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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去看四季里斑斓的家乡 | 沈书枝对谈邓安庆

2019-01-25 16:00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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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邓安庆在工作了十余年之后,终于下定决心,用一年时间给自己一个去看看世界的机会。从漫天白雪的北海道,到樱花缭乱的京都,从南太平洋上的拉罗汤加岛,到清晨的巴黎与日暮的佛罗伦萨,他背着自己的手提电脑辗转世界各地,陆陆续续写下12万字。这些动人的文字,近日汇集成短篇小说集《天边一星子》。

1月13日,作者邓安庆与好友兼作家沈书枝相约北京朝阳大悦城上海三联书店,一起分享这本新书的创作以及对生活的感悟。

左起主持人、邓安庆、沈书枝

故乡实际也是我文学的故乡

Q1 熟悉你们作品的读者都知道,故乡对你们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创作源泉。您是如何看待自己的故乡,在创作中怎样去截取故乡那些动人的细节?

邓安庆:每回写故乡,就像鱼儿回到了水里边,怎么写怎么有,不用特别去构思。我喜欢春雨,冬雨很冷,让人讨厌,但下春雨的时候,很多躲雨的人都会躲到我家里来,拿个长板凳,一排婶娘就坐在那儿,大家一边吃花生、蚕豆,一边东家长西家短地聊天。我就立马搬个板凳坐过去,有时候一些细节就打中了大脑,让我特别想写这个人,包括《天边一星子》里的《跳蚤》,写的就是我们隔壁的一个小孩儿。故乡实际也是我文学的故乡。

沈书枝:前两天看阿乙说,对于写作者来说,写自己的故乡是最容易挖的第一桶金,所以大家从这个地方开始也是很自然的。安庆主要是写人物故事,我写的更偏于风物。我开始写家乡,实际上是在我离开家乡上大学以后,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城市才发现,原来我从小长大的地方远来和外面这么不一样。到了北方之后,我特别想念南方,就写了很多关于南方的文章。在南方待着的时候,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冬天有花看,是一件非常非常幸福的事情。但是在北京长达半年的冬天里待久了,就觉得我好想回去看一下腊梅,这个时候有一种强烈的情感驱动着你,让你回忆起从前的事情。

 家人的爱不在嘴上,总是默默地陪伴

Q2 邓安庆老师在春节回乡期间观察父母的生活,写下《分床》这篇文章,书枝在作品当中也经常写到父母,请问两位老师,您在书写亲人的时候是怎样的创作心态,父母看你们写的关于他们的故事吗?他们是否介意自己被写出来?

沈书枝:《天边一星子》这书里的那篇《分床》我看了很有感触,很难得的一点是他注意到了妈妈的需求。妈妈累了一辈子,新居落成,家里多了几个房间后,她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很寒碜、堆满了杂物的房间。作为母亲,很多时候承担了生活里非常多的压力,但她们的存在又是被忽视的。不管是丈夫也好子女也好,可能都会觉得妈妈这样做是应该的。邓安庆能够体察、了解到这一点,我觉得很难得。

我爸妈很少看我写的东西,我妈妈不识字,爸爸虽然认识一些字,但也不怎么看书。我也不好意思给他们看我写的东西。家里人好像对我写东西都持无所谓的态度,唯一看我写东西的就是我妹妹,我妹妹跟我是双胞胎,跟我一样大,很多事情谈得来,我觉得,有这样一个好朋友就够了。

邓安庆:我爸爸妈妈不大识字,也几乎看不了我写的东西。他们很少当面表扬我,但当别人提到你儿子在哪里发了文章,我父母口头上会说,都是乱写,但心里是为我高兴的。他们对我没什么要求,只要我平平安安就行。他们觉得,只要你喜欢,你去做就好。我哥忙着做生意,也很少看,我家里唯一看我书的是我嫂子。我每次出书,她都第一时间去买,还会跟我交流,说看了这篇感觉很难受,这个我很喜欢,真实地告诉我她的看法,我哥虽然不看我的书,但他一买就是买十本送人什么的。我觉得很庆幸,家里人虽然不怎么看,但是他内心很支持我。他们的爱不在嘴上,默默支持着我,甚至做了也不会说给我听,我都是事后知道的。

妈妈是整个家的灵魂

Q3 书里有句话说:男人轻视他们的另一半,认为女人做做家务带带孩子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同时离开她们日子又过不下去。我们一般都说男性是家庭的顶梁柱,但给人内心最大支撑的往往是女性。想问一下两位老师,您如何看待现实中父性的权威尴尬的处境?

沈书枝:我非常赞同安庆书里面的一句话:母亲在,家就在。我对此深有感受。我跟妹妹念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妈妈就出去打工了。那个时候农村家庭收入太低,我们家姐妹又多,不够支撑我们五个上学,我妈妈就出去打工,我爸爸在家里一边带我们,一边种田。从小学四年级一直到大学毕业,除了我跟妹妹初三复读那年,我妈妈就没有在家待过了,只有逢年过节才回来。

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叫《童年随之而去》,我觉得我的童年在妈妈坐上三轮车的那个傍晚就结束了。她那天本来准备偷偷到上海插秧,我在路上放牛,她坐着三轮车从路上经过的时候看见我了,就忍不住喊了我一句,跟我说她要去上海,很快回来,让我在家听我爸的话。那个打击对我来说,特别突然又特别巨大,到很多很多年以后,我只要一想起那个场景还是会哭。妈妈不在家了,我才意识到以前很多事情其实都是妈妈在做,是她让整个家里有了光辉。她付出了很多,但这种付出又不被看见,甚至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我希望到了我们年轻这一辈,大家在两性关系里能够比较清醒,审视一下这个问题,取得一个相对平衡的关系。

邓安庆: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过最近上映的纪录片电影《四个春天》,电影评分很高,评分高是有原因的,导演的功力是一回事,还有一方面是里面的爸妈所展现的生活,让大家叹服。电影中的爸爸跟妈妈的关系是如此和谐,比如妈妈在忙的时候,爸爸有个要喝的东西就跑过去喂她一口。一个人在那浇花,下雨了,另外一个人就打把伞撑着,这种事情在我家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是我老抨击我爸的一个原因,但我爸也付出了代价,什么代价呢?这么多年,他非常辛苦地支撑这个家。但你会发现,所有人都跟妈亲,比如我的两个侄子,就是他们的孙子,就跟奶奶亲;我也跟我妈亲,事情都愿意跟我妈讲。妈妈就像一片水一样,所有都滋养在里面。一旦妈妈不在了,这个家其实是散的,她是整个家的灵魂。

我在写《分床》这篇文章时,也写到我的外婆跟外公。外婆去世后,外公第二年就去世了。外婆走了,就好比水没有了,外公就像鱼一样,没有水了,只能在岸边蹦跶。我们年轻一辈是可以照顾他,但永远不可能像他老伴那么无微不至地去呵护着他。虽然传统意义上说男权至上,但情感这一块,你永远强求不来。多回家,能看到四季里斑斓的家乡

Q4 邓老师是湖北武穴人,书枝是安徽南陵人,你们一年能回去几次陪陪父母?

邓安庆:我去年辞职自由写作,所以经常能回家,往年回去都是冬天,南方的冬天特别冷,很难熬。而且这个时候回去家里一片萧索,什么都没有。所以去年我趁着天气好,清明节或者春天的时候回家。春天的南方是很美的。

沈书枝:我今年回去比较多,我爸一个人在家里种田很孤单,我带着孩子一起回去,他很高兴。主要也不是看到我高兴,是看到小孩,他特别喜欢小孩。我妈在大姐家帮她带孩子,农忙的时候,妈妈也回去给我爸帮忙。农忙期间,他们两个非常辛苦,每天凌晨三四点起来干活,早晨七八点才回来吃早饭,吃完早饭又出去,大概十二点的时候再回来,稍微休息一下,下午三点又出去,一直到八点天快黑的时候回来。在那么忙的情况下,我妈还会帮我把早饭做好,放在锅里。她知道我夜里要熬夜写东西。像安庆说的一样,如果一年只有过年回去的话,特别容易对故乡感到寒冷和绝望,但在春天或者夏天甚至秋天的时候回去,你能看到一年四季不一样的风景,就会有很多不同的感受。

《天边一星子》

作家邓安庆全新短篇小说集,

精选8篇作品集结成册

生活中虽然有烦扰,但身处热闹人间

总有一些深藏的温暖、隐约的牵绊

如天边的一颗星子,指引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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