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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与剑,唐代文人的符号

2024-01-22 16:23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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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选自《烟火大唐》

有唐一代,由于突厥、契丹、党项、回纥、吐蕃势力的不断西侵南扰,加之李唐王朝的开国元勋——关陇军事贵族集团尚武风气的潜移默化,整个社会涌动着建功立业、勇猛精进的大潮。

在这种气氛里,出身书香门第的书卷少年(即使是庶族寒士出身)自然要书、剑在身,陈子昂《送别出塞》诗云:“平生闻高义,书剑百夫雄。”孟浩然《自洛之越》诗云:“遑遑三十载,书剑两无成。”高適《人日寄杜二拾遗》诗云:“一卧东山三十春,岂知书剑老风尘。”晚唐温庭筠《过陈琳墓》诗亦云:“莫怪临风倍惆怅,欲将书剑学从军。”中国民间一直坚持这样的门庭观念,即才子配佳人。才子者,君子也,白衫飘飘,阳光俊朗。所以,在武侠小说中,常常出现佩剑的书生。或许,只有坐怀不乱的书生才配得上宝剑幽眠高古的光泽。宝剑与书生,也给文弱的书卷气带来些许刚毅。可以说,在唐代,书与剑成了诗人或文人的符号。

唐代的书籍是卷轴装,由卷、轴、褾、带四部分组成,在一长卷文章的末端设一较幅面宽度长出少许的轴(一般为木轴,但也有考究者),以轴为轴心,将书卷卷在轴上。然后,将一张张写有文字的纸或缣帛,依次粘连在长卷之上。卷轴装的卷首一般粘接一段叫作“褾”的、质地坚韧而不写字的纸或缣帛,褾头再系以丝织的“带”,用以保护和捆缚书卷。阅读时,将长卷打开,随着阅读进度逐渐舒展。阅毕,将书卷随轴卷起,用卷首丝带捆缚,平放于“插架”之上。为了便于寻找,卷子外端题有书名。但插架后的卷子,看不到书名,于是在轴头挂上一个小牌子,简列书名和卷次,叫作“签”。每五卷或十卷常常用一块布裹起,叫作“帙”。

十八学士图之书 | 宋 | 佚名 |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游侠的少年或者如李贺般背一个书袋,或者由仆人背着书匣来放置这些卷起来的书籍,在远游的路上,这些少年戴着远游冠,穿着白色的士子服,或者在大石上,或者在篝火边,阅读和思考。

然而,卷起来的书卷要想识别是哪种书籍颇为困难,因为看起来都一样,于是唐人借着卷轴装的装饰,即轴、带、帙、签等所用的材料和颜色的不同做图书分类。隋炀帝时,其嘉则殿藏书三十七万卷,就以轴的贵贱来区别书籍的价值:上品书用红琉璃轴;中品书用绀琉璃轴;下品书则用漆木轴。唐玄宗时,曾用轴、带、帙、签的颜色来区分书籍的种类,其经、史、子、集四大类书,分别以钿白牙轴、黄带、红牙签,锱青牙轴、缥带、绿牙签,雕紫檀轴、紫带、碧牙签,绿牙轴、朱带、白牙签,作为区别。

宝剑更是这些少年的最爱。二十岁登进士第的李峤曾经写过一首《宝剑篇》,描述了一种文人贵族常佩带的华丽宝剑,它们产自吴越之地,由三金合冶而成,剑身、剑柄很考究,“背上铭为万年字,胸前点作七星文。龟甲参差白虹色,辘轳宛转黄金饰”。在他的另外一首五言咏剑诗中,以“锷上芙蓉动,匣中霜雪明”形容这些宝剑发出的光芒。

最爱剑的则是李白,据统计,《全唐诗》所收李白诗中“剑”字共出现了一百零七次,除去作为地名的“剑阁”三次,“剑壁”一次,武器之“剑”犹有一百零三次之多。开元十二年(724),二十四岁的李白出蜀,“仗剑去国,辞亲远游”,“击筑饮美酒,剑歌易水湄”(《少年行二首·其一》)。在他的诗篇《结客少年场行》《侠客行》《白马篇》中,他声称“少年学剑术,凌轹白猿公”,他想象自己仗剑趋驰,杀敌报国,一匡天下。

史籍没有记载李白的剑术如何,但他的师父裴旻将军是一个剑术非常高超的剑客。唐代文人裴敬写过一篇文章《翰林学士李公墓碑》,里面说到这段拜师缘起:“李翰林名白……又常心许剑舞。裴将军,予曾叔祖也。尝投书曰:‘如白愿出将军门下。’”大唐有三绝,分别是李白歌诗、裴旻剑舞、张旭草书。裴旻,唐开元间人,据李冗《独异志》卷上记载,其舞剑场面,犹如现代的特技表演:“旻于是……走马如飞,左旋右抽,掷剑入云,高数十丈,若电光下射。旻引手执鞘承之,剑透空而下,观者千百人,无不悚栗。”李白作为裴旻的徒弟,其剑客身份确定无疑。

李白除了有一个剑客师父,还有一个死士门客。他的门下客叫武谔,排行十七。从《赠武十七谔》这首诗的序里面,就可以看出两人的关系:“门人武谔,深于义者也。质本沉悍,慕要离之风,潜钓川海,不数数于世间事。闻中原作难,西来访余。余爱子伯禽在鲁,许将冒胡兵以致之。酒酣感激,援笔而赠。”李白的门客武谔不善于说话,却是个讲义气的人,而且沉稳、凶悍。他听说安史之乱爆发了,就来拜访李白。李白的儿子伯禽在山东,李白没有办法去看爱子,武谔说他有本事把少主救出来。李白在感激之余,就写下了此诗送给武谔。武谔是个杀手,不是诗人,他拜在李白门下,极有可能是因为李白的剑术得自裴将军。

书与剑的少年游,使整个帝国有了一种刚劲的阳刚之气,任侠、好诗文的潮流席卷了帝国的社会。其中,有一个贵族家的仆人出现在唐人的视野里。这个没有留下姓名的小人物,史籍记载为“捧剑仆”,大概是晚唐时人。他在咸阳郭家帮佣,为主人捧剑,“尝以望水眺云为事,遭鞭棰,终不改”,后来不堪嘲辱与鞭笞,便逃亡了,不知所终(见《全唐诗》卷七三二“捧剑仆小传”)。据说他所写的诗,当时“儒士闻而竞观,以为协律之词”。《全唐诗》收有他的三首诗,其中之一云:“青鸟衔葡萄,飞上金井栏。美人恐惊去,不敢卷帘看。”用语极为清新,读之令人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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