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官不要钱不要命”的湘军大帅，一个痴情郎

晚清，身不由己地在挣扎中蜕变。/电视剧《走向共和》

都说乱世出英雄。

晚清，这个只要提起就让人觉得“恨铁不成钢”的时期，确实出了不少英雄、名臣——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张之洞......

当然，还有一位不得不提的彭玉麟。

他是晚清著名政治家、军事家，更是湘军水师奠基者、中国近代海军创始人，与曾国藩、左宗棠、胡林翼并列为“中兴四大名臣”，并有“大清三杰”之一的美誉。

清史稿中记载，彭玉麟“每出巡，侦官吏不法辄劾惩，甚者以军法斩之然后闻，故所至官吏皆危栗。民有枉，往往盼彭公来”，在民间有“彭青天”之呼。

令人奇怪的是，这样一位清廉正直、心系百姓的好官却不为后人所知。

究竟为何？

《大清官——晚清名臣彭玉麟》带你一探究竟。

《大清官——晚清名臣彭玉麟》书影

嘉庆丙子年（1816），彭玉麟出生在合肥县三桥镇的巡检（今派出所所长）家。

父亲当巡检时的月薪大约是二两银子，家中虽不算富裕，但日子也能过得下去，不至贫寒。

16岁这年，他跟随父亲回到老家衡州渣江。父亲突然病故，导致每月的二两银子没了，也无退休金可享，老家仅有的几块田土、几间草屋还被族人亲戚夺去，家境贫寒更甚。

家里失去顶梁柱，寡母带着他和弟弟任人欺负。不得已，未满17岁的彭玉麟带着母亲、弟弟离开了渣江。

尽管穷，但母亲坚持让他读书，送他进了石鼓书院。

彭玉麟画像

彭玉麟读书，可谓是学霸一枚，深得老师喜欢。入学两年，就要他去参加县试，一考就考取了秀才。可惜秀才无薪水，他也成了个名副其实的穷秀才。

不过，他的文章写得很不错。衡州知府高人鉴读后，推荐他去衡州协标营做文书，月薪算是能解决母亲和弟弟的生活问题。

在军营期间，彭玉麟参与剿匪，不但献计制胜，而且带兵冲在前面，立了大功。

立功后，管人事的见他打仗勇猛，误以为他是武生，向上荐报，于是他被提拔为临武营外委。

谁承想，得到提拔的彭玉麟不愿意干，辞官回乡，继续考举。可惜，连考三次，皆榜上无名。

不过，也正是因为“榜上无名”，让他有幸成为了裕湘当铺老板陈秋圃的账房先生。否则，他也不可能有机会借三千两银子给曾国藩，解了湘军的燃眉之急，自然也就不能成为日后的水师大帅和中国近代海军的创始人。

湘军水师/《攻克江浦浦口二城力破九洑洲诸隘图》局部

如果说陈秋圃是彭玉麟的好兄弟，曾国藩则称得上是他的伯乐。

二人既是同乡，所学也同出自石鼓学院。曾国藩爱惜人才，不忍错过这位“文武全才”，费尽口舌说服了彭玉麟加入湘军。

令人没想到的是，彭玉麟提出了个“三不要”的要求——加入湘军，不要官，不要钱，不要命。

自古以来立誓的人多，有立誓考上了状元绝不忘糟糠之妻，真考上后立马忘了糟糠之妻，当驸马后还要杀掉糟糠之妻；有立誓当了官定为百姓谋福利，造福一方，结果成了大贪官贪得令人咋舌；有立誓得了富贵绝不忘贫贱之交，得了富贵后贫贱之交来找他，他却不认识了......但自古至今没人立誓不要官，不要钱，连命都不要。

曾国藩不敢断定，也只是听听罢了。不承想，彭玉麟将这句誓言践行了一生。

在那个皓首仕进的年代，彭玉麟六次面对高官，以才力不胜而坚辞不就。

小孤山之战后，他和李续宜水陆并进，攻克孝感、天门、应城、黄州、德安后，被授予安徽巡抚。

若是换个人，肯定高兴得摆酒庆贺自己终于官至从二品。这可是个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手握一个省的军政大权的肥差。可彭玉麟却如坐针毡。

第一封请辞奏折送上去，朝廷未予答复。

他又写第二道请辞奏折，呈上去后，照样未予理睬。

一道二道不行，他就上了第三道请辞奏折。说自己“久居战舰，草衣短笠，日与水勇、舵工驰逐于飓风恶浪之中。一旦身膺疆寄，进退百僚，问钱谷不知，问刑名不知，勉强负荷，贻误国家”。

连上三道请辞奏折后，终于等来了朝廷诏命“诏嘉其不欺”，于是让他改职水师提督。

除了不想当官，彭玉麟还是个在生活上极其“吝啬”的家伙。

喝的茶是老梗粗茶，每天吃的都是豆豉辣椒、一碗青菜，除非来了客人才会加个辣椒炒肉。

他以船为家，出门是布衣草履，“状如村夫子”。

有人劝他置点田产，“以为防老计”。他不为所动，“未尝营一瓦之覆，一亩之殖，以庇妻子”。

这样的大帅大官，放在任何年代都称得上是一株“奇葩”。

就连与他政见不和的李鸿章，也不得不称赞他：“不荣官府，不乐室家，百战功高；无忝史书，无惭庙食，千秋名在。”

彭玉麟的“三不要”可不是说说而已。

三次请辞安徽巡抚证明他对高官厚禄兴趣泛泛，而火烧战利品、力疾遄征、以身报国更体现了他不要钱和不要命的诺言。

按照曾国藩对湘军陆师不成文的规矩，打了胜仗，可由士兵分享战利品，这一“分享”，实质变成了任由掳掠。

虽说这也是湘军打仗特别勇猛的一个原因：只要打了胜仗，就可以发财。

一些士兵发财后，回到乡里，炫耀得到的财宝，想发财的便又去投军，成了湘军的另一个兵源。

坊间流传着一句话：“想发财的就去当湘军。”

《克服瑞州府城图》局部

可这句话，在彭玉麟这并不好使。

咸丰四年（1854年），在对抗太平天国燕王秦日纲的铁锁阵中，湘军水师打了个漂亮的胜仗，五百余艘太平天国的船被俘获。湘军的军士们还没为此开心，就听到彭玉麟一声令下，将俘获的五百余艘船全部焚毁，到手的财又没了。

对此，彭玉麟说：“今日争夺俘获了财物，明日便想抢民间财物，后天会见财物便想抢，长此，民心尽失。”

这话就算是对湘军主帅曾国藩说也是一样。

二人在分析太平天国即将倾覆之际李秀成却能振臂一呼，仍然应者云集时，彭玉麟说道：“百姓受盘剥太甚，对伪天朝仍抱有希望。涤生兄（曾国藩），雪琴弟（彭玉麟）曾对你说过民心向背，我湘军和长毛伯仲之间；也曾言过严军纪，但知兄的困境，粮饷皆靠自筹。朝廷将战事之胜寄托于湘军后，必会资助粮饷军需，故......”

“军若不爱民，民岂能助军”的道理曾国藩怎会不知？他思谋着写一封《爱民书》昭示湘军。

彭玉麟却提议叫《爱民歌》，以通俗易懂、朗朗上口之言，晓谕三军。将士传唱，人人律之；百姓亦会传唱，可为监督。

彭玉麟致曾国藩初二日函

彭玉麟是出了名的铁血将帅，打仗不要命。

继任两广总督张之洞评价他：“加官不拜，奉诏即行。艰难时局，矍铄是翁。”

《大清官——晚清名臣彭玉麟》书影

光绪九年（1883年），中法战争爆发，彭玉麟奉旨赴广东督办军务。

这一年，他已年过六旬。

在本该享受天伦之乐，颐养天年的年纪，因为一纸诏书，彭玉麟不顾自己年老多病，义无反顾地再次穿上盔甲，走上战场，捍卫国家和民族利益。

他和地方督臣一道，运筹帷幄，调兵遣将，先是稳固了广东海防，使扬言进攻广州湾的法国舰船未敢越雷池一步。然后，采取“围魏救赵”的措施，出兵广西前线，“大举规越”，使以越南为据点、正在进攻台湾的法军不得不撤兵，从而解除了台湾被法军侵占“据点为质”的危险。

无论是镇压太平天国，还是抗法战争，彭玉麟都发挥了重要作用。

《克服瑞州府城图》局部

虽极力主战，却不是盲目向前冲，而是善用兵法，采取一系列有力的措施，“精诚维持”，实力备战。

他添造火轮，调船会操，“以通江海”，把长江水师的防御范围扩大至领海海面，并提出“江海相表里”的海上防务思想。

从破铁锁阵，到小孤山之战的“出其不意”，预测出太平天国“二成”日后必有无法调和的矛盾，再到判断法国构兵不过是“先以恫喝以速其和，又貌为恭顺以工其术，其实鬼蜮伎俩穷矣”。

彭玉麟的每一步，都稳扎稳打，从不急功近利。

虽然由于朝廷的软弱，中法战争以和局告终，但彭玉麟所指挥的一场场抗法战斗，让中法战争成为了中国近代史上唯一一次没有战败的反侵略战争。

民国名人辜鸿铭称彭玉麟是“古往今来天下第一奇男子”。

如果你知道这样一位名震天下的水师大帅是个对初恋情有独钟的痴情人，怕是也会发出一样的感慨。

历史学界普遍认为，彭玉麟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爱情悲剧。

拳石画临黄子久，胆瓶花插紫丁香。/彭玉麟行书七言联

故事的女主角叫梅姑，是彭玉麟外婆家的养女。

二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但迫于礼教的压力，不得不各自天涯。当终于又能见面时，传来的却是梅姑已逝的消息。

自此之后，彭玉麟脑中便经常闪现和梅姑在一起的画面，从少年到青年，从青年到中年，从中年到老年，从贫寒子弟到一介书生，从寒士到高官，从没间断过。

他发誓要用余生画十万梅花以纪念他心爱的梅姑。

每画成一幅，他便盖一章曰“伤心人别有怀抱”“一生知己是梅花”。

彭玉麟的画作，虽称不上中国绘画史中的精品，却被称为“兵家梅花”，与郑板桥的“墨竹”合称为清代画坛的“两绝”。

他笔下的梅花与文人墨客的梅花相去甚远。“干如铁，枝如钢，花如泪”，尽显兵者的铁骨铮铮，冷艳中饱含凛然正气，明媚处有傲世之情，且每幅梅花上均题有咏梅诗以寄情。

就这样，在彭玉麟人生的后四十年里，无论军务、政务多么繁忙，每个夜晚都会深情地挥笔，描绘梅花。

彭玉麟梅花通景四屏立轴

他一直寡居，永绝了妻室之欢。但他的内心并不孤寂，每天通过画笔和梅姑交流，透过梅花互诉衷肠。

中法战争结束，得知李鸿章已和法方签订合约，大局已定后，彭玉麟在张之洞为他准备的书房里，画下了一幅无花老梅，旁题：“将军报国头甘断，壮士从军胆亦雄......一腔热血倾冰海，从此归家只务农。”

放下笔，他沉吟：“梅姑梅姑，这是我为你画的梅花中唯一的无花老梅，老梅无花，乃因我一腔热血倾冰海啊！”

这一幅无花老梅，似乎在说自己，又好似在说这看似和局实则危矣的清朝。

临终前，彭玉麟坐在窗前，画下最后一幅梅花。

他似乎再次看到梅姑站在他的身前，对他说：“彭郎，我一直在这退省庵等着你啊！”

“你在等着我，好，好，我俩再也不会分开了。”

草楼外寒风呼啸，彭玉麟嘴里不停地念叨：“边关、水师、海防、梅姑......”

如此令人倾羡，梅姑大抵是这天下最幸运的女子。一朝与君知，永世为君念。

天底下哪有像彭玉麟一样的男人？身居高位数十载，不忘当年一荆钗。

《大清官——晚清名臣彭玉麟》书影

时人曾评：“李鸿章拼命想做官，彭玉麟拼命想辞官。”

寥寥数语，道不尽中兴名臣彭玉麟的传奇一生。

但在国家一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文坛湘军“七小虎”之一，著名实力派作家林家品的笔下，彭玉麟再次出现在了世人眼前。

《大清官——晚清名臣彭玉麟》全书分为上下两部分，共24章。在书中，你会看到彭玉麟书生从戎、创建湘军水师、促成“镇南关大捷”、一生心托梅花缅怀初恋的故事。也会看到许多熟知的晚清名臣：曾国藩、胡林翼、李鸿章、张之洞等与彭玉麟一起在晚清官场、战场上相爱相杀的故事。

它不似其他的大部头难读难懂，只要翻开便会因引人入胜的情节、精细入微的叙事而令人沉迷。

如果你喜欢看《明朝那些事儿》，那你一定也会喜欢《大清官——晚清名臣彭玉麟》。

参考资料：

[1]彭斌鹏. 随笔|彭斌鹏：关于彭玉麟的历史定位和历史价值[E/O]. 红网. 2023.03.22. 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761054779391011789

[2]衡阳发布. 近代海军奠基人—彭玉麟[E/O]. 搜狐. 2017.12.21. https://www.sohu.com/a/212037050_652324

原标题：《“不要官不要钱不要命”的湘军大帅，竟是一个痴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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