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斯的美学思想和小说艺术

李维屏：《乔伊斯的美学思想和小说艺术》，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23年12月

乔伊斯是现代世界文学史上最杰出的作家之一，其艺术成就几乎像爱因斯坦的科学成就一样辉煌。这位文坛巨匠对文学事业锲而不舍的追求以及在艺术上表现出的创新精神使世界各国的读者对他深表敬意。

乔伊斯给读者的遗赠不仅有他的小说，而且还有他的精神。乔伊斯精神的实质也许可归结为两点：执着和创新。毫无疑问，他对艺术事业的执着追求是其成功的重要原因。这位西方现代主义文学大师在创作道路上可谓步履维艰，历尽坎坷。他不仅在欧洲大陆颠沛流离，经常入不敷出，而且还不时遭到各种保守势力的恶意攻击和诋毁。起初，乔伊斯的作品大都无法面世。短篇小说集《都柏林人》先后遭到了22个出版商的拒绝，而意识流经典力作《尤利西斯》也遭到过查禁、没收和起诉。从某种意义上说，乔伊斯的创作生涯像荷马史诗《奥德赛》中的英雄人物的冒险经历一样跌宕起伏。不仅如此，乔伊斯长期受到病魔的侵袭，晚年几乎一直处于半失明状态。然而，他以顽强的毅力在文坛上足足耕耘了40个春秋，其信念和意志丝毫没有动摇。尤其在创作《尤利西斯》的7年中，他几乎放弃了所有的娱乐和社交活动，每天写作长达十几个小时。不言而喻，执着是乔伊斯得以成功的重要原因。

今天，乔伊斯的执着精神无疑对我们具有一定的启示作用。在一个价值、利益、兴趣和生活方式日益多元化的社会中，在种种急功近利的诱惑面前，“执着”对许多人来说似乎已经成为一种不可思议的精神境界。在热衷追求速度的同时，人们似乎变得更加浮躁、短视和功利了。很多人已经不再执着，而是一味寻找获得成功的诀窍或捷径。君不见，五花八门的世俗观念无时不在影响学者的价值取向。显然，在物质利益涌动、浮躁之风盛行之际，想成为一个安心做学问的人很难，而想成为一个为做学问而做学问的人则更难。我认为，乔伊斯的执着精神应当引起我们的深刻反思。

乔伊斯精神的另一个重要特征是创新。他毕生追求小说的改革与创新，在文学道路上独步一时，别树一帜。20世纪初，当已有300年历史的英国小说变得刻板和僵化并在日趋复杂的社会现实面前显得难有作为时，乔伊斯义不容辞地承担起英语小说的重建工作。他毅然摒弃传统，打破常规，相继推出了四部富有创新精神的现代主义作品，其改革力度之大实属罕见。他的小说不仅一部比一部更加成熟，而且一部比一部更加创新。乔伊斯创造性地将时间、意识和技巧作为小说实验的突破口，成功地借鉴音乐、绘画和电影等其他艺术的有效形式，从而为小说注入了新的艺术活力。1982年，时任全国文联副主席的夏衍先生在乔伊斯100周年诞辰纪念大会上明确指出：“虽然世界上对乔伊斯的看法因人而异，但我个人认为，……他那独辟蹊径为文学创新而进行的艰苦实验，是不可一笔抹煞的。”

毋庸置疑，乔伊斯在艺术上的创新对我们同样具有一定的启示作用。从某种意义上说，创新精神不仅是推动我们一切工作的动力源，而且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能否成功的关键所在。记得20年前我在英国曼彻斯特大学访学时，一位英国教授曾意味深长地对我说：“乔伊斯是一个不断将小说艺术抛入‘废墟’的人。”显然，在乔伊斯看来，艺术形式只能发展和创新，而不能模仿或重复。今天，乔伊斯的创新精神无疑对我们具有十分积极的意义。我以为，不但学者在学术研究中要有问题意识和创新精神，而且一个民族也要崇尚实践，勇于创新，这样才能有效提升国家的核心竞争力。乔伊斯在留给我们传世佳作的同时，也留给了我们一种难能可贵的精神。在对乔伊斯的小说研究了30余年之后，我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即从事乔学研究者不但要执着，而且也要创新。我想，凡是有事业心的人也许都能从乔伊斯精神中获得某种启示。

本文节选自《乔伊斯的美学思想和小说艺术》再版前言，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23年12月出版，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