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长三角｜把大学作为方法：芜湖下一步发展刍议

设计：郁斐

近日，伴随着官方网站的上线和新校徽、新校训的启用，芜湖学院终于走到了台前。

芜湖也就此拥有了第一所直接以城市命名的高校。按照规划，学校定位为以工科为主、应用型水平较高、符合地方发展需要的大学，深耕芜湖，厚植长三角。

一座伟大的城市一定要有一所以城市命名的大学，城市与大学相伴相生，荣辱与共。从安徽师范大学皖江学院转设为芜湖学院，只是芜湖规划自身大学战略的第一步。集中精力将芜湖学院升格为芜湖大学、支持皖南医学院升格为皖南医科大学、支持提升区域内大学在省内乃至国内的学术地位、与区域内大学共同谋划科研如何助力城市产业发展，可能是芜湖更为紧迫的使命。

面向芜湖的下一步发展，更应将大学作为方法，重新思考大学与城市、与产业、与科技创新的关系，才能赋予芜湖未来足够的城市想象力。

芜湖学院校徽。 来源：芜湖学院官方网站

“双子星”

大学之于城市的重要性，还要回到省域内城市定位的问题。

无论是从经济体量，还是人口来看，安徽目前还是单一中心的省份，远不是“双子星”省份。

合肥是无可争议的“强省会”，芜湖自身和省里对其定位都是“省域副中心”。合肥人口增长迅速，虹吸效应极度显著。

去年3月安徽省内舆论场上曾有一场“一城独大不是春”的争论。

这场争论缘起人民网旗下“聊时局”微信公众号的一篇文章。2023年3月10日，人民网安徽频道主理的微信公众号“聊时局”刊发了一篇题为《“一城独大”不是春》的原创署名文章。

文章称，我国经济强省有这样一个共同点：其发展不完全依靠省会城市的“一城独大”，而是得益于“双城驱动”，甚至“多城驱动”。而湖北、湖南、安徽等众多省份，都面临着“一城独大”“省城独大”的局面。纵然，这些城市对全省发展作出了重大贡献，但毕竟“独木难支”。

比如安徽省会合肥，近年发展“一年一个台阶”，2022年GDP突破1.2万亿，占全省比重接近27%。省内排名第二的芜湖，GDP尚不足合肥一半。

文章援引区域经济研究专家的话说，把芜湖建成省域副中心城市、打造成安徽经济增长第二极，就是为了使其与合肥唱响“双城记”，共同驱动安徽经济“再壮大”“再进位”。更加令人期待的是，把芜湖打造成为经济增长第二极后，未来，安徽还会迎来“第三极”“第四极”……他们，将共同构成驱动安徽高质量发展的强劲动能。

文章以“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开头，也以这句话作结。

聊时局原创文章《“一城独大”不是春》截图。 网络截图

事实上，这篇文章本身并没有“火”。截至一个月之后的4月10日，该文的阅读量仅仅只有1.8万次。

这个话题爆火，要到一天之后。3月11日，芜湖官方微信公众号“芜湖发布”全文转载了该文，并引发了本轮“一城独大不是春”的争论。很多自媒体以《剑指省会，这座城市急了》《拒绝“一城独大”！强省会，要终结了？》《芜湖冲击安徽第二城，“强省会”与“多中心”如何平衡》等为题，对这一争论进行各种角度的解读，前后热热闹闹了一个月之久。

东部沿海省份“双子星”的实践告诉我们，省域副中心或者非省会经济大市的经济总量、人口都是可以超过省会的。比如深圳之于广州。当然，这一对于“省域副中心”的想象目前还不适用于芜湖，它面临的问题还是：如何缩小和省会合肥的差距？

把大学作为方法，可能是芜湖缩小与合肥差距的正确发展思路。

比较

毫无疑问，作为安徽省会，合肥这些年已经建构起了自身的“科教名城”形象。

它有蜚声海内外的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有合肥工业大学、安徽大学，也拥有在垂直领域表现不错的安徽医科大学、安徽农业大学、安徽建筑大学、安徽中医药大学。

以其城市命名的市属合肥学院也终于于去年完成了更名，升格为了合肥大学。合肥终于成了一座拥有以城市名称命名大学的城市了。

在科研院所方面，中科院等系统在合肥也多有布局。

合肥之外，安徽的大学在省内分布相对比较分散，多个城市差距不大，要想拉开差距，就需要格外的努力。比如安徽师范大学、安徽工程大学在芜湖，安徽财经大学在蚌埠，安徽工业大学在马鞍山，安徽理工大学在淮南。

即使在整体实力上来说，与合肥相比，芜湖仍有不小的差距，但拉大和其他地市的差距、建设“安徽科教第二城”的底子和实力都是毋庸置疑的。

一般来讲，一个普通地级市拥有一所大学就很不错了。芜湖拥有安徽师范大学、安徽工程大学两所大学，前者属于文理综合性大学，后者以工科见长。

芜湖还有一所医学本科院校皖南医学院。在整个安徽，另外两个拥有医学本科院校的城市是合肥和蚌埠。

近期，安徽师范大学皖江学院成功转设为芜湖学院，芜湖拥有一所以城市名称命名的大学迈出了第一步，芜湖开始有了自身的“大学想象”。

每一个城市的主政者可能都对自己所主政的城市充满无穷的想象，但所有城市的发展都只能建基在自身的资源禀赋和比较优势上。理想总是丰满的，而现实充满骨感。

在比较中寻找自身发展的比较优势，可能是芜湖寻求下一步发展的方法论。

芜湖湾谷科技园效果图。微信公众号“大江资讯” 图

展望

面向未来的芜湖城市想象，有三种可能性，谨列举如下。

第一种，皖南地区进行大幅度的行政区划调整，芜湖做大做强。

2011年拆分地级巢湖市时，芜湖分到了原来隶属巢湖市的无为县（现已更名为县级无为市），虽然实现了跨江发展，但是并未像合肥一样通过此次区划调整做大了区域面积与人口。

目前，中央对于行政区划调整的总基调是“行政区划应当保持总体稳定”。这一总基调不变的话，皖南地区进行大幅度行政区划调整的可能性不大。再则，通过扩大城市管辖面积、拉大城市规划框架、发展土地财政、土地金融的发展模式已经不太现实了。

第二种，不进或者慢进，逐渐被“第三城”滁州赶上甚至超过。

有人会说，这是不可能的。凡事都有可能，芜湖与滁州GDP的差距本身并不大，滁州这几年的发展势头不可小觑。2011年的那波行政区划调整，不涉及滁州，而芜湖市将无为县纳入了版图。2023年，县级无为市的GDP为650.1亿元，如果抛掉这一部分，芜湖与滁州GDP的差距就更小了。

显然，芜湖不可能坐等这一局面出现。

第三种，发挥比较优势，做“有为有位”的省域副中心城市。

和合肥以外的安徽其他地市相比，芜湖一个显著的比较优势就是大学布局较多、科教资源发达。滁州仅仅拥有一所省属本科院校滁州学院（南京信息工程大学在天长市设立了校区，但距离滁州市区较远），芜湖则拥有学科门类相对丰富的大学布局。

而且，在战略性新兴产业前期研究、培育、发展过程中，大学扮演的角色将更为吃重。把大学作为方法来思考芜湖下一步的发展，就成为芜湖的现实选择。

具体选择可以是：

第一，全力支持安徽师范大学、安徽工程大学提升在省内、国内的大学排位。

坦白讲，高考恢复以来，安徽师范大学的人才培养能力在国内大学中成为一种“安师大现象”。

安徽芜湖，安徽师范大学赭山校区。视觉中国 资料图

2020年6月，我曾在一篇题为《一所正在被遗忘的大学》文章中这样写道，据统计，在1994年—2018年国家杰青入选者本科毕业院校中，安师大排名第20名。排在它前面的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清一色的985高校，而紧挨着它的两所大学分别是上海交通大学和天津大学，也是两所知名的985高校。这是安师大的光荣，在所有安徽省属高校中无出其右，也是它无言的幽怨。不过，这样的一个成绩更多展现的是其上个世纪80—90年代人才培养的出色成绩，而现实却是，安师大正在变成一所被遗忘的大学。

提升安师大在国内高校中的排位，甚至重点建设某一学科冲刺“双一流”学科，无形之中会提升芜湖这座城市的国内外知名度和竞争力。

第二，全力支持皖南医学院升格为皖南医科大学。

位于皖北的蚌埠医学院已于去年和合肥学院同一批次升格为蚌埠医科大学。这也就意味着皖南医学院已经成为安徽“唯一的医学院”。另外，位于合肥的安徽医学高等专科学校拟升格为安徽第二医学院的消息已经对外披露，芜湖当然应该全力支持皖南医学院的升格工作，在附属医院、学科建设、科研经费上予以重点倾斜。

事实上，近年来，多名住芜安徽省政协委员在安徽省两会上多次提出支持安徽师范大学创建一流学科，支持皖南医学院更名大学等建议，“支持芜湖打造区域教育中心，打造城市品牌，彰显省域副中心城市魅力”。

这与我“把大学作为方法”思考芜湖下一步发展的建设不谋而合，高度一致。

第三，对标大学设置的条件，早日启动芜湖大学的升格工作。

当年合肥学院启动升格大学的时候，很多人都觉得难上加难。经过不懈的、持之以恒的努力，这件事情不就做成了吗？

现在安徽省内多个以城市命名的学院都喊出了升格大学的声音，作为省域副中心的芜湖更应该早为之谋划。随着出生人口的减少，中国高校即将迎来供给过剩的时代，谁先升格为大学，就会在这一轮竞争中取得相对优势的地位。

学者们在研究美国“硅谷模式”的时候发现，硅谷区域内拥有著名的斯坦福大学、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等大学。世界一流大学（研究机构）和众多智力人才的地域集中，对硅谷地区的经济发展作用不可估量。硅谷发展初期，大部分公司是在斯坦福工业园周围集聚的基础上迅速发展的，而在发展过程中，大学与企业密切合作，大学不仅为小企业提供重要的技术成果、高科技人才，并且帮助其培养和培训人才，以应对快速变化的技术环境。

芜湖不大，大学相对集中在城区。未来城市的竞争一定是科技创新的竞争，芜湖“把大学作为方法”，谁知道哪一天就在不知不觉间培育出一家、一批伟大的企业呢？

（作者陈良飞系澎湃新闻“理解长三角”专项写作计划主理人，澎湃新闻政治新闻部总监、港澳台新闻部总监，高级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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