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冲田修一：我就是想拍普通人的内心

拍电影，深层动机通常为了满足表达欲，冲田修一导演却在反复讲述他的“隐世之心”。

2009年《南极料理人》、2012年《啄木鸟和雨》、2013年《横道世之介》、2014年《去见瀑布》、2015年《莫西干回到故乡》、2018年《有熊谷守一在的地方》，无一不在重复这一主题。

2018东京国际电影节特别单元“演员 役所广司”的特别展映，回顾了役所广司40年的演艺生涯。冲田修一导演、2013年在东京获得评委特别奖的《啄木鸟和雨》也在展映影片之中。借此次重映之机，导演冲田修一接受了澎湃新闻专访。

在今年的东京国际电影节上，冲田修一、役所广司和白石和弥出席开幕式。视觉中国 图

【对话】

澎湃新闻：当时怎么会想到找役所广司来演《啄木鸟和雨》中的这个角色？一般很难将役所广司和僵尸扮相、可爱性格联系在一起。

冲田修一：我还在拍《南极料理人》的时候，就开始构思《啄木鸟和雨》的故事了。写剧本花了很长时间。剧本完成时，第一个问题就是主演找谁来演？这么一个村里的普通大叔的角色，让足以代表日本的役所广司来演，这个反差的趣味性本身就很有趣。让一个资深的演员，演一个对电影拍摄一无所知的角色，这也很有趣。另外，役所广司先生会使电锯，喜欢山中小屋，我听说他有这个爱好，所以就请他来演，如果他能答应实在再令人欣喜不过。所以并没有去想太多细节上的东西。他读了剧本表示很喜欢，就答应下来，与他合作非常荣幸。

关于僵尸，电影设定的剧中剧是个一群年轻人拍的低成本僵尸电影，故意做出低质量的效果反而合适，化妆也不涂满全脸，边上露出一点点皮肤……这些东西我一边拍一边与役所先生交流。

《啄木鸟和雨》剧照，役所广司和小栗旬

澎湃新闻：回顾冲田导演所拍摄的影片，剧本全部都由自己执笔。在写剧本的阶段，并不会在脑中设想由哪个演员来演吗？

冲田修一：日本电影界的惯常做法是“针对演员写剧本”，但我个人不会这么做，写的时候从不会想象着找哪位演员来演。只有今年的《有熊谷守一在的地方》是唯一例外，剧本阶段已经确定由山崎努来演，在这个前提上开始创作的。

澎湃新闻：读了《有熊谷守一在的地方》创作手记这本书才知道，这部电影中和山崎努先生的合作，可以追溯到六年前《啄木鸟和雨》的机缘。从山崎努先生口中得知了画家熊谷守一的故事。导演写完剧本立即去见山崎先生，结果等不来车迟到了。和山崎努、树木希林合作有什么感受？

冲田修一：我这本书很有趣吧。这两位都是最顶尖，足以代表日本的资深演员，请他们做主演，我当然很开心。树木希林是我很喜欢的女演员，能请她来，没有哪个导演不感到荣幸吧。

虽说我是导演，拍片时就像他们两人的粉丝一样。注视着他们的演技，哪怕多一秒也好， 就是这种心情。

《有熊谷守一在的地方》剧照，树木希林和山崎努

澎湃新闻：那么导演在拍摄现场不会做太多指示吗？

冲田修一：指示虽然会做，但只在一些小细节上。大的方面不如交给他们二位去发挥。树木希林经常会提出自己的想法，我听了之后觉得很好，就会用到电影里。

澎湃新闻：实际《有熊谷守一在的地方》中有哪些部分是树木希林提案下的临场发挥呢？

冲田修一：最大的一处临场发挥是最后，讲出把小孩弄哭的台词，那是树木希林的主意。其他真的就是一些非常非常小的细节，比如暖炉桌要不要往这边挪一点，菜刀从这边切下来是不是更好。

《有熊谷守一在的地方》拍摄现场

澎湃新闻：冲田导演的电影里充满了这样动人的小细节。实际上你在中国收获了许多忠实观众，打动大家的正是这样生活化的小细节。此外就是片中人物展现出的一种超然的处世哲学，例如熊谷守一。在你自己撰写的剧本里，也感觉到了贯穿一致的世界观和人生哲学。

冲田修一：没错，那种人生姿态是我想拍的。看起来像随处可见的普通人，我想描写他们的内心面。以后我也会继续专注于我想拍的东西，继续自己写剧本。实际上，普通人的生活里不会有多少大起大落、很少有人会碰到电影里那样的凶杀事件，对吧。

澎湃新闻：接下来的新作还是关注普通人的生活姿态吗？

冲田修一：是的。现在日本电影界翻拍、改编成了主流，但我个人还是只挑选自己感兴趣的原作，或者完全原创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