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准的华山诗值得商榷

在华山极顶看对面的三凤山

北宋名相寇准的《华山》（一作《咏华山》），是一首很有名的诗，诗云：“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举头红日近，回首白云低。”诗人生动地描述了华山的高峻，抒发了登上华山极顶（南峰顶）后的豪情。

然而，假如你真的以为华山南峰“更无山与齐”，那就错了。我曾经游过华山，并在华山极顶用心观察过，对于是不是“更无山与齐”这个问题，我还是有发言权的。站在华山极顶朝南望去，只见相邻的三凤山也非常高，至少不低于南峰。如果三凤山距南峰比较遥远倒也罢了，问题是二者的距离相当近，甚至能感觉到三凤山的压迫感。事实上，三凤山的海拔高度确实超过了华山南峰。地理测绘数据显示，华山南峰海拔2154.9 米，三凤山海拔2206米，高出南峰51.1米。

其实寇准的这首诗，如果用来表达登上泰山极顶的感受，还是非常恰当的，而用来描写登上华山极顶的观感，就不那么贴切了。在泰山之巅，你可以说“一览众山小”；在华山之巅，却不能说“一览众山小”。硬要说“一览众山小”，那就是睁眼说瞎话了。

寇准说“更无山与齐”，是不是当时华山南峰附近的高峰被云雾遮挡，导致诗人误判呢？不是，因为诗里边说了——“回首白云低”，这就把误判的可能性排除了。

也许有人会说，寇准这样写叫做夸张，这是文学作品常用的修辞手法，文学作品不同于地理考察报告，给“更无山与齐”挑错，属于少见多怪。对这种说法，我不敢苟同。李白说“燕山雪花大如席”，杜甫说孔明庙前的古柏“霜皮溜雨四十围，黛色参天二千尺”，都是夸张的写法，但是我们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而寇准的这首诗，就是让人觉得有问题。我们不应回避这个问题，“夸张”不是它的挡箭牌。

为什么李杜的诗句可以夸大事实，偏偏寇准的诗句就不能夸大事实呢？诚然，夸张手法的运用，是所有诗人的权力，不可能只是部分诗人的特权。问题是，人家李杜的夸张，不会误导人；寇准这句诗的夸张，却会误导人。没有登上过华山南峰的人，特别是虽然没有登上过华山南峰，但是有登上泰山的经历的人，读了寇准的这首诗，很容易对“更无山与齐”信以为真。等到后来真的登上了华山南峰才知道，原来并不是那回事儿。

看来，夸张的运用，也是有条件的，你可以言过其实，但是不能“以假乱真”。

可以说，寇准的这首诗，表面上看，确实是一首好诗，言简意赅，直抒胸臆。遗憾的是，它是有瑕疵的，经不起推敲和验证。给这首名作挑毛病，感觉挺煞风景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能因为它是名作，就迁就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