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税互动”：揭秘小微企业投资行为新变革

小微企业的投融资困境与“银税互动”

小微企业是我国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驱动力，在保就业和稳增长等方面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近年来，我国经济下行压力逐渐增大，小微企业面临着严峻的生存空间压力。统计显示，我国小微企业利润下滑严重，2017年起平均利润率降为负值，2020年下滑比例同比超过30%。制约小微企业发展的关键桎梏是融资难，即企业融资需求难以获得相应资金供给，这是持续数十年的难题。

面对小微企业投融资难这一严峻形势，党的二十大报告和2023年中央金融工作会议先后明确提出，要支持小微企业发展，打破小微企业融资困难、投资低迷的僵局，把更多金融资源用于促进小微企业发展，促进其向重点领域和薄弱环节倾斜。如何通过金融服务有效支持小微企业生产经营和投资行为，成为事关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全局的重要着力点。目前政府业已相继出台了一系列配套的金融政策，“银税互动”成为其中一道亮丽的政策“风景线”。“银税互动”政策旨在向区域银行业金融机构，共享税务部门掌握的关于当地小微企业的纳税信用评价信息，从而将企业的纳税信用转化为融资信用，鼓励企业投资。

“银税互动”政策的创新之处在于，脱离了传统的以推进中小金融机构改革来解决小微企业融资难的思维范式，提供了一种全新的破局方案，即通过信息交互渠道来降低银企之间的信息摩擦。

在传统的放贷逻辑中，银行首先需要对企业做背景调查，根据其生产经营等各方面状况判断其还款能力和还款意愿。在各种信息中，企业过去的还款记录以及是否有可供抵押和担保的资产，是企业还款能力的主要体现方式，因此成为银行优先考察的信息。而这一传统方式不利于小微企业获取贷款，主要原因在于小微企业缺乏可供抵押和担保的资产，往往是没有贷款记录的征信“白户”。

那么，是否有各种类型企业都共有的信息可以表征企业的还款能力和还款意愿呢？纳税信息作为企业历史生产经营状况和纳税信用的重要体现，可以作为银行发放贷款的重要参考，“银税互动”由此产生。这项政策与其他政策的不同点在于，其更多缓解的是税务信息摩擦，而非其他政策所针对的金融信息摩擦。

“银税互动”政策的作用逻辑

“银税互动”政策实施后，银行等信贷机构能够准确获取小微企业融资需求和信用状况，进而银行和小微企业之间的信息不对称问题减弱，并依托其纳税信用和纳税数额来授信贷款来缓解小微企业融资难问题。信息不对称问题的降低和融资约束的缓解，最终可以助力小微企业稳投资。

一方面，“银税互动”政策能够降低信息不对称。小微企业的投资项目往往周期较长且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仅依靠其内部资金难以保证项目的正常运行，因而需要进行外部融资。然而，作为外部信息者，银行和其他金融机构等外部投资者与小微企业普遍存在信息不对称问题，进而导致企业投资项目会面临一定融资不足问题。在“银税互动”政策实施之后，纳税信息作为小微企业历史生产经营状况和纳税信用的重要体现，可以作为银行发放贷款的重要参考，即“银税互动”政策可以缓解税务信息摩擦，进而解决银行和小微企业之间的信息不对称问题。

另一方面，“银税互动”政策能够提高小微企业信贷获得概率。在传统模式下，银行业金融机构在贷款业务中存在信贷配给现象，即将贷款发放给那些具有抵押品等大型企业中，而小微企业缺乏反映企业真实财务状况和发展潜力的信息，导致其在信贷市场上很难获得融资。在“银税互动”模式下，银行能够获得来自税务部门关于小微企业纳税信息的真实和客观的评价，纳税信息是小微企业生产经营状况以及纳税信用的真实体现，弥补了关于小微企业发展状况的信息真空状态，进而提高小微企业信贷获得概率。

同时，“银税互动”的持续优化极大降低了融资活动的交易成本。对银行来说，来自税务部门的小微企业纳税信息是较为规范的、具有重要参考价值的高质量信息，而银行信息获取的增加并没有相应提高信息搜集成本。另外，随着“银税互动”持续优化，目前的互动模式已经实现由线下的信息共享转变为线上的数据直连，依托于数字化贷款模型，企业在线上就可以完成贷款申请与办理，兼具效率与成本优势。

“银税互动”助力小微企业投资成效显著

就政策改革的成效来看，笔者利用2007-2020年全国小微企业税收调查数据，探究了“银税互动”政策对我国小微企业投资行为的影响，并发现：

其一，“银税互动”政策能够显著提升小微企业的投资水平和投资机会。就投资水平而言，该政策效果促使新增固定资产将占到小微企业总资产的比例在3.5%左右，这一数字对于我国的小微企业的投资增长速度而言是非常可观的。就投资机会而言，投资激励效应能够体现在存量及增量投资上，且小微企业更愿意进行具有短时回报性质的经营性投资，而对具有长期回报率收益性质的非经营性投资等不具有明显响应。

其二，该政策主要通过缓解企业融资约束帮助企业实现投资，同时随着信息不对称程度的降低，政策也会对新企业产生明显效果。从供给端来讲，银行等信贷机构作为资金供给方能够准确获取小微企业融资需求和信用状况，依托企业纳税信用来授信贷款，直接纾解了企业的融资约束困境，提高了企业投资。从需求端来讲，小微企业具有明确的信贷需求，而“银税互动”政策宣传力度与企业对政策的响应程度直接相关，随着企业对政策了解的程度加深，其投资能力也会相应提高。

其三，“银税互动”政策不仅在改善小微企业融资能力，提高其投资水平的同时，还进一步具有明显的普惠性特征。该政策能够显著促进小微企业的全要素生产率和增加值，表明该政策能够通过为小微企业注入现金流，缓解小微企业融资约束，从而增加其投资能力外，还能为企业的生产效率和生产能力提升提供长久动力，并且这种效果在纳税规模越大、企业本身筹资需求和意愿越强、企业规模越小的小微企业身上更能发挥作用。

总体来看，我国的“银税互动”政策发挥了显著成效，它能够有效促进目标小微企业的发展和投资情况。但在政策实施过程中，也可能会因信息摩擦状况而影响政策效果，存在进一步优化的空间。因此，有待在以下几方面进行完善。

其一，要积极推进“银税互动”政策，扩大受惠企业范围。督促银行等金融机构进一步丰富和完善贷款信用评价系统，尽可能多地给受到融资约束的小微企业进行融资松绑，使更多的小微企业能够享受“银税互动”政策带来的信贷优惠。

其二，创新“银税互动”信贷产品，促进小微企业长远发展。各地税务、银保监部门要积极引导银行聚焦小微企业，根据其贷款需求强、金额小、偿还快等特点，优化信贷审批流程，创新设计信贷产品。各地银行要积极推进设计更多针对小微企业“靶向”投资的信贷产品，例如企业用于研发创新、产业升级和广告宣传等投资类型的专项贷款，促进小微企业实现长远的高质量发展。

其三，积极推进“银税互动”政策宣传工作，减少银企之间的信息不对称。就税务部门来讲，应该通过部门官方网站、微信公众号等新媒体途径加大对“银税互动”政策的宣传工作，使得更多小微企业能够更方便快捷地掌握当地政策内容，根据自身需求积极进行信贷申请。就银行来讲，要通过网上银行等渠道，实现贷款申请、审批、授信、放贷“网上一站式”办理，进一步提高“银税互动”服务效率。

（作者冯晨为西安交通大学经济与金融学院研究员，孙迎雪为西安交通大学经济与金融学院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