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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师|埃里克·索斯:摄影不怎么健康,我在老去中找回热情

澎湃新闻记者 吴栋
2025-12-08 16:30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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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2025年12月5日与6日,美国摄影师埃里克·索斯(Alec Soth)在宁波假杂志图书馆和诺丁汉大学参与了两场摄影活动,他的摄影书作品展与新作展——于2024年拍摄的系列《致青年艺术家》分别在这两个地方举行。

索斯1969年生于美国,是一位以美国社会与地理景观而著称的摄影师。本次在宁波诺丁汉大学的展览已于10月18日开展,《致青年艺术家》里,索斯走访了美国25所艺术学院,以一个“假装学生”的身份重新进入教室、走廊与工作室,重新体验“成为艺术家”的瞬间。

采访索斯是在他下榻的酒店房间里,开始前,他提了一个要求,想要在采访结束后记者能与他一起完成一次拍摄。“记者的工作很不可思议,你能问任何问题,它创造了一种情境,摄影也是这样。”索斯说。

埃里克·索斯。澎湃新闻记者 吴栋 图

专访埃里克·索斯(简短版)。视频拍摄:周平浪,剪辑:澎湃新闻记者 吴栋(01:57)

澎湃新闻:你从美国飞来用了多久?

埃里克·索斯:大概18小时到首尔,然后在首尔中途停留5小时,我们住机场酒店,转机到宁波。你去过美国吗?

澎湃新闻:没有,期待可以去。

埃里克·索斯:你想去哪里?

澎湃新闻:你意思是哪个城市?

埃里克·索斯:对,纽约?好莱坞?

澎湃新闻:想去,但我或许更想去孟菲斯、明尼阿波利斯或者丹佛,看看你、威廉·埃格尔斯顿(William Eggleston)、罗伯特·亚当斯(Robert Adams)生活的地方。

埃里克·索斯:我喜欢你的选择。

“致青年艺术家”展览现场。澎湃新闻记者 吴栋 图

澎湃新闻:中国摄影师们对你的、威廉的和罗伯特的照片都了解一些,但我们无法从美国文化语境的视角了解你们,我来自上海,我想象美国摄影的时候,是从城市开始的,维诺格兰德照片的视角会比你们的照片更让我熟悉。在我看来,美国摄影是从纽约这样的中心传播出去的,在斯蒂格里茨(Alfred Stieglitz)、埃文斯(Walker Evans)、弗兰克(Robert Frank)、维诺格兰德(Garry Winogrand)等这些人之后,我渐渐从威廉、罗伯特和刘易斯以及你的照片中看到了更多,美国南部、美国西部和美国北部。我并不是要从地理意义上看待这些照片,但地域的确塑造了照片,拓宽了视野。我想了解,作为一个长时间待在美国边缘的人,你与城市中心的关系是怎样的?

埃里克·索斯:我住在明尼阿波利斯,那里有很多文化活动,我们有好的餐厅,好的博物馆,所有这些东西,但纽约和洛杉矶认为我们是“飞越之地”,就是旅行中飞过的地方,不过我喜欢这样。对我来说,不在中心给人一种自由的感觉。

澎湃新闻:你怎么看待威廉和罗伯特?

埃里克·索斯:我对他们满怀热情,但方式非常不同,对我来说,这更多是关于摄影师,关于个体的,比起他们生活的地方,我对他们本人更着迷。当我想到他们时,我不会想到美国南部和美国西部。我想到的是他们拍照的方式如此不同。

《眠于密西西比》系列之一。埃里克·索斯作品。本文作品图片承蒙艺术家惠允

澎湃新闻:你如何想象中国这里的摄影?

埃里克·索斯:一旦我出门上路,去美国的其他地方,我能很清楚意识到自己对这片土地的了解多么匮乏,一切都太新鲜了。以美国南部为例,田纳西州孟菲斯和纳什维尔之间就有差异,我非常清楚地知道这两个位于国家中部、同一个州的城市是多么不同。而你也知道宁波与附近的城市有什么不同。如果我住在这里,研究过这里的文化,我可能会懂,但中国摄影对我来说很难理解。在其他国家展出我的作品是一件很迷人的事,因为我从来不会真正知道人们在我的照片中看到了什么。当然,在任何地方我都不知道这一点。如果在美国展出,人们也会通过他们自己的文化和个人视角来解读这些照片。

澎湃新闻:是的,五年前,我在上海看过你的展览,叫“我与你”(The Space Between Us)。它展示了你从早期作品开始的主要作品。比如《寻找爱》(Looking For Love),你的主线最初是个人化的,然后连接了具体的地方,比如《眠于密西西比》(Sleeping by the Mississippi)与《尼亚加拉》(Niagara),在《破碎手册》(Broken Manual)里,你又回归到自我,《我知道你的心跳有多剧烈》(I Know How Furiously Your Heart Is Beating)里有一个更亲密的和具体的人的联系,这个系列显然不是你最著名的系列,但它在当时打动了我,特别是在2020年的那个时刻,它让我感到了人与人联系的可贵。二三十年里,你的摄影从个人,到偏向公众的,再回到个人,回到关系。所有作品里,你有没有延续的、像“根”一样的东西?

埃里克·索斯:作为摄影师,我的工作方法几乎像个电影制作人那样,每个项目都不同,它们可以是独立的项目。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有了转变。你谈到了“我与你”,我认为从根本上说,我的作品一直都是关于人与社会的联系或是疏离的感觉。有时明显,有时不太明显。我的照片的确是在具体地方拍的,但地点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种联系。许多人会认为《眠于密西西比》是关于一个地方的,我也不介意人们这样认为,但那不完全是我思考它的方式。对我来说,它关于在世界中移动和新鲜感,以一种年轻的方式与世界联系的感觉。

《寻找爱》系列之一。埃里克·索斯作品

《尼亚加拉》系列之一。埃里克·索斯作品

《破碎手册》系列之一。埃里克·索斯作品

澎湃新闻:我们可以稍微聊聊《眠于密西西比》,你透露过一些你如何和他人建立联系的方法,比如躲在大画幅相机后,假装是个新手,让别人放下警惕等等,但有几张裸体照片让我觉得,你怎么有本事可以说服别人裸体出现在镜头前?

埃里克·索斯:我的很多作品都是关于拥有强烈关系的时刻,亲密感,也许亲密感不是正确的词,强烈的时刻吧,但它们可能很快就会消失。就像你来到这里,你现在可以问我任何问题。这是记者能做到的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但这种强度随后会消失。摄影也一样,只是为此提供了一个空间,你创造了一种情境,就像我们现在正在对话,它让人感到舒适,你也感受到了,你会想,我能问这个人什么?这太神奇了。

澎湃新闻:这点在《我知道你的心跳有多剧烈》中很明显。

埃里克·索斯:是的,也有点不同,《我知道你的心跳有多剧烈》里我非常专注于那种体验,那个系列里我摆脱了所有东西,文化元素、地点什么的,只专注于两个人在一间房间里在一起的这种体验,或者只是我在房间里。

《我知道你的心跳有多剧烈》系列之一。埃里克·索斯作品

澎湃新闻:回到这次你在宁波的新作展览,2024年的《致青年艺术家》(Advice for Young Artist)。你是一个愿意分享建议(advice)的人,我记得你说的一些摄影观点,比如早期,《眠于密西西比》里,你的编排方式是意识流的。比如你说过,摄影不讲述(tell)故事,只暗示(suggest)故事。

埃里克·索斯:完全正确。

澎湃新闻:但成名艺术家如果被问到建议,他的回答往往是一些方向性的虚词,尽管我认为他们是真诚地这么认为的,但你会分享一些具体的操作,甚至一张张图片地去具体讲述,以至于让我觉得你是不是会是一个很按规则去创作的人?你的规则存在于哪些地方?

埃里克·索斯:不是,我会先建立一个作品结构,如果我把结构做好了,我就不会循规蹈矩。《从这里到那里》(From Here to There)有规则,然后我放开它们,那时就自由了。以《致青年艺术家》举例。我在艺术学校里拍摄,但有些照片不是在学校拍的。比如,有一张是在我家附近拍的,观众不必知道这个,艺术意味着你是自由的。最简单的是《眠于密西西比》,我沿着河流走,但没有法律说我必须在河边拍摄,离河25英里也没问题。《歌本》的结构是我们最初出版的这些报纸,开车环游美国,一次去一个州,制作一份报纸,最终随着时间推移,创造了一个更大的结构。当我在开展一件作品时,我做的很多工作不是拍照,而是创造一个语境,一个结构。《致青年艺术家》的结构非常简单:访问艺术学校,假装我是一名学生。然后随着项目发展,我有不同的视觉策略,包括自拍等,所有这些都是随着时间推移建立起来的。

《致青年艺术家》系列之一。埃里克·索斯作品

《致青年艺术家》系列之一。埃里克·索斯作品

《致青年艺术家》系列之一。埃里克·索斯作品

澎湃新闻:《致青年艺术家》的标题很有趣,它既是一个系列名称,又是很多年轻艺术家想要从成功艺术家那里获得的东西。这两者都是你真正想要表达的么?你有哪些类似“建议”的话想说么?

埃里克·索斯:不。很有趣,因为现在离我创作这件作品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做过的作品的意义会随着时间而改变。就像你吃完一顿饭,喷口气清新剂,清洁你的口腔,我把这个系列看作一次自己更新的尝试。标题不是如它所示的那样说我真的要提些具体建议,当然,我总被问到对年轻艺术家的建议。我没有答案,答案在他们那里,他们充满能量,这也是我渴望在作品里能达到的,我可不想做那个提建议的老登,但这很难,你有很多经验,你的视野,你的知识。但更重要的是感受到新东西,感受到生机。

澎湃新闻:你害怕变老吗?

埃里克·索斯:这问题很敏感,我对年龄这问题很执着,一直对年龄很执着。我得给你看点东西。等一下。

》》》索斯走进卧室《《《

这是我正在读的一本书,作者叫约翰·贝里曼(John Berryman),一位诗人,住在明尼苏达。他是自杀的,从桥上跳进密西西比河,书的背面有4张他的肖像,你看这张照片(下图右下),你觉得他多大年纪?

约翰·贝里曼《恢复》,书背面的四张肖像。图片来源:网络

澎湃新闻:70岁?

埃里克·索斯:57岁,在这张照片拍后一年他自杀了。他57岁,比我现在大一岁。我一直思考年龄的问题,挣扎于变老,我的意思是,当你想成为父母时,你想拥有40岁时的智慧,又想拥有20岁时的精力。然而你不能两者兼得,人生就是这样,在精力和智慧之间的拉扯推动。所以在变老这方面,从某些角度来说,我觉得我在年轻时就已经老了。而且摄影比任何其他媒介都专注于时间,它是一种处理时间的媒介。一张老照片几近让你看得心痛,我看我孩子们小时候的照片会心痛。而且摄影与死亡有很大关系,这既迷人又令人心碎。

澎湃新闻:是的。

埃里克·索斯:我认为人们不太谈论的那本是《一磅图片》(A Pound of Picture),那是一本非常关注这些问题的书,特别是死亡。然后我做了这个关于青春和变老的系列,我一直思考着这些。今天早上我还盯着贝里曼的这张照片看。我当时想,该死,我到了他这个年纪了。还有一件事,在我拍密西西比的时候,我在河边拍了一个人,那也许是系列开始之前的事,大约25年前,就在贝里曼自杀的地方拍的。

《一磅图片》系列之一。埃里克·索斯作品

澎湃新闻:哪张照片?

埃里克·索斯:你不知道的,从未出现在书里,但在本地出版物上刊登过。我一生都在想着贝里曼,而我对他和他诗歌的看法也在改变,对现在的我来说,他的诗已经和对25岁时的我来说不一样了。这就是艺术的美妙之处。

澎湃新闻:有什么不一样?

埃里克·索斯:因为他是一个非常破碎的人,严重酗酒。年轻时,我觉得那很浪漫,现在,我觉得那是一出悲剧。这本书的名字叫《恢复》(Recovery),它只是一部小说,关于生命尽头他与酗酒的斗争,里面寄托着他的精神,然后……他自杀了。在摄影界这有点像,关于黛安·阿勃丝(Diane Arbus)和她的自杀有很多浪漫化的东西,在音乐界是科特·柯本(Kurt Cobain)。年轻时,对死亡有一种浪漫化的想象,但年纪大了,这些事情就不一样了。

《眠于密西西比》系列之一。埃里克·索斯作品

澎湃新闻:你有什么坏习惯么?不,你对什么成瘾吗?

埃里克·索斯:我最近戒酒了,我有很多问题。尽管我与贝里曼完全不同,但我们在某种程度上能产生共鸣。

澎湃新闻:爱,亲密感。

埃里克·索斯:是的,我与人的连接,但有时我也找不到和人的连接。而且这有点不健康。我的意思是,我认为摄影可能非常不健康。我不认为这是与世界互动的健康方式,你知道吧,比如说,你去森林,去瀑布。我用《尼亚加拉》举例:你欣赏瀑布了吗?你感受瀑布了吗?你感受到那种力量了吗?还是你只是咔嚓,咔嚓,想要用相机占有它,这是很不一样的。我觉得我没有真正去过那里,我只是用摄影占有了它。现在,我已经和摄影和解了,但,是的,我不是个健康的人。

《尼亚加拉》系列之一。埃里克·索斯作品

澎湃新闻:摄影也让你失去了很多东西。

埃里克·索斯:是的,因为你在退后,你在自己和世界之间放了一层玻璃。这是关于选择的,你最终拥有的是选择性的摄影。《我知道你的心跳有多剧烈》是一次尝试,用不一样的方式去处理那种疏离感,但我没有停留在那个时期我所处的状态。你问的是心理学上的问题,这就是我对摄影的看法:我通过照片来处理我的心理。所以,当你谈到埃格尔斯顿和罗伯特·亚当斯时,我会想到的是他们的心理状态。

澎湃新闻:在拍摄项目期间,你有感到快乐的时候吗?什么时候会感到快乐?或者我们不说快乐,什么时候有感觉?

埃里克·索斯:有的。我真正拍照的时候,有一种状态我把它称为“心流”,你没有多想,你只是在那一刻里,活在当下,就像你在运动,心无旁骛,就在状态里。这有时会发生,令人愉悦。

再者,在构建项目架构的时候,当我发现我把我正在做的事情和我要做的方式联系起来的时候也很快乐,我最大的乐趣就是建立联系。比如,当我想到约翰·贝里曼,那座桥,那个地方,我的大脑开始运转,在这之间建立起架构。我喜欢这个。

但当胶片出来后,我就开始讨厌它了。因为里面会有很多失败,从冲洗店拿到胶片,然后眼前都是错,这里不对,那里不对,最终你编辑完,开始忘记那些犯过的错,处理文件,打印它们,让它们变得更好。一旦它们挂到墙上,我又开始喜欢它们了。但在那之前,我有很长一段时间很讨厌它们。

澎湃新闻:不拍摄的时候,什么让你快乐?

埃里克·索斯:当你没有很多自我意识的时候,当你不考虑自己而全身心投入做某事的时候,比如打乒乓的时候就很快乐,但大多数时候不是那样。我不是为了快乐而摄影,而且我摄影的时候真的不太快乐。

《歌本》系列之一。埃里克·索斯作品

澎湃新闻:回到《致青年艺术家》。有些照片,你呈现了瞬间的感觉,比如伸入画面的手,你的脸等等。《歌本》里有一张照片,一个人走进右下角的汽车旅馆里。这种感觉在早期作品里不常见,早期更多是状态里的某一刻,慢摄影。瞬间对你来说重要吗?你如何看待瞬间?

埃里克·索斯:这是个好问题。是的,我早期作品非常缓慢。我喜欢那种工作方式,直到今天,我还喜欢用三脚架工作。但我也喜欢小小的瞬间,喜欢惊喜。但你说的那张照片不是瞬间,那也是我的构建,只是我构建成瞬间。我可能花了一个半小时拍那张照片。但的确我想要传达一个瞬间的感觉。这里有一种自觉的特质。你知道,我从来不是那种捕捉瞬间的街头摄影师,《歌本》可能是最接近的,但即便如此,里面依然有很多构建的成分。

澎湃新闻:是的,你之前说你喜欢构建,你的作品就像绘画那样。

埃里克·索斯:我只是享受构建画面的过程。画家在画静物,他们看着它,然后继续创作。我喜欢用摄影做这件事。我不认为摄影这种媒介一定要以这种方式使用才是最好的。比如,我喜欢埃格尔斯顿那样只拍一张照片的方式,那很棒。但我从构建画面里获得乐趣,一直是这样。但我仍然喜欢意外、瞬间和那些让我惊讶的东西。

威廉·埃格尔斯顿,2018。埃里克·索斯作品

澎湃新闻:你也拍过埃格尔斯顿,那张照片,右半边是一扇门,他在左边,背对着你。

埃里克·索斯:是的。

澎湃新闻:一个瞬间。

埃里克·索斯:是的,那是一个瞬间,但那是8x10的,所以画面是设定好的。那张介于中间地带,瞬间和构建之间。我喜欢那样,我不喜欢完全的构建。我不是格雷戈里·克鲁逊(Gregory Crewdson),我也不是加里·维诺格兰德。

《眠于密西西比》系列之一。埃里克·索斯作品

澎湃新闻:还有张照片,那是《眠于密西西比》里的一张关于门的照片,它下半部分像是立体的,上半部却感觉像是平面,我对照片里的那种空间很着迷。静物或事物也有瞬间吗?

埃里克·索斯:通常静物是一个更慢的瞬间,我一次又一次重新学到的是,摄影不是给某物拍照片,而是拍摄光线在某件物体上的反射。光线和物体之间的互动才是成就照片的关键。所以很多时候,当我拍摄静物时,我考虑的是它们如何回应光线。

澎湃新闻:你很爱拍门,这次展览进门就是一张门。

埃里克·索斯:是的,看到那张照片以那种方式呈现真是太疯狂了。我很喜欢它作为本次展览的开场。我喜欢门窗,上海那个展览《我与你》里面,你可以看到很多这类图片,我对物理空间感兴趣,而门和窗户,它们是空间的表现形式。对我来说,照片变成了如何处理空间和它身后的空间,它传达了感受。

“致青年艺术家”展览现场。澎湃新闻记者 吴栋 图

《我知道你的心跳有多剧烈》系列之一。埃里克·索斯作品

澎湃新闻:你带相机来了吗?

埃里克·索斯:带了。

澎湃新闻:什么相机?

埃里克·索斯:今天早上我在卧室里拍照,也在拍窗台上的假草。我给你看看我的相机。

》》》索斯进卧室拿相机《《《

我用这个三脚架和这台相机,佳能AE-1,旅行时带着,它是我第一台相机,就像学生相机,但我总是用三脚架。年轻时,我用过35毫米相机,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就没再用它拍过,但我现在很享受使用这台相机。我叔叔去世后留给了我一台漂亮的徕卡相机,但我还是更爱AE-1。

“致青年艺术家”展览现场。澎湃新闻记者 吴栋 图

澎湃新闻:让我们以《致青年艺术家》来结束。在你年轻时,你有渴望过获得一些建议吗?你的焦虑和困惑是什么?

埃里克·索斯:当然。很多人问我怎么能做摄影?怎么能成为一名摄影师还可以养活自己,同时做你的艺术?在做《寻找爱》的时候,我有这个问题。我的答案是,这不容易。我也为一些品牌拍摄,真的很有趣,但那是为了钱。谋生+摄影,这不是一个容易的组合。

我倒的确有一个给我自己的小建议:回到那个时期,我的技术小有所成,知道怎么拍照,开始担心别人怎么想。但到了一个时间点,我想说不管了,我就要做我想要做的。我变好的时候是我放松的时候,我做每个项目都会变得很紧,我不得不放松下来,一旦放松了,作品就来了。这很难,就像弹钢琴,你学啊学啊学,学到某一刻,就自然而然了。然后你就可以在那一刻保持放松,真正地演奏音乐,我是这样想象的,因为我不玩音乐。对年轻人来说,他们会感到挫折,因为他们想要现在就变好。对年长的人来说,困难的地方在于你已经建立起了经验,不再那么投入,没有必须的激情。《致青年艺术家》就是关于我如何找到激情。

“致青年艺术家”展览现场,看展学生们给展览与索斯的留言。澎湃新闻记者 吴栋 图

2025年12月4日,采访结束后,埃里克·索斯在酒店房间拍摄,他被窗台上的假草坪吸引,并要求记者半拉窗帘,配合他完成一次拍摄。澎湃新闻记者 吴栋 图

    责任编辑:高剑平
    校对:张艳
    澎湃新闻报料:021-962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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