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竞成为了产业之后，人才要怎么培养？

2018年夏，“中国队”在雅加达亚运会电子竞技表演赛中获得冠军。2019年初，在人社部最新公布的15项新职业目录中，电子竞技运营师和电子竞技员两个职位引发了极大关注。电竞已成为最具话题性的文化经济现象之一。面对电竞产业带来的机遇与挑战，4月20日，上海体育学院、完美世界教育在上海联合主办了首届电竞产业人才培养国际学术研讨会。该会议由中国互联网上网协会电竞分会为指导单位，完美世界教育研究院特邀澳大利亚皇家墨尔本理工大学游戏设计研究中心游戏媒体实验室主任、全球知名电竞研究专家Emma Witkowski为主题演讲人，齐聚国内外众多学者、头部企业与机构、院校代表以及行业协会代表，共同探讨电竞产业人才培养的相关议题。

主题讲座：“电竞产业与电竞研究”

20日上午，Emma Witkowski博士以“电竞与跨机构的互动参与”为题，以十多年来在北欧、北美以及澳洲的田野调查为基础，全面深入地分析了国外电子竞技文化如何在本土及全球范围内生产、消费及传播。她将电子竞技文化划分为两个层次，分别是重大赛事（cup-day）与日常生活（everyday）中的电竞活动，将电子竞技理解为“网络式媒体运动文化”（networked media sport culture）。

她认为，电子竞技文化已经远远超越了电竞场馆中的观看行为，发展成线上及线下一种重要的文化形态。它既带有极强的地域性，又通过数字媒体进行跨时区的全球传播。从个人角度看，电竞活动为不同人群提供了参与并创造新型社群文化的机会。从国家层面看，电竞文化可以与旅游业相结合，成为促进地方经济的新产业。此外，她还特别关注电竞文化中的反歧视实践，提倡促进这一文化群体，尤其是评委、运动员等核心电竞人群的多样性。

Witkowski博士还指出，国外有些高校已经设立了电竞奖学金，为专业运动员提供优质的高等教育资源。就电竞教育而言，其目标应该是培养全产业链的人才，而不仅仅是赛事选手。未来的电竞人才首先应该具有批判性反思的能力，能够对当前的电竞文化进行独立思考。第二，电竞教育需要兼顾理论素养和产业经验，因此产教融合是培养电竞人才的有效途径。第三，作为跨学科的文化产业，电子竞技需要从法律、媒体研究、传播学等传统学科中获得助力，进而有效推动产业的发展。

产业趋势：全球视野下的电子竞技产业发展

美国得克萨斯州农工大学教授André Thomas曾任职于美国艺电公司，担任体育类游戏工程师。他详细列举了全球电竞产业的相关数据，证明了电竞产业当前的飞速发展及未来的巨大潜力。但问题在于，电竞的核心资源掌握在单一商业实体手里，会给电竞运动的可持续发展带来不确定的风险。例如，如果某游戏商结束运营一款游戏后，玩家就无法再进行该游戏的竞技了。这与传统体育竞技大相径庭。

亚洲电子体育联合会AESF驻上海办事处代表、度势体育总经理陈妍认为，游戏版权在游戏厂商手中，并不一定构成电子运动的短板，游戏厂商为电子竞技提供了强大的商业架构体系，反而可以加速电竞产品商业价值的提升。他进一步指出，未来电竞发展最大的挑战，是如何构建行之有效的行业标准。

映霸传媒联合创始人周凌翔（海涛）从一线传媒公司的角度出发，指出电竞行业的商业模式还并不成熟，游戏公司占对电竞产业的利润分配占据着主导位置。我们还需探索建构一个更为合理的电竞生态体系。

中国科技协会主办《电子竞技》杂志总编石翔从观察者的角度出发，追问我们应该如何在电竞全球化的语境下培育中国的电竞内容、电竞技术与电竞粉丝，构建自己的方法论。

LGD电子竞技俱乐部首席战略官李轩则从一线俱乐部的角度出发，认为目前最前沿的电脑技术科技已经开始应用于电竞产业里，并对上述发言者的内容及电竞产业的发展进行了评述与总结。

学术视野：电子竞技研究的理论与方法

完美世界教育研究院游戏研究中心执行主任孙静博士试图把握与追踪电竞的文化逻辑，她将电竞理解为一种历史地、文化地与社会地构建出来的有待重新考察的日常生活现象。鉴于电竞文化与功能的复杂性，包括文化研究、媒体研究、粉丝研究、用户研究等跨学科的理论视角与研究方法都应纳入电竞研究的方法论体系之中，以之深入研究电竞这一文化现象。孙静指出指出，学术研究本身有助于反向为电竞产品的设计提供智力支持，以此为电竞产业的发展创造助益。

汕头大学长江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英国威斯敏斯特大学博士、游戏产业研究学者陈莱姬教授认为，电竞（文化）的研究应有与西方电竞研究不同的东方角度。并且指出电竞产业属于第三产业、文化产业，应该把文化产业、创意产业的研究理论与方法应用到电竞产业之中，以让电竞产业生态体系中相互联系的各个部分共生共荣。

对于文化产业（电竞产业）而言，首要的概念是利润，如果没有利润，产业就无法生存。当然文化产业还应包括另外两个力量，即公部门组织机构的力量与非营利性组织的力量。这三者的联动，对于文化产业非常重要。与此同时，文化产品（电竞产品）具备社会意义与文本概念。在文化内容的生产、消费、分享中，必须对文本进行开放式的再造与解释，这样文化产业的内涵就会被提升。

最后，陈莱姬教授指出可以广泛运用媒体传播学、管理学、组织学、运营学、社会学等多学科的角度对电竞产业进行综合性的研究，并特别提出应该运用文化资本的概念去考察电竞产业。

上海大学文化研究系邓剑博士带来了题为“重返角斗场：21世纪数字运动的文化生产困境”的发言。他认为，可从思想主题的角度将21世纪中国的主流游戏划分为MMORPG游戏的十年与以MOBA类游戏为代表的电竞游戏的十年。相较于2000年代MMORPG游戏充满自由幻想的世界氛围，2010年代电竞游戏的思想内核是效率至上，并为游戏者生产与提供新自由主义的文化认识论。

与此同时，他提出了从电子竞技到数字（体育）运动的三个文化困境。第一，电竞的载具——多人在线游戏——与传统体育不同（例如足球），它是基于商业模式的元商品（Meta-goods），其第一性是商品性而非体育性，这就造成电竞运动作为体育项目的逻辑困境。第二，游戏版权归游戏商所有，这就使得游戏者（电竞运动员）是在私有制的框架下展开“运动”，如此状况似乎抵牾了体育运动本身的公共性，于是比起体育运动，电竞似乎更像是对古罗马角斗场体制的复辟。第三，电竞游戏及其商业与社会化体制以瓦解游戏者自我组织能力的方式，形构了技术与商业模式对游戏者的系统权力，使得游戏者不得不从主体性的位置后撤。

上海社会科学院世界中国学研究所助理研究员、复旦大学新闻学院博士后胡冯彬从新闻传播学的角度，描述了（电竞）游戏从“电子鸦片”到“世界冠军”的舆论转换。他认为这样的叙述转轨是中国社会由社会主义的集体空间向当代社会的消费空间转型的语境下发生的，并经由此过程消解了社会与媒体关于游戏的恐慌。他还认为直播平台的出现对电竞的发展形成了巨大的推力。

与此同时，胡冯彬研究员系统梳理了海外电竞研究的情况。他发现国外发表电竞研究文章最多的领域是电子商业期刊，另外，电子竞技与传统体育异同的研究、关于电竞赛事本身的研究、电竞心理学的研究、电竞文化的研究也是国外电竞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

产学融合：电子竞技教育的现在与未来

上海体育学院传媒与艺术学院副教授戴焱淼结合切身经验谈及了他对电子竞技教育的思考。他在新著中提出并分析了游戏、电竞、体育之间的三角关系，系统梳理了电子竞技的形成过程，并从体育学、新闻学、文化理论学、产业分析等多个侧面对电子竞技展开了仔细而全面的讨论。

中央美术学院未来媒体中心主任张兆弓，去年在央美的美术馆举办了“2018功能与艺术游戏大展”，改展览试图将游戏的正面信息汇总，向社会传递游戏的价值。他告诉大家，中央美术学院每年有大约30名本科生专门学习游戏专业，而目前在大学机构教授游戏课程虽会承受一定压力，但在游戏的复杂性框架下，游戏者的确可以从中学习到一些有效的知识。最后他指出了未来电竞研究两个有价值的方向，即关于电竞哲学与文化的研究，以及电竞所代表的新科技的研究。

上海商学院继续教育学院副研究员陈巍抽丝剥茧地指出，电竞教育的标志性事件是它进入高职教育的专业目录。2018年有将近50个院校设置了电竞相关专业，而上海本地就有将近20所院校在推动电竞教育，电竞教育已成热点现象。这就形成了基本的电竞教育格局。目前，大致有四类机构投身于电竞教育之中，第一类是本科院校，第二类是高职高专院校，第三类是中专中职校，第四类是各类教育培训机构。他最后指出，电竞教育产业界一定不能缺位。

中国传媒大学播音主持艺术学院体育播音主持研究所主任、研究员，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特约评论员徐力，一直致力于电竞解说教育，将传统的播音主持训练与电竞内容相结合，围绕电竞教育专业的建设提供了自己的思考。徐力认为电竞教育需要教学内容、教学方式、考评标准与教学理念。这就引出了电竞教育的三个问题，即知识的来源为何、教学内容如何系统化、以及电竞教育的内容是何。

完美世界教育首席顾问袁江认为，电竞产业通过十多年的发展，电竞教育实现了从蛮荒到正规的转变，但目前仍面临着大量的师资需求。就电竞教育而言，它需要与社会、企业、教学研究和行业研究同步发展，做多方面的研究探索，使知识不断增强、方向不断创新，建立具有专业特点的独立课程，让教育机制与产业建设互相促进。

本次会议邀请上海体育学院传媒与艺术学院播音主持专业负责人朱俊河担任主持，并由会议主办双方，上海体育学院传媒与艺术学院院长杜友君教授与完美世界教育常务副总裁郭擂作了总结发言。

除以上受邀发言嘉宾外，在本次电竞产业人才培养学术研讨会上，上海视觉艺术学院董事长楼世芳及其他产业界代表也作了精彩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