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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山明的夏天

2024-03-21 11:10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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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是一场漫长而又短暂的告别,你陪她走过了漫长的四季,却只拥有过那个短暂的夜晚。

时光的印记,是头顶上被抹去的秀发。是转过身之后,在鱼尾纹里存埋下的泪痕。都好好地活着。“

他姓鸟

蔡明老师春晚出演“人工智障”那年春天,有一天,放学后,小林神神秘秘地把我拉去了他妈妈上班的镇文化站。

文化站图书室到了一批新书,以他妈妈管理员的身份,我们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图书室也就是一个房间里摆了几个大书柜、几张桌子而已。看起来字很多的“大部头”先放一边不说,竟然有几层专门放小人书,很吸引当时作为我们的小学生。

小林给我介绍了一种叫“漫画”的书,纸张比小人书大些,从右往左翻,都是成套的。

用他妈妈的话讲:搁这儿看闲书我不管你们,但是多看点好书,少看那些除了“呀”和“哈”以外整本不满200个字的玩意儿。

而当时的我,根本没有看过那“玩意儿”,难免好奇。随手抽出一本,印着《哆啦A梦》,封面是个机器猫。翻了几页才知道,这就是央视当时放映的《机器猫》啊。原来电视上放的动画片,也以这样的方式存在着。

“你看,这本书里有个小和尚,也叫小林!”小林指着龙珠对我介绍,“这个作者姓鸟哎,很罕见哎!”

我们太喜欢看动画片了。凡是电视上有的,照单全收,为此不惜多吃两碗饭,就为了吃饭的时候瞄几眼电视。

那时,小镇上有线电视在慢慢普及,各大卫视走入千家万户。各台放动画片的时间集中在下午5点到7点,每个台会放映15分钟到半小时不等。如果摸清楚顺序的话,可以连看两个小时动画片。等我上到四年级,已经可以算作资深动漫爱好者了。

启蒙作品是6岁时看的《恐龙特急克塞号》,一部很老的特摄片。那年我第一次拥有一件周边,老父亲不知从哪里给我搞来一顶“克赛帽”。可惜发育快,没多久就卡脑壳了。

《舒克和贝塔》《黑猫警长》《雪娃娃》《小蝌蚪找妈妈》《阿凡提的故事》《魔方大厦》《葫芦兄弟》等,国漫经常轮番放映,美术风格特别多样。

米国的《猫和老鼠》《米老鼠和唐老鸭》也经常放,相比之下,《变形金刚》《布雷斯塔警长》《神探加吉特》《时间机器》《魔怪》《地球超人》以及周末才能看到的《特种部队》等,明显要更酷一些。

《机器猫》在央视的大风车节目播放,当时主角名字译作康夫,机器猫叫阿蒙。

而且日漫是另一个风格,神啊鬼啊机甲啊的特别多,还特别擅长热血桥段。《魔神英雄传》《魔神坛斗士》《圣斗士星矢》《新世纪福音战士》《鬼神童子》等,天天喊打喊杀,勇敢的少年屡创奇迹。直到《太空堡垒》里的天顶星人科技降临,全新的设定,让我小小的心灵受到了震撼。《机动警察》里的小摩托让人非常眼馋。

《足球小将》《四驱小子》,都引发过胡同大院里的运动热潮。不知多少玻璃遭殃。

三个人的夏天

我们把龙珠的漫画当成了新作,如饥似渴地翻看,虽然不全,但我们看了很久。

去掉写作业的时间,一个星期看完一本还算快的。只有周末借口一起去文化站写作业的时候才能多看一会。作为交换,小林要在周末帮妈妈值班,偶尔给别人登记取书、收取押金。结果他收丢过10块钱,回家挨了一顿胖揍。

班上有个小女孩叫小琪,从小短头发,个子高,特别爱往看着敦实的小林旁边凑合。女生群里流行了一阵儿《美少女战士》,小琪作为班上最时髦的姑娘,某天得到家长赠予的一只美少女周边铅笔盒,上面印着木野真琴。她在同学们面前炫耀一番后,拿到了小林面前,红着脸蛋儿,小声问他喜不喜欢,可以换着用。

小林直接来了句“一般。我喜欢火野丽”。小琪瞬间脸红得发紫,像个大茄子,趴桌子上不吭声了。

我说,你侮辱了她的偶像。他挠了挠脑袋,想了半天,去她耳边上说了句什么。后者露出一副得逞的表情,要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于是,放学去看漫画的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

看这些大人看不上的闲书,可不敢太光明正大,小林教我们做掩护。他拿起一本《巴黎圣母院》,翻开到中间,再把漫画书藏在里面。他妈妈路过,只以为他在细读经典。

我选了一本《水浒传》,繁体版,令人印象极为深刻。翻开扉页有语录,当时不理解教员点评的“好就好在投降”之类的,心想,投降怎么会好呢?再翻了几页大概看懂了一句“……武松一把撕开嫂嫂潘金莲的胸脯衣裳,说时迟,那时快,把尖刀去胸前只一剜,口里衔着刀,双手去挖开胸脯,抠出心肝五脏……”

太残暴了,简直。几句话而已,令少不经事的我心惊肉跳。赶快换了本《钢铁是怎样练成的》。

小琪拿了本《新月格格》打掩护。结果小林妈妈看到后,没头没脑丢下句:“那女的可不是什么好饼。”留下三个小学生面面相觑。

时间从龟仙人的悠闲里溜走。慢慢地,太阳落得越来越晚,柳树条上的小嫩芽变成老绿叶,微风吹不动了。等杨树茂盛起来,遮蔽了西晒,房檐下燕子的泥巢里又多了几个小生命,蝉开始不知疲倦地吵闹。夏天来了。

小林看书很快。等着别人手里下一本的时间里,他没事做,开始临摹七龙珠里的各类机械小玩意,学画气功波、放屁、生气等画法。一边描还一边说,“画的真好,太细致了”。

剧情方面,他越看越纳闷。鸟山明到底何方神圣,通篇龟啊鹤啊之类的,还有饺子、饭,天津饭是什么味道?还有,龟仙人好像是个正派角色,那为啥还有老色胚属性?女孩裤衩子有啥好看的……

还是小琪懂得多。她说,龟仙人以德服人,有事真上啊。至于鹤啊龟啊之类的,日本跟我们学习过,神兽是他们引进的。不过感觉这个作者好像确实挺喜欢中国的文化。

我知道,小林也就是那么一问。这孩子偶尔杠精上脑,在学校跟老师杠,在家里跟家长杠,三天两头挨揍,不理他倒也就消停了。主要原因可能是因为脑子里点子太多,闲暇时间又一大把,因为从来不为成绩排名发愁。那几年,小林期末考一定是第二,第一是我。

他学龄前被发掘出了真正的绘画天赋。我们三人一起看漫画的那个暑假里,他去市里的爷爷家住了几天,参加了一个全市少儿绘画大赛。一周以后他拿回了自己荣获市二等奖的作品,画的是四根大虾,像刚捞出水的一样鲜活,细数起来却没有几笔。但他说,特别想画龙珠里那种三头身的Q版小人,可爷爷不让。

直到存货全部看完了,故事在击败短笛之处戛然而止。百无聊赖间,我们开始练习乒乓球。因为“不懂球的胖子”在大洋彼岸拿下一枚奥运男单金牌,邓亚萍继续称霸女乒。小林妈妈可能从我们身上看到了一点刘孔二人组的影子,遂拿出了尘封已久的球拍和球,让祖国的下一代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古早的21分制对小学生来说极为漫长,我们互相喂球,企图练就小球时代的弧圈打法,可是没人教就等于瞎玩。

小林搓旋转很上瘾,某天似乎获得某种灵感,拿他的毛笔,在球上描了3颗小小的五角星,使我们可以看清球转的方向。同时许了个愿:

“这球要是能改大一点就好了。”

小林祭天

童年时的次元壁,说打破就打破。记得《新白娘子传奇》热播那阵子,几个中二病早期的小女孩组了个女团,开始练习白素贞与小青的招式:双手各伸出两根手指,咔咔一顿绕,指着你,你就得配合倒地而死,否则她们要上来掐人。那时候女孩们人高马大,面对发育优势,男孩们绝不敢造次。

以小林为首的男孩们鼓起勇气主动迎接挑战,使出《射雕英雄传》里的降龙十八掌,被指物理攻击无效。还有的使出鹰的眼睛、狼的耳朵、豹的速度、熊的力量,发现吟唱实在太久,对方乱比划的动作实在太快。

这种Battle还会延续到课堂上。记得某次音乐课竟然罕见地没有被占,音乐老师却借口嗓子不好,让我们自习,他坐在一边休息。听到小林跟女团在争论“擎天柱打不打得过白素贞”,老师突然不困了,说他家有本书叫“葫芦娃大战变形金刚”。

他说,大娃打得过威震天,威震天约等于擎天柱,葫芦娃打不过金蛇精的妹妹青蛇精,那么,青蛇精跟小青差不多,所以,擎天柱打不过蛇精。

严密地推导过后,小林仍然不服,要继续挑战女团权威。下课后,他要求我用气功波把他发射出去。我化身小悟空,两个手掌拍到小林背上,使劲一推,他一头往女孩堆里扎过去,把人家吓跑的同时,自己摔了一下巴血。从那以后,女孩们看见他就躲。

端的是:小林祭天,法力无边。

他倒是也有理智的时候。小琪的家长给她买了一辆“舞蹈天使”,放学带去文化站,让我们两个帮忙组装。费了好大劲,舞蹈天使的马达终于开始转动。小林兴奋地把它撂在地上,追着跑了两个来回就失去了兴趣。

“这玩意也不能自己拐弯啊!”

那会除了我们三个,还没什么人知道七龙珠。小学毕业前,小琪搞来了剩下的漫画,我们终于得知了龙珠系列的所有剧情。超级变身、人造人、合体怪……各种概念令人应接不暇。总归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我们并不知龙珠漫画的渊源。但小林说,这玩意,他想画可以画一辈子啊。

等我们看完了阅览室另外100多本《哆啦A梦》,以及十来本《圣子到》,小学最后的暑假被彻底消磨。我们三个啊,告别了那间图书室,也就告别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小林又祭天

漫画里,悟空跟小琪结婚生娃。现实里的小琪却从小喜欢小林,觉得他专注一件事的时候特别有魅力。后来想想,我总像个灯泡一样在他俩中间晃悠,亏得小林一直没开窍。另一个倒也没因此记恨我。

中学的学业开始紧张起来,小琪后发先至,成了远近闻名的学霸。小林学习虽有余力却更爱画画,很早便决定走特长生的路子。

小林的书桌里藏着一些拿铅笔画的小画,特别精美,尤其是汽车、摩托车等机械的玩意,各类管路、电线、螺丝、锈迹,都细致无比。还有自己设计的机甲概念图。

但是他只能偷偷画这些,在画室里还是要练习老师布置的任务。一个十一长假的结尾,大城市游玩回来的小琪给他带去一本画集,不知是哪里淘来的手冢治虫作品原画集之类的。

小林如获至宝。面前的小女生,像是穿越几十年来到身边的铁臂阿童木,他紧紧拥抱了1分钟。

我跟小林进了同一个高中,不同的班级。小琪去了另一所高中。高二那年,小林又祭了一次天。

文理分科后,小林的文科班上去了一位“级霸”,就是比班霸大一点,比校霸小一点的角色,自己觉得自己可以统治整个年级,实际上是没人愿意理他。级霸自己整天无所事事,只要看别人不顺眼就要找人教训之。小林那时画些人物动作图做练习,也画各种身材、动作的女性。级霸发现以后,在班内扯着画大肆宣扬那是黄图,骂他装b犯、假正经之类。

小林瞅准空当,一脚蹬在了他后背上,拿回了自己的画。

级霸生气极了。他跑去班外,纠集三五不良少年,冷笑着喊小林去6楼走廊聊聊——那层是空的,还没有班级入驻。

不知小林咋想的,竟然只身赴约。不出意外,他刚上到6楼便被揪住了领子。电光火石间,他从衣服后面扯出一根棍。当级霸认出那是来自教室凳子上的木板条时,已经来不及多做什么,三下五除二被打成了猪头。

按理说,接下来应该是级霸的喽啰一拥而上的画面。哪想小林用力过猛,左脚绊右脚向前跌去,一头撞在走廊暖气片上,晕了过去。见此情此景,级霸他们一哄而散。

我闻讯和班上同学赶到时,小林已经醒了,靠在暖气片上坐着,一只手捂着头顶,血从指缝流出来。我们架着他去急诊缝了7针,他干脆央着医生把头发全剃了。嗯,更像克林了。

他不赞成我的说法,“我明明学的是日日野晴矢啊。”还行,脑子没撞坏。

回到学校,我担心级霸再犯浑,于是去求了高年级的表姐。她带着人高马大的两位体育生同学找级霸聊了10分钟,后者爽快地同意出医药费,再送两盒安神补脑液。如果还有精神损失要弥补,他从此见面喊哥。

小林回校后,对着镜子里自己头上的网兜,来了句“You……complete me”。

小琪找了个中午来看望伤员,大老远的来一趟,带来一顶阿拉蕾的帽子,两个大翅膀甚是扎眼,说给他遮遮丑。看着俩人,好像是有点腻味劲儿。末了,小林咂摸着嘴巴评了一句说,小琪头发留长了,还真有点像火野丽。

我对火野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拿纸片人类比真人不太靠谱。客观来讲,小琪其实有点像田中千绘。

分镜更好

整个高中时间,三个儿时玩伴的见面的机会是凤毛麟角。即便是假期,小林也要出门集训、写生之类的,小琪总是和家人去旅游。

日子过得很快,黑板上的倒计时数字越来越小,直至归零。高考完那天,我去学校门口的网吧包了个夜,一口气补完了《灌篮高手》TV动画。

小琪打算出国。她请我跟小林,以及她的几位同学、好友,吃了顿散伙饭,K了一次散伙歌。

好容易才轮到我点的《三年二班》,“……啊正手发长球的打法只是初级乒乓,反手短打再狠狠杀球是高级乒乓……”我激情Rap。

正以为这歌词能唤起那两位的共鸣,回头看才发现,他俩却在角落里啃在了一起……那什么,不像第一回啊哥们儿。

周围人全部淡定自若,我也假装无事发生,继续“……我当我自己的裁判……”。

青春很短,回味却很绵长。甘甜与青涩交织在一起,热辣的脸颊上明明还有几分稚色,所有幽密的角落留下了另一个人的痕迹,对撞、迸发的刹那光华,永恒地蚀刻在了心里。

那天晚上,我给小林和小琪的家长分别致电,说要玩通宵。家长们很是放心。我一个人开了一间房,睡得倒也还行。

不久后,小林去了盛产荔枝的地方,去八大美院之一的学府报道。我去了江南。

四年里,我跟小林在老家只见过一次,在大三的那个寒假。我们去了文化站,这里乒乓球桌没有了,扩成了真正的图书馆,还有专门的书画廊,展览着地方书画家协会成员的作品。小林去找当年那套七龙珠的漫画,找了很久没找到。

我劝他何必执着于童年,他说,你不懂,漫画的分镜比动画好。

小琪寄回国很多漫画大作的原画集、设定集之类的给他,宫崎骏、藤子·F·不二雄、庵野秀明、高桥由美子等耳熟能详的漫画家作品都有。

小林喝多了只知道给我打电话,问我小琪为什么不回来。可是,我怎么会知道呢。

两个人的校内网很有意思。

他去泰特美术馆看展,戴了一顶阿拉蕾的帽子,与雾都的工业遗存的氛围感格格不入。

她在东京捏泥巴,烧出来的首个作品,是一个巴掌大的二头身小和尚。下一张图,她捧着小和尚在某个场合与鸟山明亲切合影。

小林说,《日本小猴王》和《七龙珠》,也许是两个版本的平行世界。

那些年的龙珠改来改去,我早就不看了。后来看的是《海贼王》《火影忍者》《死神》《大剑》《进击的巨人》等。偶尔跟小林分享,他总是忍不住吐槽OP,说尾田的画风跟情节一样越来越乱,还是比较喜欢死神的人物造型。乌尔奇奥拉太酷了。

认真的潦草

作为一个游戏原画师,小林工作后把宅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兢兢业业为国产动漫事业加砖添瓦。听说也参与了几个有名的项目。

奋斗好多年,他在特区买了房,娶了妻,生了娃。他没办婚礼。但是得到消息的小琪寄来了礼物:那个陶土捏的二头身的小和尚,也就是小林。

大学以后,他们几乎没有直接联系了。

小林倒是中二魂也始终不灭。巨人完结那天,他发朋友圈痛骂一通,大概意思是随着老一辈漫画家仙逝,现在日漫大不如前。

往上翻一条,他说退订了心仪已久的电车,觉得飞度老伙计还能顶几年。

小琪因业务回国,在魔都落地,喊我们一聚。小林闻讯买了最近一班飞机的票,特意飞来看她一眼。

看着出现在国际到达出口的小琪,她俨然已是干练的职场女性,休闲风的套装配一双细高跟,耳钉和淡妆都透着精致,神采飞扬,身材纤瘦。既熟悉又陌生。

小林的身材有点走样。他笑笑,接过她的行李箱,相顾无言。

我安排了一顿日料,喝了点精酿啤酒,没话找话。小时候那点事,几句话就能说完了。等到他们那一夜之后的事情,两个人用眼神交流一下,可能也够了。

末了,小琪说很想登一次东方明珠,看看宇宙中心陆家嘴的夜景。

小林摸摸自己已经货真价实的光头,说已经订了待会的返程票,早上还要送娃娃上学。

我忍不住吐槽,这是你生平画得最潦草的一个句号。

临走的时候小琪问,你结婚那天,我给你送过祝福,你不想对我说点什么吗?

小林想了1分钟,说了一句:

“好好吃饭,好好修炼,好好睡觉,好好玩。这就是龟仙流派啊。”

小琪笑了,笑得露出了牙齿,像田中千绘在《七里香》MV里那样幸福、开心,下一秒,眼里泛了点点光亮。

趁眼泪还未流下来,她迅速转过身,背对我们挥手作别。

大都市里,万千广厦间,人们都在挣扎求生,时而怀念童年时光。然而,长大后即便再到那些地方、那些人身边,会马上发现你已不属于那里。

小琪给我发来微信说,我们的龙珠故事,大概早已完结在那个夏天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她。生活也是打怪升级,但总要有点希望吧。

鸟山明去世那天,我晚上11点才刷到信息。看朋友圈,小林这两天正在医院陪护女儿,头像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阿尼亚。纠结良久,还是转发了过去。

10分钟后,他回复了一个龟仙人的表情包,又跟过来几个字:

“好好活着,哥们。”

(文章内人名均为化名)

撰文 | 宝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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