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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东亚版:接下来的故事我自己写了 | 哪里哪里FM 06

2024-04-01 07:00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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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击收听本期节目)“在路上”东亚版:接下来的故事我自己写了
【本期介绍】

作为美国“垮掉的一代”的代表人物,杰克·凯鲁亚克的《在路上》成为好几代文艺青年的“出走”经典。如今,“在路上”这个词也常常出现在社交媒体上一些年轻人书写的“出走”故事中。“在路上”,对年轻人来说可能不仅仅意味着物理上的位移,它可能还意味着职业选择的迷茫、人际关系的变化、自我身份的探索,还有社会规训与个人追求之间的平衡。生活是一场探险,我们每个人都“在路上”,寻找着自己的北极星。

刚刚过去的3月,媒体人小吴的一篇“裸辞文学”在朋友圈被疯狂转发,文字真挚、令人触动。本期《哪里哪里FM》,我们邀请小吴一起聊了聊他的出走故事,分享各自的生活思考、对旅行的见解以及我们是如何从各自“路”的起点走到现在的。

【本期嘉宾】

吴呈杰 媒体人、播客《除你武器》主播

【时间轴】

02:14 在镰仓海边,“我好想大叫啊”

04:48 当代年轻人的“在路上”好像还没有被很好地提出来

07:50 独自旅行最治愈也最难忘

13:54 裸辞作为一种“在路上”,让我了解到了自己的局限性

24:06 东亚叙事中,大家出走的动机拥有相似性吗?

28:21 大冰的文青文字曾经是一个遥远的、极具吸引力的梦

31:30 看科幻小说、抱着地图幻想……我的被窝很小,但是世界很大

40:13 对世界探索进入了衰退期,向内探索反而使我兴奋

43:45 你永远去到的是一个新地方,哪怕是同一地点

50:18 独自旅行可以掌握选择权和主动权,还可以选择成为另一个人

59:16 把自己作为特稿,我需要一直写下去,要有新的小标题、新的篇章

61:31 希望我的人生是流动、起伏的,不管是往前还往后

【内容节选】

以下内容为基于节目录音的口述稿,仅对语法与用词稍作修改。

01

裸辞之后,我和世界的兼容性变高了

小吴

裸辞本身其实也是一种在路上,因为我觉得旅途最有意思的一定是那些未知的风景,你没有预想过的可能性。你之前所拥有的很多体验都要么是在校园,要么是在职场环境当中,当你真的在一片茫茫未知的所谓“旷野”也好,或者是一个无业的环境当中,其实会有非常多之前意想不到的感受。

裸辞之后,我其实反而有机会见了更多的人。之前虽然我从事的是媒体工作,已经在跟不同人打交道了,但是囿于你的工作属性,跟一个人打交道一定是因为要做他的选题,必然意味着你对这个人感兴趣,以及他跟你多少有一些共通性。但是裸辞之后,有一些时刻我会遇到一些我以前没想到我会遇到的人,或者重新认识曾经认识过的人。

比如我有一个大学同学在一个陕西的农村给村长做助理,在此之前,其实我不太会跟这样的同学打交道,但这次因为他自己搞了一个村史馆,邀请我过去,我发现这个村史馆跟我们理解的比较传统的村史馆不太一样。我这个同学一方面有接近于我们身上的知识分子的气质,他希望有一些更现代的、更新的审美能够注入到这个村史馆当中。但另外一方面,我觉得他又是一个很混得开的人,他很知道怎么跟当地村民打交道。因为当地相对来说比较落后,同时他们的方言口音也非常重。但等到我们到那边去的时候,就发现他居然能够非常轻易地就跟当地村民们打成一片,包括有一些人,比如说包工头,他们是非常江湖气的,他可能上来就说“哎兄弟,抽根烟”,或者“兄弟喝个酒”,其实我不太知道怎么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在这种环境下我是不知所措的。这个时候,我就感受到了我自己巨大的局限性。但是我这个同学能够非常轻易地去跟这些人相处,并且能够把项目谈下来,对我的价值观是有一些动摇的。

在此之前,好像我们总是秉承着某种小布尔乔亚的知识阶层(的价值观),就是好像要保持一个独立的或者批判者的姿态,但在这样一个环境当中,我发现我这个同学他想做成一些事情,他真的做成了,并且我知道这个事情的确是给当地带来帮助的。虽然这个事情看起来也不是很大,但是是非常具体、落地的,能够对一方土地做出来那么一点小小的改变。像这种事情可能是我在裸辞之前,我比较容易沉浸在自己的那个讨论层里面,不会去遇到的人和事。

小吴那篇刷屏的“裸辞文学”。截图自“GQ实验室”《裸辞后,不骂北京了》

幺幺

这个我还挺能感同身受的。之前在做记者的时候,我就会非常羡慕那些很容易和当地人打成一片的人。我们有时候也是会去到一些比较偏远的乡村采访,我当时就会有那种感觉,我和这里的人好像隔着一层东西。但是会有一些类似地陪的人,在陪我们去做这个采访之前可能也不认识当地人,但就能很轻松地跟他们互相取得信任。

小吴

我也会觉得裸辞给我带来一个最正向的变化,就是我和世界的兼容性变高了。以前我觉得我好像只能跟这个世界 5% 的人打交道,但现在我会发现我可以跟 95% 的人打交道。当然并不是说我会觉得我就更犬儒了,或者跟更多人站在一起了。你仍然能够感受到你们是不同的人,但是你可以去跟他对话,你不会在跟他对话之前,就产生一个特别强的偏见或者价值判断。我觉得我现在跟谁都能聊上两句,是属于这样的状态。

02

《萌芽》、旅游卫视和“318情结”

幺幺

我当时看小吴老师的“裸辞文学”当中有一段算是裸辞的动机之一,就是从小到大一直都想做一个好学生,但是累积到某一个节点,你就会觉得自己真的非常累,我当时也对这个非常共情。

我最近在看一个韩剧叫《低谷医生》,里面的设定就是女主是一个从小兢兢业业的一个学霸,学生时代几乎摒弃了所有的社交娱乐,就是为了学习。毕了业之后做实习医生,再做研究医生,应该有七八年时间,每天工作 17 个小时,突然有一天就抑郁了。

截图自韩剧《低谷医生》

中间有一段他们聊起上学的时候的故事,就是她同学会问她要不要去吃炒年糕,她就说她不喜欢吃炒年糕,其实是因为她觉得她如果吃了炒年糕就会想去游乐场,后面就会想去KTV,她就害怕自己会这样玩下去,所以就直接拒绝了所有。当时有一句台词,就是“我把那个时候所有想吃的和想做的事情都忍住了”,然后我看到那里就开始暴哭。

我当时就会觉得,有很多裸辞的东亚人可能都经历过这样的状态,就是你累积到某一个点、几个点,然后觉得绷不住了,大家出走的动机可能是有一些相似性的。

小吴

是。但我觉得我好像不是那一种,你突然有一天觉醒了或者突然有一天就崩溃了,这种很戏剧化的故事,在我自己的经历当中,我是始终给自己留有缝隙和缺口的。比如小的时候,我会很喜欢看一些类似于《萌芽》、“新概念作文”这样的文学,我觉得当时对我来说就是对最初的世界的想象。我会觉得在非常暗无天日的生活当中,是给自己找了一束光亮的,尽管这一处光亮其实有一点点虚幻。因为比如不管是韩寒还是郭敬明,他们写的很多小说所指向的生活是一种大城市的生活,是当时我并不所拥有的生活,但是我如果阅读了它,我就觉得是不是某种程度上以后我也可以过上这样的生活。所以我会觉得我最早对于远方的想象,好像并不是我们所理解的比如大理或者说嬉皮士的那种远方,其实是大城市,这可能是我们这种小地方出来的人的一种心态吧。

幺幺

我还有一个对于旅行的启蒙,是小时候很爱看旅游卫视,尤其是《行者》。但我看那个节目的时候,我其实觉得对我来说非常遥远,并没有觉得是非常可实现的。所以后来又看大冰的书,那个时候刚上大学,一方面也是完成了我的出走,就是离开家、去到另一个城市上大学。另一方面也是,他写在一群人在丽江或者在大理,过着另一种生活。

这个“远方”并不在于地理层面,更多还是在于他们的生活模式,就是大家每天在这里唱歌喝酒,可能会更像嬉皮士的生活状态。它对比我从小被教育的“你长大要找一个工作、要升职加薪”的模式,差别是非常大的。

后来我真正去云南,是大学毕业自己工作之后。那是我第一次独自旅行,还住了当时一个还挺有名的青旅,就是写《背包十年》那本书的作者开的青旅。当时会感觉,我完成了自己的一趟“在路上”的“朝圣”。

小吴

我特别懂你所说的把它当做一个“远方”的那种感觉。事实上我没有看过大冰写的书,但是我猜测它现在特别容易被大家玩梗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它其实有一套非常经典的故事模型,里面遇到的很多人是极其之相似的,故事结构也非常相似。

所以我会觉得可能它跟严肃文学的区别在于,它写得并不足够具体和真实,但是这个东西恰好就符合了我们那个时代的很多需要。那个时候对我们来说最真实而具体的是我们当时所过的生活,可能他所提供的是我们那种生活的反义词。你并不知道那个反义词它具体是什么,但你知道他跟我们现在过得不一样。

阿四

我小时候对世界探索的启蒙是看凡尔纳的科幻小说,但我当时其实分不清科幻小说和现实世界的区别。我印象最深的是一本口袋本的《海底两万里》,当时我每天晚上都看一两章,就觉得没有想到原来有人可以在那个地方生存那么长时间,坐着潜水艇到处跑,甚至在里面完成了各种各样的任务,还丧失了队友。当时听到这个故事感觉离我非常远,但我以为现实生活中真的有一群人是这样子生活的。

上高中的时候我是地理课代表,我就特别喜欢看地图。有时候我就会看着地图幻想,如果我要从这个地方去那个地方我要怎么走,我中间会在什么地方碰到什么样的人。

后来我就看旅游卫视的节目《搭车去柏林》,特别喜欢这个节目。那个主人公叫谷岳,他带着一个纪录片导演,两个人从北京一路搭车到柏林去见他的女朋友。节目一共是 20 集,每集 20 分钟。我当时是偷偷地买了一个 MP4 还是 MP5,每周用我仅有的两个小时上网时间,把这个节目存到我的播放器里面。因为我住的是寄宿学校,我是每天晚上在被窝里看这个节目。我当时就觉得我的被窝真小,可是外面的世界真的好大,就坚定了我一定要出去看看的这个想法。

纪录片《搭车去柏林》的同名书籍,由导演刘畅创作。图片来自豆瓣

当时我跟我的一个室友约好了,高中毕业之后一起骑行318国道去西藏。结果毕业之后我也没有做,因为高考完之后,我觉得那个紧张的心情其实并没有立刻就轻松下来,还是需要一段时间去缓冲。但后来我还算是实现了这个梦想吧,因为高三的那个暑假刚好碰到了一个活动,我爸就带我去到了云南,当时环骑了洱海,骑了两天,然后我是全场唯一一个坚持下来的女生。从那刻开始我就觉得,真的要去外面看看。

后来大学的时候,我跟我一个好朋友一起去欧洲待了一个月,就带了很少的钱,两人背着大包穷游。当时我还处于一个想要去世界各个点打卡,想要跟别人炫耀说我去了哪些地方的心态,所以我们俩是有点走马观花的。但是我觉得那个经历是,每次我跟我朋友聊到这个,都说这个东西拿出来可以讲一辈子。虽然现在有时候回想起来,会想说我真的去了那个地方吗?会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小吴

我也是因为大学的时候在欧洲交换过半年,那个时候也是穷游,真的觉得很不可思议。包括我最近在看《花儿与少年》,我就发现里面的很多细节跟当时我们所经历的还蛮像的。譬如说你会因为一些现实条件受到限制。

我们去美国毕业旅行的时候,曾经做到五个人住在一个双人间里边,就是两个人挤一张床,还有一个人搭帐篷。我们那个时候会带非常多自热米饭,因为我们是去穿越整个美国西部,每天在路上的时间可能要 8 到 10 个小时,就没有一个真正的餐厅可以去吃午饭,所以经常是到了饭点我们就下车,就灰头土脸地在新墨西哥州之类的某个沙漠荒地就开始吃那些自热米饭。

现在我真的很难想象,当时我居然可以这样的方式旅行。因为年纪大了,对于生活品质的提升,好像还是会有一定的要求。

03

旅行文学:既是造梦,也是记录

阿四

我其实是在疫情期间开始看旅行文学的。最开始是看刘子超的书,看了之后才知道原来有旅行文学这个门类。然后我就去搜了很多,包括我豆瓣有一个专门的书单,就是世界各地的旅行作家写的东西,我会时不时地拿出来看。你在真正去到那个地方之后,你会想到他写的东西,会拿来对比,就会更加深自己对那个地方的看法。所以我几乎在每去一个地方玩之前,我都会看相关的旅行文学,或者该国作家的书。

有些人会说不喜欢看旅行文学,觉得会干扰自己的看法,但我觉得这个国家真的很大,即使别人写了一些小切片,看了其实也无伤大雅,因为你真正去到那个地方,你会发现在时间上、天气上,在各个条件下都是完全不一样的,你永远去到的是一个新的地方。

小吴

我大学的时候在《人物》杂志实习,有一个栏目叫做“到处走走”,我当时在欧洲交换,在很多地方都给他们写过一些稿子。我自己不是一个全职的旅行作家,只是写着玩的,但它其实很好地帮助我去储存了一些我的记忆。

我还记得我写过一篇摩洛哥,是遇到一件非常荒谬的事情。我当时好像要下楼去找个超市,就有一个当地人声称要帮我去找那个超市,就一直带我走,但是走着走我发现他带我越走越偏,到后面他甚至不让我离开,当时就感觉非常恐怖,这个人可能要把我卖了。我就一路小跑要溜走,然后发现他在后面追我,特别吓人,我们就以这样的几乎是“追杀”的状态持续了可能有 500 米。再到后面我才发现我把他甩掉了。

小吴的摩洛哥游记。截图自“人物”《摩洛哥,一千零一夜 | 到处走走》

就是这么一段非常惊心动魄的经历,我当时会觉得这个经历对我来说非常特别,也需要我去有所表达,所以我就写了一篇这样的稿子。但你能够听到我刚才重讲这一段,讲得其实没有那么精彩,因为它确实已经过去七八年了,很多记忆的细节已经模糊了,但是因为有当时那篇稿子存在,所以我就很清楚地知道那个时候具体的过程到底是怎样的,所以也是很有助于帮我去重新看到那个时候的我的状态、我的心情。这可能是对于作者来说,旅行文学能够带来的特别不一样的一个地方吧。

阿四

我后来看保罗·索鲁写《在中国大地上》坐火车环游中国,那个时代刚好是上个世纪末的中国。我有时候在看那个书的时候,我就感觉好像穿越回了那个时代,看他观察到的当时中国人在干什么,火车上的状态。我觉得他保留了那个时代的一个侧面,因为我们毕竟现在没有时光机,是没办法再次回到那个准确的时间和准确的地点,但是我觉得能有这样的文字存保存下来也是一份珍贵的史料。

小吴

我们以前一直以为旅游文学是一个空间上的概念,但它其实也是一个时间上的概念,它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历史性的写作。我们可以通过他写的当时的这个国家或者这趟旅行,去看到当时社会的风貌,或者更小一点,作者当时个人所处的那个阶段。

04

人生就是一篇特稿,我得不停地往下写

幺幺

我经常想,什么样的状态是真正的“在路上”?一定需要身体在路上吗?对我来说,首先我没有那么多的旅行经验,但我觉得它对我来说更多的是一种可能,是一种精神上或者心态上的状态。比如说我抛弃掉之前的某些执念之后,我现在更能接受变化,我会觉得很多事情确实是我无法改变的,或者会以一个更包容的心态去接受未来发生的事情。包括我之前还换过挺多份工作的,也是一个不停地去尝试的一个过程,我就觉得这个对于我来说,可能也是一种在路上。

阿四

作为一个i人,我旅行还挺e的,尤其是在独自旅游的时候。在泉州的旅行很开心,因为是第一次独自旅行,我好像掌握了自己的选择权和主动权。当时发生了一件很神奇的事,我打算去一家店,但店主不在,店铺门也关着,这一下子就打乱了我的计划。隔壁的美甲店是开着的,进去之后店里有两个女生,老板说我帮你打个电话,她就打电话给了隔壁店主,店主说要大概一两个小时才来,但我觉得时间不能浪费,我说那我就在这美个甲吧,就打算一边美甲一边等旁边店开门。在那个过程中我和她聊了很多。她跟我她不是泉州本地人,是从四川嫁过来留在这,开了这家店,然后跟我说了她的好多故事,分享了很多她对事物的看法。我完全没有想到原来可以和她聊这么多,而且刚好那天是端午节,她最后送了我一颗粽子,我直接取消了后面要去吃饭的计划,坐在店里把粽子吃完了。

有了这场经历,我觉得其实对话是可以在一个不知道我以前是怎样的一个人、怎样的性格的前提下发生的,我也觉得我可以抛弃任何性格、任何身份去和他人对话,所以这是我独自去到一个陌生地方,感到很快乐的一件事情,好像去旅行之前的那个我和旅行中的那个我不是同一个人。这个感觉让我觉得我好像“在路上”。

小吴

我特别懂你说的这种隐姓埋名的感受,其实挺爽的。因为你之前在原来那个熟悉的生活圈里面,还是以你的社会身份跟大家打交道,或者至少大家知道你的这一层社会身份,但是在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面,其实就没有这一层。

而且我觉得跟朋友一起旅行和一个人旅行很大的不同,就是你跟朋友旅行,就会在整个旅途当中只跟朋友说话,我甚至会觉得你们缔造了一个泡泡,只是把这个泡泡平移到了泉州。但是你如果一个人的话,其实是有点半推半就地,你得跟这个世界发生更多的交互。

我也是每次一个人旅游对我来说是印象最深刻的,因为没有一个旁边的人让我不停说话了,其实你就在跟世界说话。就像我今天去爬那个野长城,我就会非常全身心地去感受当时山上的风、长城上面的每块砖瓦,太阳照在树上折射出的树的纹理的样子,就会感觉你眼睛的分辨率也变高了,整个视域好像也拓宽了很多。

独自爬“野长城”看到的风景。图片来自小吴

现在有的时候我只是出门去看个电影,我也特别享受一个人,这种心情就像郊游一样,你可以把很多东西都视为冒险。每一次有一个意外降临的时候,就觉得真的有那种“好像被世界轻轻地撞击了一下”那种感觉。

幺幺

所以小吴老师认为怎样的状态是“在路上”?

小吴

我理解的“在路上”首先得不停地动,这个动并不一定是身体意义上的动。我自己的人生底色就无法忍受自己静止,其实我裸辞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认为我那段时间静止了,没有什么成长和进步。我希望自己的整个人生是在迭代的,不一定是所谓成为更好的自己,而是成为一个不一样的自己。

因为我是写特稿的,其实我好像完全是在把自己作为方法,作为特稿,我得不停地往下写。这篇特稿需要有新的小标题、新的篇章。我很难接受“卡壳”。第二个就是,我觉得这条路是没有终点的,没有一个你必须抵达的归宿。

这也是这段时间我裸辞之后四处旅居给我的感受。因为很多人会问我:“为什么你到处去玩,到处旅居之后你还会回到北京?” 大家会觉得不可思议。而我恰好是在这样的一个过程当中,突然意识到并没有任何一个地方会成为我最终想要去定居的城市。

在大理沙溪的悠闲时光。图片来自小吴

大理非常好,我后来去清迈也觉得非常好,但是我没有对任何一个城市有归属感,它们对我来说最好的状态就是,我一年里花几个月待一阵子的地方。当我最终选择回到北京,我也并不觉得是因为对北京有任何的归属感,还是因为它像是一个中转站,我可以从北京出发前往任何一个地方。我需要时刻保有出发的权利、可以去任何一个地方的权利,我可能最讨厌的就是被困死在一个地方的感觉。

幺幺

对,我特别理解你刚刚说的“人生需要不停地迭代,不能卡壳”的感觉。对我来说,我可能会更喜欢用一个词,就是“流动”。我希望我的人生是流动的,不一定是向上向下,可能就是水平方向,或者有起有伏,但我希望它是一个动态的过程。

小吴

它甚至可以后退,就是你突然发现我跟十年前的自己交相辉映了,这也是没问题的。我现在其实也是一个在路上的状态,不知道哪天会找到终点,但是无论如何先出发了再说。

策划、主播/幺幺、阿四

后期/李紫莹

文字/幺幺、阿四

监制/徐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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