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客户端

刘雅瑟｜在变化中，握住良机

2024-01-19 13:41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微风拂过沙滩，数只蓝色渔船泊在岸边。泉州惠安县北乌礁东的滩涂不断被海水侵蚀，一群群人陆续匆忙路过，一无所觉。暮色之下，泉州湾大桥若隐若现，彼方海岸线上，金光闪闪，尽是城市灯火。

《蔡国强：海市蜃楼》爆破前的的泉州北乌礁东岸

“可以了哈！”刘雅瑟冒出这么一句话。她头戴一顶红帽，身着白色衣裙，微笑着立在渔船船头。这位出生湖南衡阳的香港金像奖影后个头娇小，说话带着些许乡音，等待摄影师的信号。

这是她泉州之旅的最后一站。3 小时后，这片海岸会涌入成百上千名访客，天空将被 3200 架无人机、15000 多发烟花点燃，整座城市为这场艺术盛宴而沸腾，宣告着蔡国强当代艺术中心将于次日早晨在此奠基。

七八年前，刘雅瑟曾到访过泉州周边 —— 那也是一次拍摄，不过是电影。她印象最深的场景，也是类似面前这样宁静的海岸，聚集着渔船，渔民或警惕、或好奇，远远打量着他们这群外来客。她忙于工作，并没有太接近泉州这座城市。

这是刘雅瑟第一次看到蔡国强的烟花秀。在拍摄途中，她几次欲转过身，试图去看身后空中盛放的烟花：“我都没看到啦！”又被周围人慌慌张张地叫停，再次背对烟火燃放后留下的烟与云所显现的“海市蜃楼”。

上：《蔡国强：海市蜃楼》第三幕：海市蜃楼，2023

泉州曾是“宋元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之一，也是不可多得的良港。蔡国强童年记忆中不曾改变的开元寺双塔，曾为海上旅人指明泉州的方向，被他用无人机从老城“搬运”到了海边。

千年以前，泉州环城遍植刺桐树，来往的海外商人和旅行者见到了满城刺桐花盛放，便称泉州为“刺桐港”。彼时，泉州之富庶连马可·波罗都为之折服，将其比拟为“东方亚历山大港”。这一次，蔡国强让刺桐花在空中绽成一片。

《蔡国强：海市蜃楼》第四幕：满城尽开刺桐花

当然，对在场的大部分人来说，这场体验都足够振奋。作为享誉世界的当代艺术家，互联网到处散布着他的音讯 —— 2008 年北京奥运开幕式上沿着北京中轴线的 29 个烟花组成的大脚印 —— 《历史足迹：为 2008 年北京奥运开幕式作的焰火》、2014 年上海黄浦江畔的白天烟花《挽歌》、2023 年日本磐城四仓海岸旁凛然绽放的《樱花满天的日子》……小红书上，不足半天时间，群里就聚集起了 200 多人。大学生、泉州市内的职员，甚至是远在青岛的摄影师，热切交谈着哪里是最佳观赏地。

这是蔡国强的归来之作。2015 年 6 月 15 日，蔡国强在泉州为奶奶升起了“天梯”：一架 500 米高的金色烟花梯子在黎明时分、故乡泉州的海边升起，连接天地，与无限的时空对话。烟花燃烧了 150 秒，但这 150 秒被不断被重播。一则观众手机拍摄的《天梯》视频在脸书（Facebook）吸引了 5600 万次观看、110 万次转发。

为了把梯子架上天，他尝试过三次：1994 年英国巴斯、2001 年中国上海、2012 年美国洛杉矶，都因为各种挑战而使项目搁浅。这一瞬良机，蔡国强和团队等待了 21 年。最终，世人记住了这一刻，成就了蔡国强，让他得以完成对祖辈、神灵、故土的献礼，烟花炸出了时空的缝隙，将刘雅瑟与更多人引入泉州的另一面。

蔡国强曾把《天梯》的成功称作“天时地利人和”。有时，这种等待一切就绪的状态才是常态。

2004 年，刘雅瑟参加选秀节目获得季军，正式进入娱乐圈，此后拍摄了个人演艺生涯首部电影《十三棵泡桐》。因为 2020 年她出演香港电影《麦路人》，被金牌经纪人霍汶希发掘并签约至英皇娱乐旗下。

两年后，刘雅瑟凭借犯罪悬疑电影《智齿》，成为香港金像奖最佳女主角。从 15 岁舞台出道至今，这条演艺之路，她独自走了很远。真诚，生猛，一腔孤勇。

此次泉州之行，是她繁忙日程中的喘息。2023 年，刘雅瑟少有这么悠闲度日的时刻，一整年几乎不得闲。“好久没出来玩了！”她沉浸在城市的热闹氛围中，找地方按摩、品尝美食，就这么泡在西街一下午。

中场休息并不会持续太久，离开泉州后，她就要回到香港跑通告。

自从签约英皇后，刘雅瑟开始更为频繁地与香港最强阵容演员合作。2023 年 12 月 29 日，刘雅瑟主演的动作电影《潜行》上映，在片中与刘德华、林家栋、彭于晏合作；另一部《海关战线》，刘雅瑟与张学友、谢霆锋、林嘉欣等人搭档主演。

“武打戏真的很苦。”她告诉我，在拍摄一段跳楼的戏时，真正被导演取用、留在观众眼中的，实际上可能只有那么几秒。在这之下，演员在片场的日常，可能就是无数次苦练下落的那一瞬间 —— 这令她想到烟花。有时候，电影就是这样，定格的某一瞬间、某一片段，便会成为永恒。

关于艺术的使命，或许发现那些值得铭刻的事物就是其一。旅居泉州的艺术家高博峰就以此为业：他专攻红砖雕刻。闽南记忆、花鸟走兽、人情世故，皆他被定格在红砖之上。高博峰生于内蒙古，8 岁学画，2000 年，高博峰南下，游至泉州，深受闽南红砖古厝的感召，定居此地，开始探索砖刻艺术化。

高博峰于2017年创作的红砖刻作品《童子戏大象》

高博峰是闽南文化的解读者。有时，他要选择作画媒介，究竟是用古厝拆下来的旧砖，还是最近烧制而成的新砖。他也会犹豫，如何将古代文人思想与当代视觉结合，采用绘画、雕刻、金石、传拓之中的何种工艺，去阐释想表达的。在高博峰看来，这是与闽南的传统人文观念对话，将在地文化艺术化的过程。而当作品在经历千雕万琢后完成的瞬间，便是其拥有“灵魂”的开始。

在拍摄地之一的高博峰工作室中散放着他的习作与待雕刻的古砖。刘雅瑟小时，家乡里常有些工匠雕刻石狮子，他们以刀为笔，让她深深尊敬。这些之上的生灵万物，仿佛就此不朽。

石鼓山下，梧垵溪旁，晋江梧林传统古村的一砖一瓦，也诉说着侨民往事。随着后人迁居，古村落里仅剩建筑，尚且还昭示着昔日六百年的辉煌。村落主体建筑几乎已经清空，零星还有几户人家居住，大部分建筑都是古厝和番仔楼。在闽南文化中，番仔楼指的是侨民汇款回乡，用南洋风格营建的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