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导打赏、拉黑粉丝……网络直播到底给谁创造价值

“希望各位家人们冲一下，给我多充点人气票，不然我就要输了……” 一个身着妖娆的主播在与其他主播打PK时，不断劝说直播间观众给自己打赏，就为了让PK进度条超越其他主播。

网络直播PK最初是主播间用于增强互动性的一种形式。但部分主播为博取更多流量，在直播PK中采取极端对抗手段。具体表现为，两位主播在连麦环节通过设置挑战任务，刻意刺激粉丝进行点赞、打赏等行为。当一方挑战失败时，主播会采用侮辱性语言或暴力化惩罚措施制造戏剧冲突。这类以"斗狠"为核心的直播模式，已衍生出网络暴力、低俗营销等不良现象。

诱导打赏不止存在直播PK

作为一种情感劳动，直播并不从事物质生产，很多人以直播为生，在于给关注者提供情绪价值，尽可能让对方打开荷包，给自己充钱。除了直播PK，诱导打赏的方式多种多样，从直播平台延伸到其他社交媒体，如微信号、微博等，甚至线下见面，主播不断通过各种方式增加与粉丝的黏性，目的只有一个：赚钱。

“保时捷以上你点点”“520红包代表我的心”——在孙某与高某的聊天记录里，这些充满暗示的话术如同精心编写的剧本。当高某从线上互动发展到线下约会，主播孙某以“恋人”身份不断引导她充值打赏，9个月的“恋爱”耗尽了夫妻经营餐馆攒下的45万元积蓄。

这种情感勒索在直播间已成套路。苏州昆山一名未成年女孩月月遭遇更露骨的骗局：主播宣称“打赏5.88元立返588元红包”，当她转账后，主播突然翻脸：“你未成年害我账号冻结！”随即胁迫她开启视频通话，骗走了父亲银行卡的账号密码。

看似宠粉的福利，实为精准的情绪捕猎。主播们深谙心理学中的 “互惠陷阱”：先给予关注和甜蜜承诺，激发粉丝的亏欠感，进而转化为打赏冲动。

而当粉丝无钱继续时，拉黑成了最后一步。一位被主播拉黑的粉丝在论坛控诉：“他说我是‘家人’，可我住院时借500元医药费，他直接消失了。”这些被抛弃的粉丝往往陷入抑郁，却投诉无门。

平台在编织情感消费之网

如果说诱导消费是主播利用平台功能赚“昧良心”钱，那平台提供各类付费套餐则更具有诱导性，运营商以一种更为隐性的方式在操纵整个网络直播的互动方式、用户行为和打赏交易的规则。

媒体调查披露，部分线上社交软件以“交友”为名，提供语音和视频两种互动模式，语音厅内，2元可和主播基础互动，30元升级私密聊天，250元建立“虚拟恋人”关系；视频服务则定价更高。随着付费金额的增加，服务内容也逐渐从“素”转向“荤”，最终演变为大尺度的语音服务。

视频网站B站有一个名为“大航海”的月票机制，也称直播舰队，粉丝可花钱购买不同等级的“船票”，获得一定的虚拟福利，主播可从中分成。不同头衔价格不同，“舰长”是198元/月，“提督”为1998元/月，“总督”则为19998元/月。“‘万舰成就’指的是主播的直播间内有超过1万人购买了‘舰长’及以上‘船票’，这是衡量主播直播是否吸金的重要指标，也是判断一个主播火不火的指标。”

平台看似中立，却为诱导打赏提供了物质基础，让基于这些数字功能之上的经济交易有了可能性，没有考虑用户消费的冲动性而延长支付流程，反而不断压缩交易中思考的时间。是否打赏表面处于“你情我愿”的逻辑之下，但绝大多数平台在打赏交易中既无需验证身份，也没有甚至多重提示。在抖音平台打赏设置了“免密支付”，让打赏交易变得更加快捷方便。

以“直播打赏”为关键词，在百度检索后的结果中，遭遇到诱导打赏坑骗的不仅有老年人，还有未成年人，他们在社会结构中都是渴望情感陪伴的群体，因为年龄过大或者过小，对网络内容的真实性缺少一定的判断力，更容易成为直播打赏的“猎物”。

直播打赏各类问题根源是主播问题吗

抖音直播“2025共建文明直播”沟通会披露平台治理数据，2025年第一季度平台主播诱导打赏违规行为同比下降25%，用户对此类违规的举报量锐减72%，同时无限期回收1091个利用情感诱导打赏账号的直播权限，并协助公安机关打击涉诈直播，抓获涉案人员22名，其中11人被采取刑事强制措施；在治理手段上，平台通过“经济+流量”双维度约束违规主播，包括冻结违规场次收入、延迟结算、限制提现及梯度处罚直播权限，并上线“直播消费助手”优化理性消费功能，强化用户消费预期管理。然而，这些治理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更像是被动应对，对已经发生的问题进行事后追惩。

各类平台想尽办法开发各类粉丝付费规则，从订阅费、刷礼物、点亮灯牌，到橱窗挂货，甚至还演变了“月票机制”，环环相扣，就为了让粉丝多给主播掏钱。这些花钱功能看似只存在粉丝和主播之间，平台仅仅只是“中立”提供交易功能，但是作为功能研发方和平台运营商，它们客观的背后就是为了“抽水”。

根据网络资料，大多数直播平台都可以从打赏的交易中获取抽成。个人主播抖音直播的赠品分成比例为30%；公会主播固定礼物分享比例为45%；主播完成任务后，可以获得最高5%的额外奖励，分为45%-50%。同时，行会不能收取服务费。会有5%的服务费作为对主播的奖励，所以主播的比例可以达到50%-55%。

近年来，每次产生网络直播打赏问题，各类专家建言献策，要求平台对功能进行优化，比如设置打赏金额上限、冷静期、延时到账、可撤销打赏功能等，在平台功能上并未有实质性变化，反而反对之声又此起彼伏，认为这些功能会损害行业健康发展，甚至一些国家级媒体评论中也不乏反对之声。

网络主播已经成为国家新职业，对该行业的规范任重而道远，我们总是寄希望于平台要履行责任，但是平台应该如何履行责任，如何规范自身的行为一直还是黑箱状态。科技公司给予了每个人成为主播的可能，为媒介形式和内容提供了颠覆式创新的物质基础，它也打造与过去以往社会完全不同的另一个领域——平台社会。在平台社会中，平台制定了规则，但谁又来监督平台的数字化操作，这才是未来真正需要思考的方向。

（文章综合新华网、央广网、环球网等）

撰稿：张勇、王子翼

编辑：ziven

策划/审核：吴增辉、卡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