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木坂46“梅奔”之夜：不只是最红女团的完美“海外首秀”

2018年12月1日的晚上，日本女子偶像团体“乃木坂46”在上海梅赛德斯-奔驰文化中心举行了组团七年历史上的首次日本之外的单独公演。这也是短短两个月间，同为知名制作人秋元康打造的日本“可见面偶像”团体的第二次来华演出。

相比上一次在上海万代南梦宫上海文化中心举行巡演的NMB48（AKB48的大阪姐妹团），虽然来华人数差不太多，但乃木坂46此次上海之行可以说是高调了许多。梅赛德斯-奔驰文化中心足足可以容纳一万八千名观众，十倍于万代南梦宫上海文化中心，而乃木坂46公演的票价，更是NMB48无法望其项背的。譬如，花上980元人民币，就可以进入NMB48公演的VIP区，还可以领到一张小偶像亲笔签名的照片。相同价位的门票，在梅赛德斯-奔驰文化中心，却只能上五楼看台（票价821元），遥望乃木坂46成员在舞台上的小小身影，或者干脆直接观看大屏幕……想要如同NMB48公演那样享受与乃木坂46偶像的近距离接触，需要一张售价高达1812元人民币的门票，几乎是NMB48票价的两倍之多。

场地大再加上票价高，着实不由令人心生疑窦：这会不会是主办方高估了乃木坂46在中国的影响力？毕竟，与其他日本女子偶像团体一样，乃木坂46的各类资源（包括单曲、公演以及综艺节目）在中国的传播近乎处于“野生”的状态，以至于从来没有任何一部乃木坂46的“熟肉（指配有中文字幕）”视频称得上是“官方中文版”。仅靠通过粉丝在几个视频网站的自发传播，能动员近两万人填满梅赛德斯奔驰中心的众多坐席么？毕竟此次公演的票价绝对称不上便宜，届时若是出现大面积的空席，岂不是尴尬至极？在公演前几天网络上出现的一则广告更加令人增添了这一担忧——“2018年11月29日17时前，上天猫光明乳业官方旗舰店、购买指定链接的光明莫斯利安套餐，即可获得乃木坂46亚洲巡回演唱会2018上海站门票一张”。难道门票销售情况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以至于乃木坂46沦为“牛奶女团”了么？

幸而实际情况并非如此。12月1日夜晚的梅赛德斯-奔驰文化中心内外堪称人山人海，路边社传言，竟有多达三万的观众来到了这里。迟至公演开始（晚上7点30分）前五分钟，场馆外仍旧挤满了人群。梅赛德斯-奔驰文化中心里的上座率高达95%以上，除了五层看台有几个片区可能由于安保因素空着之外，尤其是价格不菲的内场与二层低区看台，完全称得上是座无虚席。许多观众来自全国各地，甚至有人从北京赶来（第二天一早还要乘坐高铁返京参加日语N1等级考试），称得上是精神可嘉了。让人吃惊的是，在观众群体里中不仅出现了比例不低的女生，甚至还有夫妻带上蹒跚学步幼儿的一家三口组合，这无疑大大颠覆了“女爱豆”的粉丝多是男性“御宅族”的刻板印象。

前来观看乃木坂46公演的观众不仅数量惊人，而且称得上相当专业。地道的应援横幅与整齐的日语“打call”声，以及等待返场壮观的全场长达五分钟经久不息的“Nogizaka forty-six（乃木坂46）”喊声，都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甚至乃木坂46的成员也感叹，在开演前曾经担心演出时的效果，但最后发现中国观众的热情，并不逊色于日本的本土粉丝。

好在观众的热情得到了回报。此次乃木坂46的公演，称得上是诚意满满。梅赛德斯-奔驰文化中心的声、光效果远甚万代南梦宫上海文化中心自不待言，大屏幕上为每首歌曲配上中文歌词更是nmb48公演时观众们无法奢望的待遇。至于乃木坂46本身，更是献上了一场长达两个半小时，包括多达28首歌曲（大部分是全曲）的演出，可以说是非常之良心了，以至于许多对公演时间之长始料未及的观众在散场后形成了一股跑步奔向地铁站赶末班车的洪流，令人哭笑不得。

平心而论，乃木坂46的演唱技巧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这当然也不是她们的责任，毕竟日本音乐主流从早期的“演歌”到后来的“J-POP”再到如今大行其道的偶像团体，总的大趋势就是对唱功的要求呈抛物线式的跌落。对此，只要听一听同样是上世纪80年代作品的《越过天城》（石川小百合，演歌）、《䀚》（谷村新司，J-POP）与《不要脱人家水手服啦》（偶像团体“小猫俱乐部”）就一清二楚了。

毋庸置疑，在舞台上的舞蹈、站位、表情以及与台下观众的互动，才是包括乃木坂46在内的偶像团体真正的魅力所在。乃木坂46确实是为这一次上海公演做足了功课：许多成员在介绍时都提到了喜欢中国、喜欢上海；堀未央奈（饭圈昵称“猴莉”）的一番话（这一次来中国的目标就是大吃一顿饺子，不吃饱绝不收兵）着实令观众忍俊不禁……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是公演中为所有成员都安排了中文自我介绍的环节。虽然大多数成员的中文发音仍旧“捉急”——乃至斋藤飞鸟将自己的中文名字念成“呆头飞鸟”已然成为饭圈内一个著名的“梗”——但学过两年中文的山崎怜奈显然水平已经大有长进，而另一位成员寺田兰世为了体现自己的诚意，更是选择不使用“我喜欢你”，“我爱你们”这类的中文“常规模式”，而选择了一个“hard模式”，尽管由于能力有限最终还是没有完整说出来，但在翻译的帮助下还是让观众明白了这四字中文——“白头到老”，以及寺田兰世的用心。在公演中，乃木坂46甚至还说了“阿拉”爱上海与像模像样的“谢谢侬”这句上海方言，更不得不让人为她们接地气的策划另眼先看。

在本次上海公演中，明星成员西野七濑与在场观众的互动或许集中体现了“爱豆在粉丝支持下前进”这一“偶像”的本质。24岁的西野七濑早已宣布将在下个月从乃木坂46“毕业”，离开这个投身七年之久的舞台。因此，在梅赛德斯-奔驰文化中心的演出，实际上就成了她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海外公演。因此，全场的应援横幅与多次响起的“娜娜赛（ななせ，“七濑”的日语发音）”喊声不可避免的为本场演出带上了西野七濑“毕业秀”的意味。特别是在全场结束演员谢幕之际，顿时出现了献给娜娜赛的一片“感谢（ありがとう）”的横幅。这一场景令西野七濑本人深受感动，在哽咽着说完了MC之后，她最后独自留在台上向观众九十度深鞠躬告别。即便只是路人，看到这一幕恐怕也无法不为之动容。

实际上，成员“毕业”已是乃木坂46这几年挥之不去的话题。细心的人们甚至可以从此次公演的歌单中看出些许端倪。乃木坂46迄今上过三次日本“红白歌合战”，各献唱一首。其中上海公演演出了其中的两首，即《你的名字就是希望（君の名は希望）》与《大影响家（インフルエンサー）》。在前一首担任“center”的生驹里奈已经“毕业”，在后一首担任双“center”之一的西野七濑即将“毕业”。甚至另一首上过红白的曲目本身就是前成员桥本奈奈未的“毕业”单曲《再见的意义（サヨナラの意味）》……

联想到被饭圈亲切称为“嫂子”、“大家都喜欢的”秋元真夏以及号称“乃木坂之颜”的白石麻衣（本次未随团来华）都已是年纪超过25岁的“高龄”爱豆，随时可能宣布毕业；这或许会让人在堪称完美的梅赛德斯-奔驰之夜之外生出一丝隐忧，人气成员纷纷毕业之后的乃木坂46又会如何？还能像本次公演宣传片所说的那样保有“日本最有影响力女子团体”的地位么？

在这方面并不是没有前车之鉴的。成立于2005年的AKB48在2011-2012年间达到人气巅峰。但在“七年之痒”到来之时，从2012年起，以前田敦子为首的“神七”成员相继毕业，后继者（“次世代”）成员虽然绝非乏善可陈，人气终究不能与前辈相比，终于令AKB48盛极而衰，成为粉丝自嘲的“过气女团”。相反，成立于2011年的乃木坂46最初只能通过“AKB48官方对手”这一噱头、搭车参加akb48的综艺活动、乃至与AKB48交换成员等办法提升自己的人气——至今还有不少AKB48的死忠粉丝对此“吸血”行为耿耿于怀。另外，曾经获得四次AKB48总选举冠军的指原莉乃也曾抱怨歌词制作人秋元康的“偏心”——“似乎最近都是给那边（乃木坂46）的歌质量好一点吧”。当然，“肥秋”是不会承认这一点的。

如此经过几年之后，乃木坂46才得以取代了AKB48的地位。但这两个团体却又不是“继承”的关系。AKB48开创了新世纪“可见面偶像”的盛世，其宗旨是普通女生也能成为爱豆而闪亮，AKB48历史上的明星成员如前田敦子、指原莉乃都很难说颜值有多么逆天。但乃木坂46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从一开始就选择“长相秀丽”的女生加入团体，所以才有了“颜团”之称。但实际上这就造成了“长得不漂亮就无法成为成功偶像”的局面，与“一群不完美的人努力成长，拼命表现，由粉丝们在一边支持”这一“养成系偶像”的初心，似乎又有些背道而驰了（当然高颜值对于吸引粉丝永远有优势）。此外，或许可以说，同样到了“七年之痒”时刻，与昔日的AKB48同样面临“毕业潮”的乃木坂46本身就是对于“养成系偶像”这一概念更大的考验。假如与AKB48一样，明星成员带着大量粉丝离开之后的乃木坂46人气随之骤然衰落，那就不能不让人质疑“养成系偶像”是否只是一个无法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噱头——难道所谓“养成系”，不过是一个“一次性”的概念，以至于巅峰过后除了另起炉灶别开新团之外更无回春之力么？从这个意义上说，如果“紫团”（乃木坂46）在“世代交替”后仍然能够稳定人气，而非湮没在每天都在诞生的新偶像团体之中的话，对于“养成系偶像”而言，才会是一个比海外公演大成功更加重要的大新闻吧。

当然，如今讨论这些，的确言之过早，或许更有杞人忧天之嫌。无论如何，乃木坂46在上海梅赛德斯-奔驰文化中心的完美海外首秀会让接踵而至的后来者们吃下一颗定心丸吧——毕竟“桃色幸运草Z”与“perfume”这两个日本女子组合将在明年一二月先后前来上海演出，验证自己的海外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