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马来西亚下议院前副议长翁诗杰：东海岸铁路建设“好事多磨”

翁诗杰在活动现场

今年是“一带一路”倡议提出10周年。11月24日，第七届“一带一路”与全球治理国际论坛在上海开幕。本届论坛以“‘一带一路’的十年经验与新挑战”为主题，由复旦大学与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一带一路”智库合作联盟联合主办，复旦大学“一带一路”及全球治理研究院与中联部当代世界研究中心联合承办。

活动上，曾任马来西亚国会下议院副议长、交通部长的翁诗杰做了主旨演讲。他在发言中提到，中国的绿色技术应该被引入发展中国家，建设互利共赢的全球共同体，重塑中国在全球治理中的地位。

马来西亚的政局乃至经济发展在近几年遭遇了不小的挑战。从2018年至今，马来西亚历经纳吉布、马哈蒂尔、穆希丁、伊思迈尔、安瓦尔五届政府。去年11月24日，在马来西亚政治史上首次组建“团结政府”的改革派人物安瓦尔宣誓就任总理，至今恰好一年。目前，马来西亚舆论认为安瓦尔政府在恢复国内政治稳定、在外交声望上做出了成功的努力。

11月24日，外交部发言人毛宁宣布，为便利中外人员往来服务高质量发展和高水平对外开放，中方决定试行扩大单方面免签国家范围，对包括马来西亚在内的6个国家持普通护照人员实行单方面免签政策。2023年12月1日至2024年11月30日期间，上述国家持普通护照人员来华经商、旅游观光、探亲访友和过境不超过15天，可免办签证入境。马方消息则称，中国公民有望从12月起享有来马30天免签入境的便利。

在接受澎湃新闻记者的采访中，翁诗杰分析了马来西亚面临的挑战和问题。他强调，中马的合作将在许多具体的领域为马来西亚经济发展带来帮助。

中马合作，“好事多磨”

澎湃新闻：中马共建“一带一路”成就颇丰。不过，东海岸铁路（ECRL，东铁）等有关共建项目的建设在近年似乎遭遇了一些坎坷。您如何看待有关的问题？

翁诗杰：坦白说，东铁的建设称得上“好事多磨”。然而，有许多人没有搞清楚实际的情况。2018年，马来西亚方面之所以传出暂停东铁建设的消息，不是因为施工方面出现了问题，而更多是马来西亚政权交替、国库相对紧张的结果。

出于节约支出的目的，当时有许多声音提出要重新检讨马来西亚现有的尤其是大型的基建项目。在一些西方媒体看来，这是“天赐良机”，可以大肆渲染，将这描述成“马来西亚抗拒北京债务陷阱”的故事，但这只是一方的说辞。我从当时起就在与媒体的访问中强调，这样的说法是“一派胡言”。

实际上，东铁是马方主动提出来的，并且在“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之前就已经在探讨的重要基建项目。对马方来说，资金一直是项目的核心问题，中方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正好成为双方合作的契机，马方万般期待能和中方合作，最终也确实谈成了。

对马来西亚而言，东铁项目的初心是希望能平衡半岛东西海岸的发展。东海岸的吉兰丹、登嘉楼、彭亨等州属，其经济水平和半岛西海岸存在一些差距。东铁并非志在客运，其重点是货运。有一些人曾批评说在东海岸修铁路没有客运量和人口红利，但这样的说法也是站不住脚的。

东铁也有路线图一改再改的问题，这也不是中方的责任，而是马来西亚多党民主政治协商的结果。东铁建设所遇到的问题，都跟所谓的“债务陷阱”没有关系。东铁项目不存在施工和技术上的问题。有关方面预计东铁将于2027年底全线通车。

澎湃新闻：中国与马来西亚的合作对马来西亚的经济有何帮助？

翁诗杰：中国与世界共建“一带一路”已经走过第一个10年，面向未来第二个10年，我期待中方能瞄准数字经济、绿色经济、蓝色（海洋）经济等抓手。

其实，数字经济不仅仅是跨境电商，中资企业“出海”、抢滩国外市场也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中方能一方面发挥自身的产能优势，另一方面在合作国带动和加强“赋能”。对东南亚的发展中国家来说，科技自主是梦寐以求的目标，发展的短板一直是科技和资金。如果中方能在产、学、研、用等方面为合作国家提供赋能和辅助，这会比中国企业出海本身更具意义。“智造”可以让中国和友好国家的关系提升到更高的境界。

在中国，上海等地建立了碳交易市场，已经累积了绿色经济方面的许多专业知识和经验，这也是可以在东南亚推广的。其实，马来西亚在内的许多发展中国家有着丰厚的天然资源，比如我们的热带雨林就是“天然氧吧”，这些资源应该和绿色金融结合起来。至于能源转型、新型能源开发等“绿色基建”，我们也希望中方能提供产能，而东南亚国家则是一个巨大的、便利的市场。

马新政府经济发展前景

澎湃新闻：最近几年，马来西亚的经济发展似乎遇到了一些问题。在您看来，作为东南亚的制造业中心和大宗商品重要出口国，马来西亚经济前景怎样？

翁诗杰：马来西亚的经济和社会几经折腾，尤其是受到反反复复的新冠疫情的冲击。马来西亚人民尤其是弱势社群经过了一段备受考验的日子，如今，终于盼来了疫后的经济复苏。

平心而论，即使是在经济最为恶劣的时候，马来西亚的制造业和其他工商领域的出口潜能也保持了相对的强劲。不过，马来西亚经济确实存在短板，过去几年，短短的时间里换了好几个政府，这确实影响了马来西亚的外商直接投资（FDI）。

如今，马来西亚已经经过了2022年全国大选和2023年六州选举，新政府以“联合政府”的形式上台，我们期望本届政府能有力地应对难关。目前，马来西亚还在面临着物价上涨的重大考验；除此之外，林吉特兑换美元、新加坡元等外汇上的疲软也是一个问题。

澎湃新闻：如您所分析，马来西亚过去几年的政局不稳影响了投资者的信心。马来西亚这几年的外交和招商引资工作是否存在一些不足？面向未来，马来西亚应该如何行动？

翁诗杰：外交学上有“一轨外交”和“二轨外交”的说法：前者指的是政府间外交，后者则是国民间的往来。坦白说，马来西亚在这些方面的行动有所放缓，这背后还是受到政局变动的影响。我希望新的政府能在对外交往上加强力度。在全球化的当下，资本力量的选择可以有很多，他们不一定会选择马来西亚。我们有再好的优势、再好的条件，也需要让世人知道，才能吸引来机会和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