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是遥远的梦，是跨越山海的乡愁｜地球快门

【编者按】

春节假期即将来临，我们沉浸在归家与团聚的喜悦之中。

然而，对于游子来说，新年意味着另一种复杂的情感交织。在纽约这座世界都市中，福建移民的故事尤为动人。正如摄影师顾欣然所记录到的那样，他们追随梦想，漂泊到东百老汇街的小巷，再到布鲁克林八大道的华人聚集地，带着闽江水的记忆，在繁华世界中寻找归属。这些照片不仅仅是一次地理的穿越，也是一次时代和情感的跨越。

纽约中国城的每一张照片，都承载着福建移民对于故乡的深情眷恋，以及在异国他乡求生存、追梦想的艰辛。既是闽江来源、移民生活的映射，也是身份焦虑与乡愁交替的写照。通过这些离散而漂泊的视角，我们得以启程，回溯那条遥远而又亲切的母亲河，寻味人在新年的种种情绪纠结。

摄影、文字 / 顾欣然

编辑 / 阿四

在纽约读书期间，我接触到大批福建移民。他们大多数是来自福建的母亲河闽江沿岸的侨乡，90年代初乘船来到纽约。他们最初居住在纽约曼哈顿的东百老汇街，直到80年代初陆续搬迁到房租较为低廉的布鲁克林八大道。八大道是一条坐落于布鲁克林长约1.6千米的主干道，是纽约市一个新兴的华人聚居区。各种中国味道、美国梦想、身份焦虑、淡淡乡愁，杂糅在这条不长的街道里，萦绕在中国根系之上。

生活在纽约的福建人绝大多数来自福州市五区八县的侨乡，而这些侨乡又集中地坐落在闽江的两岸。福州的拍摄是以闽江为线索、沿着河流的走向进行的，闽江的流动、变化、无形，隐喻了人在异乡，漂泊不定和动荡不安的心境。

我将在纽约中国城和福州周边侨乡拍摄的照片汇编在一起，一方面试图表达人在他乡的身份焦虑和经济不景气下失落的移民梦，另一方面以福建移民的视角，回望中国在快速城市化进程中，日益变迁却无法让他们割舍的家园。

自2017年完成纽约华人街新年庆祝活动的拍摄后，今年春节前我再次联系到了纽约闽剧团的林清旺导演（他常年在纽约华埠组织、策划华人社团各项演出活动，以下简称林导），跟他聊了聊如今华人在纽约生活的现状。疫情之后，随着物价上涨和美国社会环境动荡不安等变化，移民们正面临着无形的压力和挑战。

我：这几年全世界都在变化，你现在还是主要在纽约东百老汇附近活动吗？

林导：是的，昨天晚上我还在给福建同乡会办晚会。晚会中戏剧表演、舞蹈表演，旗袍秀表演这些节目都有的。

我：相比以前，唐人街有什么比较大的变化吗？

林导：这几年通货膨胀得很厉害，生活用品平均涨了30%左右，比如以前的大桶牛奶3块多（美金），现在6-7块（美金）。移民的问题也很难解决，纽约街道上的流浪汉也变多了，整个社会环境也不如以前了。

我：华人主要其实还是在开餐馆吗？餐馆的生意跟以前比有变化吗？

林导：唐人街上关掉的餐馆关掉差不多有45%。包括我儿子开的两家全部都关掉了，宁可出去给别人工作。物价上涨，成本变高，越来越承担不起。本来疫情期间美国政府都有补助，但是这个也不长久。

我：印象中不管是曼哈顿东百老汇还是布鲁克林八大道，生活的华人还是很多的？

林导：对，现在也还是很多。这几年从福建那边来的差不多有六七万（人）。吃住的问题差不多有30%是美国政府在解决，剩下的都是自己去找工作。去餐馆的生手，疫情之前（每个月工资）都是在2000-3000美元，现在慢慢地降下来，只剩下1800美元左右了。但是餐馆会给生手提供吃住。

我：新移民来到异乡，生活问题能够解决吗？

林导：对于新移民，当然也有来到美国之后后悔的，毕竟到美国花了几十万元，而且这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还是需要继续找工作，很困难，现在到旅馆住宿，也没地方住了，本来400美元一个月的单间变成了650美元一个月。当然只要你有手艺，不管是什么手艺，到处都可以找到工作。没有手艺的话，到了其他国家也一样的。当然依然会有语言的障碍。到异国他乡的人，都是要重新开始。

我：你未来在美国有什么长期的打算吗？

林导：不稳定的环境会引起其他的各种事情。只能未来看一下形势，顺其自然，不能太勉强。现在也不敢做什么其他的投资。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待环境稳定，你有机会回美国，我们就出来喝茶聊聊天，会非常开心的。

我：好的林导，有机会来美国一定看望你，谢谢你。

作为中国最重要的传统节日之一，春节不仅仅是一个庆祝农历新年的时刻，更是一个增强家庭纽带、展望未来、分享希望和祝福的时刻。在这一刻，身处故土的同胞、远在他乡的游子，都在努力实现他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和憧憬。

【摄影师】

顾欣然， 2015年获得爱荷华大学新闻传播和艺术双学位。2016年进入纽约国际摄影中心学习新闻摄影。其作品“江尽头，洋彼岸”在国内外发表。近期的展览主要包括: “他们”（桂湖美术馆, 福州, 2022）;“亚洲女性摄影师展”（Objectifs, 新加坡, 2017）;“中国人眼中的中国”（Photoville, 纽约, 2017）;“另一种天堂”（International Center of Photography, 纽约，2016）。

【地球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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