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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余德耀谈与洛杉矶郡立艺术博物馆合作及计划

澎湃新闻记者 钱雪儿
2019-04-16 07:49
来源:澎湃新闻
艺术评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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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余德耀美术馆去年与洛杉矶郡立艺术博物馆(Los Angeles County Museum of Art, 以下简称LACMA)宣布合作计划,双方将共同建立基金会,用于保存余德耀先生捐赠的大部分中国当代艺术藏品。不久前,余德耀美术馆与LACMA确认了两馆的合作细节。近日,余德耀先生接受了“澎湃新闻·艺术评论”(www.thepaper.cn)的采访,就余德耀美术馆和LACMA的合作、永久收藏馆的建造等分享了自己的计划和想法。

从2004年至今十余年间余德耀先生以中国当代艺术历史为线索一直持续收藏中国当代艺术作品,建立了涵盖以1985年至1995年中国当代艺术发展的黄金时代为主的重要作品收藏体系。随着收藏的扩大与系统化,他希望有一个合适的地方去呈现它们。去年,余德耀美术馆与LACMA宣布达成合作,双方将建立基金会,保存并管理余德耀先生捐赠的大部分中国当代艺术藏品,这一举措也是余德耀美术馆从私人美术馆迈向公共化的重要一步。

作为一名印尼华侨,余德耀先生希望将自己大部分的收藏都留在中国。“余德耀基金会的收藏作品永远不能离开大中华区,”他对澎湃新闻说,而另一方面,庞大的收藏需要一个大体量的保存与展示空间。为此,余德耀先生曾走访国内不少城市,在他的心目中,这座未来的永久收藏馆也许将坐落在城市郊外。

余德耀

澎湃新闻:从去年开始,余德耀美术馆宣布和洛杉矶郡立艺术博物馆(LACMA)达成合作,此次合作的缘由是怎样的?

余德耀:我生病以后和很多人做了多次探讨,看看有谁会与我们合作,让余德耀美术馆继续下去。私人美术馆的命运往往跟发起人有极大的关系,如果发起人不在的话,就有很大的风险,我不希望这个事情发生。

公共美术馆的前身就是私人美术馆,所以我有一个愿望,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够把美术馆公共化。而与LACMA的合作也是基于美术馆公共化的目标。我们会共同成立一个基金会,当我将自己的收藏捐给基金会后,这些作品就变成非私人的了。虽然还没有完全公共化,但这应该是最好的结果。

澎湃新闻:余德耀美术馆和洛杉矶郡立艺术博物馆(LACMA)的合作基于哪些共识?

余德耀:我们提出了几个条件,LACMA必须认同。第一,基金会的收藏作品永远不能离开大中华区。我是爱国华侨,我的太太是上海人,很多作品是我们共同拥有的,所以我觉得把作品留在中国是最恰当的。第二,基金会不会有投票,而是采取“一致同意”制度。我们希望能够做出双方都认可的决定,如果一方认可,一方不认可,通过投票,少数服从多数,那我觉得这样还是不太完美,需要由双方共同来做这个决定。 我们的宗旨是保护这些作品,为了公共而保护这些作品。

上海余德耀美术馆
LACMA

澎湃新闻:您是计划将自己所有的私人收藏都捐给余德耀美术馆和洛杉矶郡立郡立艺术博物馆(LACMA)成立的基金会吗?

余德耀:捐出约90%的中国当代艺术史的作品,剩下的一部分会留给我的家族,让这个家族继续成为收藏家族。如果一个艺术家我收藏了四件作品,那其中两幅我会捐出,另外两幅保留。如果我只收藏了艺术家的一件作品的话,那我就看它是否重要,重要的话就捐给基金会,让中国当代艺术史通过新的基金会得以完整地呈现。

LACMA和我们还有一个共识,就是未来基金会的收藏要继续下去,增加它的体量,提高它的质量。

澎湃新闻:您刚刚说到要让基金会去呈现中国当代艺术史,您怎么界定自己的收藏体现了中国当代艺术史?

余德耀:我从2004年开始收藏中国的当代艺术作品,其中大部分作品来自1985年到1995年这一中国艺术发展的黄金时代,我遵循的是已经被大家所认可的一些历史线索,有很多学者也在帮助我们梳理线索。譬如黄永砯的《蝙蝠计划》,是一个飞机头,外面有很长的帆布,里面有很多蝙蝠和关于《蝙蝠计划》的文献。如果将来要研究这件作品的话,就必须把它拿出来,因为里面的文献是非常齐全的。还有徐冰的《烟草计划》,那也是一个学术性很高的作品,在中国当代艺术史上举足轻重,当时作品在画廊里展了五六年都没人收藏,因为难度太大:六十多万根香烟组成的虎皮,需要很大体量的维护。

黄永砯,《蝙蝠计划 IV》,余德耀基金会收藏

我为什么知道我收藏的是中国当代艺术史?其实历史很简单:如果你要收一些前沿的东西,你就需要创造未来的历史,我们不敢奢望我们能够创造历史、谱写历史;但如果要收藏过去的东西,过去的历史比较简单,你就去找这条线索里非常重要、有影响力、参加过重要展览的作品。

澎湃新闻:您似乎特别喜欢收藏大型的作品?

余德耀:这也是我的一个策略。我需要给自己成立的美术馆有一个清晰定位。如果我们定位错的话,就没有办法在世界上拥有话语权,毕竟一个美术馆需要有影响力。

这些大型的作品很难收藏,一是本身作品价值不菲,二是需要较大的储藏空间,三是搬运组装难度加大。我在国外收藏过一件由架上绘画和雕塑组成的作品,尺寸六米高、六米宽,这个作品到现在为止还无法运回国内,因为你必须完整地进行搬运。对于这类作品,现在我们仍会纠结,但这不会让我在收藏大型作品时感到胆怯。对于很多藏家来说,大型作品让他们又爱又恨:他们觉得那很震撼,但又不敢拥有。

我认为如果余德耀美术馆能够拥有学术性高、体量大、且在其他美术馆不容易看到的藏品,使国外的美术馆能够尊重我们,那么这个定位就恰到好处。

徐冰,《烟草计划-荣华富贵》,2004,余德耀基金会收藏

澎湃新闻:余德耀美术馆目前的定位具体是怎样的?

余德耀:一个美术馆的学术性体现在两点。第一是馆藏常设展,常设展具有线索性,能够讲述美术馆的故事,或是发起人本身的经历,所以我们会通过常设展来表达我们的定位。第二是每隔三到五个月的特展,我们要求这些展览具备稀缺性,并且有高质量的学术性策展。

一个美术馆的定位非常重要,你要走什么路?我们走的路比较孤独。有时候我们办一些学术性很高的展览,但是大家对这些展览比较陌生,观众比较少。有时候,我们也会做一些流行而备受争议的展览,比如“雨屋”。当时有人质疑,这个展览到底是科技还是艺术,它是不是哗众取宠?但是,这个展览给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作品与观众之间产生了一种真正深刻的交流。能够打动观众的心,让人过后依然记得,这一点非常重要。这样的展览累积起来,就能慢慢地让美术馆成为一个成功的美术馆。

展览“雨屋”

澎湃新闻:现在余德耀美术馆有常设展吗?

余德耀:现在还没有。我们在寻找一个地方,能够建造一个永久收藏馆。我昨天刚从崇明岛回来,我也去过广州、深圳,也考虑过常州、青岛,我们一直考虑在国内找一个理想的地方,希望我们的作品能够永久地公开展出。我从很久以前就有一个想法:“收而不藏”,好的作品不能只放在仓库里,需要展现给大众。当然,如果没有大体量的空间的话,会很难呈现它们。崇明区的相关负责人与我探讨时,问及我需要多大的体量,我说至少2万平方米的展览厅,加上仓库的话,至少也要3万多平方米。他们给了我一个惊喜,这个在未来有可能实现。

我们希望永久收藏馆可以位于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但会是一个很好的目的地。比如位于纽约近郊的迪亚比肯博物馆,它是纽约迪亚艺术基金会下属最大的展览中心,距离纽约市大约一个半小时的车程,那是一个极简主义艺术的殿堂。人们以朝拜的心情去那里看展览,对于他们而言,那是一个真正的艺术目的地。

我们的第二个美术馆可能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和时间去完成。但我相信我们能够实现,我一直很有自信,想做的东西总是能够完成,虽然过程很复杂,很艰难。如果现在你看到那块地方,可能会觉得是一片破烂,但是我闭上眼睛能够看到它以后的样子。

澎湃新闻:除了计划未来的常设展之外,你们在试图呈现中国当代艺术史上还做了些什么?

余德耀:我们不仅希望将重要的西方艺术引进上海,也希望把我们的中国当代艺术推广到西方。所以我也捐了不少中国当代艺术的藏品给西方的美术馆,希望能够在他们的系统里增加中国当代艺术的基因。

前几日,LACMA馆长跟我见面,他很激动地告诉我,现在他们已经收藏了不少中国当代艺术作品。自从我们开始就谈判合作以来,一年之内他们在中国当代艺术方面努力了很多。过去,中国的艺术对他们来说可有可无,但现在他们增加了中国团队,也收藏了很多中国的作品。

法国蓬皮杜艺术中心也是一样。他们同时也接受了很多其他关于中国当代艺术作品的捐赠。在我的引荐下,他们和上海西岸有一个五年合作计划,与此同时,他们开始关注中国当代艺术市场。

通过增加中国当代艺术作品,能够使这些国外美术馆的收藏更加丰富。有时候,一些西方的朋友来中国看展,原本是为了看他们西方自己的东西,但是过来后看到很多中国当代艺术的展览,他们都为之震惊。作为当代人,我们必须要有当代的文化。作为一个爱国华侨,我也希望能够尽自己所能让国际友人直接或间接地对中国当代艺术感兴趣。我们的文化必须走到前面。

    责任编辑:陆林汉
    校对:刘威
    澎湃新闻报料:021-962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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