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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的滑手编年史

2024-05-11 12:10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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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的滑手编年史

文 | Aperture

译 | 太超然

埃德·坦伯顿(Ed Templeton)是一位非常难得一见的职业滑手,他获得过两次世界滑板冠军。当滑板文化在上世纪90年代以来蓬勃发展时,他又是一位活跃在滑板界的摄影师和艺术家。

这位艺术家最近的专题著作《线路交叉》(Wires Crossed,2023年)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正在形成过程中的亚文化的内部人士的观看视角,它还展示了滑板文化独特的美学标志,而坦伯顿又在其形成过程中发挥了作用。这本书是半回忆录和半纪实性质的一本手工作品集,描述了充满着朋克文化气息的滑板世界。书中的插图有照片,拼贴画,文本,地图,和其它坦伯顿日记中转瞬即逝的生活碎片。这部作品的大多数内容是之前未经发表过的,展示了坦伯顿身为一名影像制作者本身的旅程以及专业滑手们花费数小时进行世界旅行的生活,显示了他们像摇滚明星一样的新得地位和对新滑板地带的永恒渴望。

编辑莱斯利·马丁(Lesley A. Martin)和坦伯顿进行了一次对谈,谈论了他投入到作品中的全部,谈论了他在上世纪90年代至21世纪初到来的滑板文化中的角色,并且将制作影像的二十多年浓缩成这本专题著作。

莱斯利·马丁:埃德,让我们先向那些通过摄影作品认识你的人解释一些事情:什么是玩具机(Toy Machine,滑板公司)?什么是滑板素材?这些书里的人是谁?发生了什么?

埃德·坦伯顿:玩具机是一个滑板公司的名字,我在1993年创办了它。我们制作,营销,并且销售滑板板面,同时还有相关的视频,轮子,T恤和配件,但主要还是滑板板面。自创立以来,我们一直赞助着一支滑手队伍,其中包括业余爱好者和专业选手。我们挖掘一些我们认为很棒的滑手,然后资助给他们免费的产品。他们会逐渐成长,变成一名有收入的业余爱好者,然后再成为专业选手。

成为专业选手意味着你的名字会出现在滑板板面上,就像勒布朗·詹姆斯(Lebron James,篮球运动员)让他的名字出现在了耐克球鞋上一样,但滑板的程度要更小一点。当你成为职业滑手时,你会赚更多钱,包括月薪和来自签名滑板板面销售的版税。很多职业滑手还会得到鞋子和服装品牌的赞助,那些拥有很多赞助商和代言合同的顶级选手可以赚取六位数甚至少见的七位数收入。但实际上,大多数职业选手的收入在五位数的中等水平。

简单来说,让你的名字出现在球鞋和滑板板面上意味着你成为了一件有价值的商品,一个滑板世界里的名人,而这一点会通过很多个滑板视频和你登上滑板杂志实现。

马丁:看起来,变成一个职业滑手意味着你要非常擅长塑造良好的个人形象—甚至在社交媒体之前的时代就要这样做?

坦伯顿:短视频是我们最初的文化货币。作为一家滑板公司,我们主要是通过滑板杂志上的广告和我们发布的视频和大众沟通。我们赞助的滑手,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外出滑行,然后带回来他们的视频和照片素材。我们会在我们的推广中使用这些视频和照片素材——印刷广告和ins(国外社媒软件)发帖等。

在滑板界有一个历史悠久的传统,公司会制作一个品牌滑板视频。一支滑手团队会去世界旅行,在不同地方进行拍摄,收集视频素材,然后我们会把这些东西制作为视频,每一个滑手在其中都会有他们自己的部分和音乐。这是一种放大每个运动员个人特质和风格的方法。正是这些东西会使一个滑手在世界上成名,滑板名人们都是出自这些视频。这本书里的人都是职业滑手和业余爱好者,他们中的很多人被玩具机或者其它和我关联的公司所赞助,这意味着我们会一起出现在视频素材记录的旅行里。

一次滑板素材旅行实际上和一次乐队出行是一样的。团队里同样都有有才能的人,设备,后勤人员,设备被堆在卡车上,各种滑板商店会举行即兴表演。有时候,我们在糟糕的沥青停车场上滑行,大多数时候在一条有临时木制斜坡的狭长商业街上,有时我们也会在一个闪亮的新水泥滑板场上滑滑板。商店付钱雇我们去表演,我们为现场的人群而滑,我们经常和当地人一起玩滑板,给他们签名。这些旅行会在任意一个地方持续两周到一个月,通常是在夏季。

马丁:我很感兴趣,1993年发生了什么使得你开始了像玩具机这样的项目,从那时起滑板文化发生了哪些变化?

坦伯顿:那是一段糟糕的时间,真的。从1990年到1991年,我有一个很棒的赞助商叫做新玩意(New Deal Skateboards,滑板公司)。第一年他们送我去欧洲参加巡回赛,我最终赢得了所有重要比赛的冠军。其中就有在德国明斯特(Münster, Germany)举行的滑板世界锦标赛(World Championships),所以我在成为职业滑手的第一年就成为了世界冠军,那时我才十八岁。我在滑板圈内有了一点文化资本,那也可能是为什么我当时觉得我可能可以自己单干了。我在队里有一个朋友迈克·瓦力(Mike Vallely,职业滑手),他一直想创办属于自己的公司。他叫我离开新玩意去跟他做些新东西。我们的公司名为“TV”。我认为我们当时并不完全明白我们在干什么。整个滑板行业那时已经衰落了,那时对于滑板业来说真的是低潮,资金紧张导致了很多冲突,我们以最快的速度结束了那一切。1992年对于我来说是艰难的一年。我没有工作,也看不到前途。我当时给行业里所有人打了电话,尝试找到一个地方创立自己的公司。唯一的退路可能是作为职业滑手被另一家公司资助。但对于我来说,我已经尝到了自己开公司的滋味,所以我想要创办自己的品牌。我喜欢当时给别人打电话的主意,但我身无分文,我只是一个有想法的让自己的名字被写在了滑板上的家伙,我尝试去向拥有公司的人兜售我关于公司的想法。最终,我的方法奏效了。已经创办了(Vision Skateboards,美国滑板公司)的布拉德·多夫曼(Brad Dorfman,企业家)听取了我的想法并且说道“好的,让我们一起做吧。”所以我创办了玩具机,他是我的资助人。一年之后,托德·斯旺克(Tod Swank职业滑手,企业家)联系了我,他之前也是一名职业滑手,并且是基金滑板公司(Foundation Skateboards,美国滑板公司)的拥有者,他想要玩具机加入他的滑板销售中心。我们达成了协议,那时距今已有近30年了。我们的主要业务是销售滑板,也还是采用传统的视频方法,但是有所改变,现在用ins,You Tube(均为国外社媒软件),一切都朝着这个方向改变了。在不久之前,视频还是年收入的一大创收来源,我们会制作并且卖出它。但现在大家都期待免费获得所有视频。

马丁:所以,你们现在还是一家传媒公司吗?

坦伯顿:事实上,玩具机是一家营销公司,因为所有滑板的大部分实际上都是一样的。他们都是七层硬岩加拿大枫木板面,只是使用了不同的营销策略。使得玩具机不同的是我们的风格,图案,团队和品牌身份,这就是我在做的事情。我设计产品图案,确定公司调性,语言和品牌精神,整体风格反映在我们的视频和广告里。我们赞助的滑手,使用的音乐,视觉符号,所有这些使得消费者选择我们公司的产品。

马丁:你会怎样形容玩具机的滑手,或者说玩具机的精神?

坦伯顿:我终于意识到,我负责销售的正是我所爱的东西——滑板,使得我为之发狂的东西。我厌恶认为是广告和心理学促成产品销售和营销的观点,我的应对之策是不管一切,发挥极致的商业主义。我问我自己,什么事是耐克或大型制药公司(Big Pharma,大型制药公司)的营销人员希望他们做或者说了就可以卖出商品,但又不能做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我来说,早已经牢记于心,那就是洗脑和灌输思想。

玩具机有一件东西叫消费者控制中心——它的全名叫:玩具机:一家吸血鬼滑板公司,这个名字是出自于奥威尔(乔治·奥威尔,作家,1903-1950)的《1984》(1984,1949年)。我们称呼玩具机的粉丝为我们忠诚的士兵。即使我们使用了“吸血”(Bloodsucking)这个词,但这并不代表吸血鬼,而是指贪图钱财的公司。

因此我们所有的市场营销语言都必须是这种风格“我们控制你的思想和你的信用卡,购买玩具机的产品不是有选择性的,而是强制性的。”我们的粉丝听懂了这个玩笑,他们知道那都是想让他们下单的话术罢了。我每次坐下来设计广告的时候,我知道我正在直接地和一个被留堂的15岁读者谈论他的滑板杂志。我曾经也是那样的孩子,所以我想知道什么会使得他们发笑。我要说的是 “对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毒药上瘾吧,滑板。”耐克的产品永远不会被扔到一边,因为它太有腐蚀性了。我们这样说并不是在过于严肃地讨论我们自身。

关于玩具机身份认同的另一部分是,滑板总是优先。所以我刚刚谈论的所有东西都只是装饰门面,是装饰,中心原则是伟大的滑板。我们的广告和视频里充满了非常优秀的滑手。但是我们从未只是因为他们滑得好就赞助他们,那样得到的是一支机器人队伍。对于我们来说,才能是第一位,但紧随其后的是个人特质和风格。

马丁:我在思考你和上世纪90年代初期到末期的美丽失败者运动(Beautiful Losers movement,1990年代通过对街头文化的兴趣而相互联系的艺术家集体)之间的联系,那次运动确实是最早将涂鸦和滑板艺术家以及他们的亚文化根源推向大众视野的运动之一。你能谈谈你最初作为艺术家时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吗?因为一方面,你是一个滑板者,但另一方面,你同时也在探讨影像制作、影像创意和影像生活。

坦伯顿:当我接触滑板的那一刻起,我周围就都是富有创意的人——即使回溯到中学时期。拥有滑板让我进入了另一个新世界。我曾经遇到过两个朋克男孩,我一直躲避他们,因为我当时认为他们想拍我的马屁。但是有一次当我胳膊下夹着一个滑板时,他们就像这样“嘿,过来和我们一起出去玩”,他们给了我一盘死肯尼迪乐队(Dead Kennedys,美国朋克乐队)和其它乐队的磁带,我的脑袋当时就炸开了。美丽失败者群体——我认为我们都厌恶称呼它为一次 “运动”——也是这样。比如,汤姆斯·坎贝尔(Thomas Campbell,艺术家)曾经也参加过美丽失败者的展览,我之所以认识他是因为他为滑板杂志拍过照,他在《世界滑板运动》(Transworld Skateboarding magazine,滑板杂志)对我进行采访时为我拍过照。还有亚伦·罗斯(Aaron Rose,电影人和策展人),他是这一切背后富有远见的人物,他曾经运营着位于纽约勒德洛街道(Ludlow Street,New York)的所谓画廊(Alleged Gallery),他给了滑手们机会去展示他们的艺术作品。1994年,我在那里举办了我的第一次展览“等待地球爆炸”(Waiting for the Earth to Explode)。我很早之前就注意到了艺术世界。1990年,也就是我成为职业滑手那一年,我开始了画画。在我的第一次欧洲之行中,当我不在滑板的时候,我去参观了博物馆,因为我真的想过那可能是我唯一去欧洲的机会,所以我想尽可能地利用好这次机会。我从那次旅程回来后便幼稚地宣布:“我要成为一名画家!”,所以我的艺术生涯和我的滑板生涯从一开始就并行发展了。很多人是通过滑板认识我的,但是很多从艺术世界认识我的人并没有意识到我也是一名滑手。在那之后4年,我开始从事摄影创作,而这本书是我作为摄影师的第一个想法的最终成果,它记录了我参与其中的滑板文化。

马丁:是什么促使你喜欢摄影?

坦伯顿:我认为确确实实有两件东西。汤姆斯·坎贝尔曾经为了冲浪去了摩洛哥几个月,他拜托我在他不在的时候照看他的艺术书籍,其中就包括拉里·克拉克(Larry Clark,摄影师)的《少年之欲》(Teenage Lust,1983年)和南·戈尔丁(Nan Goldin,摄影师)的《性依赖叙事曲》(The Ballad of Sexual Dependency,1986年)。在那之前,我对摄影艺术(capital-Photography,大写“P”表尊重,与日常摄影区分)的看法很天真,我之前认为那更可能像是国家地理风格的纪实或者外出完成报道任务,比如战争或者饥荒。

阅读这两本书中的照片对我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他们改变了我对于摄影的理解。这些艺术家并没有外出去拍摄发生在世界其他角落的事情,他们拍摄的是自己的世界,向我们展示他们的生活,以及他们进行观看的独特方式。所以我现在和令人惊叹的以滑板谋生的人旅行世界,他们是他们世界的名人,他们白天拼命地滑行,夜晚又拼命地狂欢,活得就像崇尚“尽情享受,早登极乐”的摇滚明星们,而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最终我才发觉,我应该记录我经历的这令人难以置信的一生。对于浪费的四年,我非常沮丧。

马丁:但是你一直保留着装满了旅途中的笔记、画作和短时收藏品的素描本,对吗?

坦伯顿:是的。我确实写了一本杂七杂八的日记。我不像我应该做的那样勤奋,但我在过去这些年里确实一直在记录。我总是随身携带着一本素描本,因为我喜欢画画。大多数是些糟糕的速写和一点点关于我们在哪里,那天发生了什么的记录,它们不是什么意义重大的事,也没有对生活的深度思考。但是当时间流逝,这些日记的内容变得更为精致,而且内容确实已经不止日记。现在,日记部分已经很少图画,很多页都是文字,这为制作这本书帮了很大忙。

马丁:你是怎样为这本书在日记上作画的——我们现在在《线路交叉》这本书里看到的和最初的素描本有什么关系呢?

坦伯顿:那始于一次参考。因为我在打印照片时经常忘记写日期,所以翻看素描本是为了确定一张照片是哪一年或哪个地方拍摄的,但很快我就意识到日记可以是阐释照片的好办法。在很多情况下,我在照片旁边标注了文字,讲述了照片本身或者是可以将观众引向照片的情境,我最后直接扫描了书里的手写条目。所以你看到的会是我写下的我在当时的想法。

马丁:我很好奇你能否描述一下回顾这二十多年的时间跨度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这对你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希望什么是能让其他人感兴趣或对他们有价值的?

坦伯顿:这是一次非常有价值的体验。我们那时的生活非常不可思议,甚至我希望我当时能有一份工作更好地记录它,我拥有非常丰富的视觉记录,并且我参与其中,回头看这一切就像梦一样。我感觉这本书有两部分观众。它的核心是一本摄影书籍,我为了回答一个问题而开始这个项目,“成为一名职业滑手究竟是什么样的?”,我想向外界提供一个滑板世界的内部视角。我认为在这个层面上这本书像纪实摄影一样做到了这一点。摄影的信徒可以看到并且享受这些照片,那段时光,那些被描绘的时刻,以及被缝合到一起的更大的故事。这本书是一个时空胶囊。

但在滑板世界里还有另一群观众,他们会在书中看到他们从小到大在滑板视频和滑板杂志上看到的那些名人。对于滑手来说,这是对他们可能熟悉的世界的幕后观察,但我希望这本书能让他们对此有更深入的了解。

马丁:我很好奇你在回顾的过程中对你的摄影作品产生了哪些认识。你注意到演变了吗?

坦伯顿:几十年来我一直在整理这些照片。由于滑板和摄影对我来说是如此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因此我在这本书上需要做的工作就像一个复杂的根系统一样分散在我的档案馆中,很难将其全部提取出来。我必须系统地查看我拍摄过的每张照片,以确定它是否有可能出现在这本书中,这个过程对于我来说本身就是一种再教育。第一次编辑的时候大约有五千张照片,所以我把它们的数量减半了。再然后我会把它们放在一边一段时间,然后再回来把数量减半,如此持续了很多年,直到我选出了大约两三百张可以制成一本书的照片。从那时到现在,我确实注意到我的工作发生了变化,但那很难量化。我注意到我当时在做的一些事情现在没有再做,反之亦然。我认为总的来说,你通过相机观察得越久,你得到的东西就越好。

我后悔的一件事是我错过了很多。我既是参与者,也是观察者,所以我得经常开车,这意味着我不能拍照。当我们去到一个镇上采集素材时,我的工作是为孩子们滑滑板,签名两个小时,在这些事情之后我才能拿起相机拍照。在我滑滑板和签名的那段时间里,所有事情都发生了,但我却错过了。所以我并没有像一位摄影师那样出现在我该出现的时候。人们总是在决定戴什么帽子这种小事上争论太久。

马丁:作为观察者在镜头后面是否会拉远你和拍摄对象之间的距离?

坦伯顿:是的,当然,但我感到非常幸运,与我一起巡演的伙伴真正信任我。他们似乎从来不介意我在拍照。也许我经常把相机拿出来,以至于他们忘记了相机的存在并且真的不在意。我的意思是这件事并不像你可能想象的那么具有侵略性。

马丁:我认为这是像吉姆··戈德伯格(Jim Goldberg,摄影师)这样的人的秘密,我知道你也受他的影响。摄影师的必备技能之一就是要学会变成墙上的一只苍蝇,既在那里又不在那里。你已经出版了二十多本摄影集,所有这些都是你在巡演的旅途中随性而为拍的吗?还是说这些拍摄项目是你有意认真完成的?因为这一切似乎都是交织在一起的。是什么让《线路交叉》(Wires Crossed,2023年)这本书从你出版的作品中脱颖而出或者说与其它有所不同的呢?

坦伯顿:我拍摄过的所有东西,大部分都是我在做其他事情时看到的从 A 点到 B 点的过程。如果我参加滑板巡演,我会拍摄滑手的照片,但我也会在散步时拍摄街头照片,然后这次拍摄最后又可能会在其他项目中结束。对于我的书,比如《任性认知》(Wayward Cognitions,2014年)或《无关插入》(Tangentially Parenthetical,2018年),其中很多作品可能是在滑板旅行中拍摄的,但却与滑板无关。所以,通过这种方式,两件事情在这个层面上确实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我的另一本书《忽视的黄金时代》(The Golden Age of Neglect,2002年)中有很多照片与《线路交叉》重叠,这让我很担心,因为我认为最好不要多次出版同一张照片。虽然那本书中有许多照片再次出现在《线路交叉》中,但之前的并不完整,这本书中才是完整的。

马丁:确实,这整本书里都有一种怀旧的感觉。你和埃里克·艾灵顿(Erik Ellington,职业滑手)谈到了这个事情,谈到了很多作品是如何在社交媒体出现之前,在 公众自911 后对摄像头产生高度警惕之前完成的。你曾说你认为你现在不能摆脱做和当时相同的事情,我想知道你是如何处理贯穿整本书的“男孩就是男孩”的想法,以及这个想法在今天是怎样的。

坦伯顿:是的,这段时间以来,发生了很多个人及更广泛的文化变革。回想起来,我们曾经所做的很多事情都是令人尴尬的,我在读自己的日记时会感到难堪。很多事情都是为了娱乐自己而做的一些愚蠢的事情。购买烟花、软气枪和水枪是巡演过程中的一大乐趣。想象一下,夏天到了,你们在外面,用热火水龙系列水枪(Super Soaker,玩具公司孩之宝的水枪)之类的东西往对方脸上浇水。

但也有阴暗的一面——在芝加哥的一天晚上,人们会说,“让我们开车到处向人们浇水吧。”所以我,一个成年男子,带着一些稍微年轻的成年男子开着一辆货车出去了。我们在芝加哥四处开车游荡,打开一侧的门,用水枪向在公交车站等候的人们浇水。这是很幼稚的事,也确实是很逊的事。我回首往事,想起这些事情就感到难堪,心想:“天啊,我们做过这些事?”我管理着一支精力充沛,血气方刚的年轻团队。有时我们入住酒店房间,然后他们就会开始搞破坏。所以我会说,“既然你们想搞破坏,那就让我们坐着货车,到外面去破坏吧。”所以我会把他们带出去,找到一个废弃的区域或仓库,在那里他们可以用彩弹射灭一些灯,标志或其它什么,就做一些愚蠢的事情。

我当时记录的一些内容在今天属于“有毒的男子气概”,其中追女孩的事很多。我是说,我一直婚姻幸福,所以我把注意力放在拍照上。滑板表演中遇到的女粉丝会来找我,要求我在她们的胸部签名,我会回答说:“很抱歉,我的妻子会不高兴的,但我的队友马特·贝内特(Matt Bennett,职业滑手)会很乐意在你的胸部签名。”然后我会退后一步,把接下来发生的事拍下来。

马丁:我认为有很多东西需要解释。我的意思是,这是关于时间的问题,是关于你如何表达自己以及人们被允许成为什么样的人的看法的改变。有趣的是,在你与他们的对话中透露了很多内容。

坦伯顿:是的,在我与布莱恩·安德森(Brian Anderson,职业滑手,性少数群体)交谈时,他并不认为那种言辞是一种迫害。我确定自己是异性恋,但这并不妨碍我去向他们表达我的喜爱。多年来,人们都认为我的妻子迪安娜是一个男人。《老大哥》杂志(Big Brother,滑板杂志)据此开设了每月专栏,名为“硬汉憎恨埃德俱乐部”。老大哥的持有者是史蒂夫·罗科(Steve Rocco,职业滑手),目前由杰夫·特里梅因(Jeff Tremaine,导演,艺术家)和肖恩·克莱弗(Sean Cliver,艺术家)经营,他们现在正在拍电影《蠢蛋搞怪秀》(Jackass,系列电影)。硬汉憎恨埃德俱乐部的成立是因为我写了一篇取笑滑雪板时尚的文章,一些滑雪者感觉受到了冒犯并且收到了一堆来信,说:“去他妈的埃德·坦伯顿。”我觉得是他们收到了足够多的信件,内容就像是“让我们成立一个俱乐部吧。”,因此他们邀请人们加入向埃德·坦伯顿发送仇恨邮件。刚开始这件事还挺有趣的,直到后来事情超出了控制,出现了很多恶劣死亡威胁,所以我们制止了它。

我在巡演前打印了一份清单,把它们贴在了可翻转的遮阳板上。它们是对我在开车时可能收到的团队成员的投诉的回应,比如“别发牢骚了”,“省省吧”之类的。所以每当有人抱怨“这里太热了”或者“音乐太大声”之类的时候,我就会翻下遮阳板,指着其中一条回应,然后猛地将其翻过去。但其中一条信息是:“我需要停下来拿卫生棉条吗?”,这一切都很有趣,但在当今文化中,它可能并不那么有趣。你可能会因此被辞退。你不能用他需要卫生棉条来批评一个正在抱怨的男人,因为那样你就在暗示他是个女孩,而女孩是软弱的。

马丁:是的,我认为这就是这个时间胶囊的迷人之处,它描绘了现已不存在的年轻男性在成年时期的某种经历的浓缩精髓。

坦伯顿:年轻就是要挑战界限。回想起来,我们与警察的许多互动确实令人担忧。我们会因为拿着这些看起来像真枪的软气枪而被抓的,我们在街上,在不适当的地方射击罐头之类的东西,比如在到处都是人的沃尔玛停车场。不可避免地,警察会过来问:“你们在做什么?你不能在这里开枪。”那时我们可能会被立即击毙。

马丁:好吧,说到当时还没有的说法——有毒的男子气概是其中之一,白人特权则是另一个。

坦伯顿:白人特权绝对算是一个。我们不害怕警察。作为一支主要由白人组成的滑手团队,我们在全国各地穿行,感觉不受任何法律的约束。我在最后写到了这一点。我们感觉自己就像西大荒(Wild West,拓荒时期的美国西部)的亡命之徒,好像我们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马丁:你觉得现在的情况也一样吗?

坦伯顿:我认为变化不大,我认为现在进行滑板旅行和以前是几乎一样的。但制作烟花炸弹并四处挥舞软气枪可不是一个好主意。除了这两件事之外,我认为一支白人滑手团队在美国几乎可以随心所欲。只不过是,现在有一些东西需要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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