种犹太人群体内部差距就很大。

孙德刚:其实不仅经济收入层面,你跟以色列人犹太人谈和跟阿拉伯人谈,他都有一种创伤性的心理,有一种创伤性,所以想怎么保全自己,那就一定要建立自己的家园,所以一国两族这种理想上是存在的,甚至我还提出来一国两制来解决这个问题:一个国家两种联邦制,事实上很难做到,最后我们想来想去还是两国方案比较现实。但是,面对巴勒斯坦和以色列,耶路撒冷圣城怎么办?圣城里面的圣殿山怎么办?大家都认为这个是自己最神圣的地方,没法进行切分是吧?这个时候已经不是物质的层面了,更多的精神层面,宗教情感层面,所以说起来容易,巴以纷争其实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如果光是经济问题早就解决了,我们这个领域的研究者也下岗了。但是其实这个问题它具有非常复杂的历史宗教背景,和这种民族信仰情感在里面,谢谢。

张松:谢谢两位老师,我的问题其实基本上也就差不多了,其实有可能我们这辈子都看不到这片土地上的和解,当然我们都反对战争,我们都热爱和平,我们都希望平民、妇女、儿童不要再受伤害,我相信大部分朋友都是一样的认识。再次谢谢两位专家老师。

(原题为《孙德刚 X 汪舒明 X 张松 | 中东问题的复杂性,在于空间而非时间》)

    责任编辑:胡甄卿
    图片编辑:李晶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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