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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格外赏识的六个人

2024-02-07 11:00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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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摘选自《应是飞鸿》,远人/文

苏轼性格原本洒脱,倒颇想能和恩师之子欧阳棐、欧阳辩诗词唱和。那首《景贶、履常屡有诗,督叔弼、季默唱和,已许诺矣,复以此句挑之》就写得清楚,苏轼不惜以挑逗手法来激发欧阳兄弟作诗,事虽未果,其洒脱的诗风却见出苏轼愈老愈随心的性情。诗录如下:

君家文律冠西京,旋筑诗坛按酒兵。

袖手莫轻真将种,致师须得老门生。

明朝郑伯降谁受,昨夜条侯壁已惊。

从此醉翁天下乐,还应一举百觞倾。

这首七律的语气与其说真挚,不如说确如诗题中自承的那样有点戏谑,像是一边和欧阳兄弟认真谈论恩师欧阳修的成就,一边以开玩笑的口吻希望兄弟二人继承乃父之风。这首诗的确是苏轼的性格体现,同时从诗题中的“景贶、履常屡有诗”还能看到,到颍州后苏轼与人多为诗词唱和,算是真的过着诗酒度日的悠闲生活了。所以,苏轼身边的“景贶、履常”们就值得一谈,看看他们对颍州时期的苏轼有何意义。

先说景贶,景贶即赵令畤,为签书颍州公事。从苏轼一生来看,与文人交往,多半就是与当时的官员们交往。从苏轼“太守例能诗”句能体会,不是其热衷交游官场,而是宋时官员无不为文人,越是高官,越近文豪。这也是大宋一朝“重文轻武”造成的最大特色。苏轼每到一地,与手下官员无不打成一片。颍州官员除公事赵令畤外,还有京西路转运副使刘昱、权府提刑弓允、本路转运使朱勃、颍州州学教授陈师道。苏轼上述诗作中提到的“履常”,便是陈师道。众所周知,“苏门四学士”为黄庭坚、秦观、晁补之、张耒,后加上陈师道和在黄州拜谒苏轼的李廌,又有“苏门六君子”一说。

能列入“苏门”,倒非他们跟苏轼从头习文,而是苏轼对此六人格外赏识。一到颍州,苏轼便对陈师道“待之绝席,欲参诸门弟子间”。陈师道曾在访欧阳修故宅后写有一首四十行的《观兖文忠公家六一堂图书》诗作,开篇所写“生世何用早,我已后此翁。颇识门下士,略已闻其风”句,就表达了他对欧阳修及“门下士”苏轼的由衷敬慕。陈师道诗句酣畅,文采飞扬,苏轼极为欣赏。至于与赵令畤的情感,则从两年后御史黄庆基攻击苏轼的奏文中可见,黄庆基称苏轼与赵令畤“往还甚密,每赴赵令畤筵会,则坐于堂上,入于卧内,惟两分而已,其家妇女,列侍左右”。这段话委实令人吃惊,大宋乃礼教至严的朝代,苏轼去赵令畤家中赴宴时,竟能随意入其卧室,不避女眷。可见,即便黄庆基的奏文是为攻击而写,倒确实让人看到了苏轼与赵令畤的关系十分亲密。

文人相聚,多为泛舟唱和,尤其颍州还有苏轼极为喜爱的西湖。虽此西湖不同于杭州的西湖,却均为游赏胜地,风景绝佳,乃至苏轼在《谢执政启》中不无幸运地说道:“入参两禁,每玷北扉之荣;出典二邦,辄为西湖之长。”每到湖上,苏轼都不觉有“酒余欢适似还乡”的怡然,随着年龄和对人事的体悟加深,一股悲悯也不知不觉进入苏轼的内心。譬如,苏轼与陈师道及颍州僧人结伴游湖时,抓到鱼后又随即放生,“正似此鱼逃网中,未与造物游数外”,这是他写给陈师道的第二首“放鱼诗”了。在苏轼看来,人在山川自然,也未必能真正与造物融为一体,唯山川中的自然生命才是造物的本来创造;唯怜惜生命,才是真正热爱自然。苏轼正是理解到这点,才有了“放鱼”的行为。九月十五夜,又到月圆之时,苏轼与陈师道、吴则礼等人兴致勃勃地再次于西湖上听琴赏月,赋诗相和。从吴则礼《无著以东坡西湖观月听琴诗示予因次韵》诗中“白月在湖底,脱冠睇微云”“东坡只饭豆,未办汁滓醺”“东坡拍手笑,俗耳曾不闻”句可见,苏轼超越尘世的本心时时显露。从苏轼一生行事看,光风霁月是其性情不假,却和足履四方时所交往的各方僧人不无关系。

时颍州有个被称作月长老的人,从苏轼写给他的“今宵恨客多,污子白氎(dié)巾。后夜当独来,不须主与宾”(《赠月长老》)诗句可见,苏轼对佛门中人总怀有特别的亲近之感。其诗是写某日邀众宾客相聚时,苏轼发现月长老因人多声杂而难以与己交流,便单独再发邀请。另外,远在杭州的参寥、辩才等佛门友人,更是频通信函。

九月三十日那天,到颍州已然逾月的苏轼想起杭州僧友辩才入山已整整一年,遂动手去函,劝其“少留山中,勿便归安养”。在苏轼的佛门友人中,年过八旬的辩才“梵学精深,戒行圆洁,为二浙归重”;与苏轼刚结识时,辩才对诗文之道从不置言,某日忽然和了一首参寥寄秦少游(秦观)的诗,当苏轼读到“台阁山林本无异,想应文墨未离禅”(《和参寥寄秦少游》)句时大为惊异。此时,写信的苏轼没有料到,恰在当日,辩才于山中圆寂。不久,当苏轼得知此事后又给参寥去信,不无伤感地说道:“辩才遂化去,虽来去本无,而情钟我辈,不免凄怆也,今有奠文一首,并银二两,托为致茶果一奠之。”

辩才圆寂,对苏轼颇有触动。此时,苏轼对佛学虽多有接触,其性格也与佛学的出世精神相近,但他终究是红尘中人,执念难放。一个来月,苏轼游山玩水,与陈师道、赵令畤以及欧阳兄弟日相唱和,竟写了五六十首诗,堪为其毕生创作的一个高潮。不过,即便苏轼这些诗中不无“书窗拾轻煤,佛帐扫余馥”(《欧阳季默以油烟墨二丸见饷各长寸许戏作小诗》)之句,但他自己就真能如佛家那样做到出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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