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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相·读诗丨我听见斧头开花了
【编者按】
保罗·策兰诗歌的汉语译者杨子,在译后记中这样写道:“我能辨认出他诗歌中无处不在的沉默、结巴、吞吞吐吐以及反复出现的灰/灰烬/骸骨、外邦人、烟、深渊/深坑/裂缝和站立等字眼。对我来说形同哑谜的是在他画出的那个圆里的很多东西,那是外人难以进入难以了解的,对中国读者来说可能尤其难......对犹太文化所知有限,当然是障碍,但策兰诗歌那种对于犹太人命运的忧心如焚和满腔悲愤、那种对于犹太文化的绝对信念、那种即便碾为尘埃也不屈从的生命意志,还是能够突破迷障,扑面而来......”
他是政治的,但不能因此说他是政治诗人,因为他是穿透苦难的创造者。他是热爱犹太民族的,但不能因此说他是民族诗人,因为他罕见地将“我与你”这一始于马丁·布伯(Martin Buber)的重要主题包含在自己的许多作品中。在策兰三十多年的诗歌作品中,词语du(你)总共出现约1300次。这个“你”既在根源性的犹太家族之内,又向着全世界敞开,正如费尔斯蒂纳所说,策兰的抒情诗要寻找一个可称呼的‘您’:诗人自己、他母亲、妻子、儿子、情人或朋友、死去的犹太人、曼德尔施塔姆、伦勃朗、斯宾诺莎、李尔王、一棵树或一块石头、一个字、道、巴别塔……
周末读诗第58期,保罗·策兰特辑,选自《我听见斧头开花了:保罗·策兰诗选》(译者:杨子)
本期配图均选自伯格曼电影《秋日奏鸣曲》
死者
死者群星鞭打他的目光:
荆棘长到他的路上
所以他紧抓住草,
他的心紧握住风,
欧石楠前进,分开
黑夜与他亲密无间?
蟋蟀走投无路——
现在已经听不到它们叫……
罂粟在他身上擦出了血:
——现在跪下,吸进去!
回忆法兰西
跟我一起回忆:巴黎的天空,巨大的秋日藏红花……
我们去卖花姑娘那儿买心形花环:
它们是蓝花,它们在水中绽放。
我们屋里开始下雨,
邻居进门,松热先生,精瘦小男人。
我们打牌,我输掉我双眼的虹膜;
你将头发借给我,我又输掉,他将我们打翻在地。
他夺门而去,雨随他一同离开。
我们呆若木鸡,还剩下一口气。
冬天
在下雪,妈妈,乌克兰在下雪:
救世主的王冠是千万粒悲痛。
我全部的泪水白白向你流淌。
骄傲无声的一瞥是我全部的安慰。
我们马上要死了:为何你们这些小屋还不想睡?
就连这阵风都披着吓人的破衣服鬼鬼祟祟地走。
满是炉渣的车辙里冻僵的,是他们吗——
他们的手臂是烛台,他们的心是旗帜?
我同样留在被遗弃的黑暗中:
日子会静静地康复,砍伐起来会太猛烈吗?
我的星空中,现在漂浮着刺耳竖琴
扯断的琴弦……
有时,准备就绪,遍布玫瑰的时刻发出声音。
逐渐消失。一次。总是一次……
来的是什么,妈妈:觉醒还是创伤——
如果我也沉入乌克兰的茫茫大雪?
哑秋天散发气味
哑秋天散发气味。延
命菊,尚未凋谢,你的
记忆在家和陷坑之间
穿过。
一种奇异的丧失
明显在场,你似乎
在人世活过
差不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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