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沉｜享誉沪甬的“小港李家”

原创：李瑊

小港是隶属镇海的一个镇，昔名崇邱。“小港李家”是享誉沪甬的著名商业金融家族，李家祖居小港镇港口村，李家的始祖李也亭于1822年即来上海当学徒，他以沙船业起家，而后投资钱庄业，接着转营房地产业、垦殖业，亦致力于新式银行业和近代民族工商业。李氏家族代有人杰，俊才辈出。

李家“祖”字辈的祖龄、祖薰、祖芬、祖彝和祖武合影

商业世家

李也亭（1807—1868），名承久，出生于镇海小港。15岁时，他来到上海，在南市曹德大糟行当学徒，后经人推荐上沙船做工。数年后，李也亭独资开设了久大沙船号，继之又买进了沿黄浦江的一个码头，称久大码头。久大沙船号最盛时曾拥有沙船10余艘，往来南北洋运送货物，主要以沙船为清廷运粮，李也亭因此成为上海滩有名的沙船主。

沙船出海时，在上海买进大量土布，运往北方销售，运回油、豆等货物。为此，必须向钱庄借入大宗款项，以便进货，回航后将回头货销完后，清偿钱庄欠款。李也亭通过同乡赵朴斋担保，得到钱庄放款，后来李、赵合作，在上海陆续开设慎余、崇余、立余三家钱庄。至1911年，李家在上海开设的钱庄还有同余、会余、恒兴、仑余等，被公认为上海钱庄业巨擘之一。

李也亭热心公益，其本人及子侄在上海、宁波等地赈灾、浚河、铺路及捐助其他公益事业，前后达数十万金。子梅堂与众兄弟等合资建养正义庄。之后，其子侄在沪、甬等地涉足工商、航运业，使“小港李家”成为上海有名的金融工商业家族集团。

李也亭兄长李弼安一直居镇海操持家务，称乾房，李也亭一支称坤房，在上海经商，其家小仍住镇海。李弼安长子李听涛在1868年李也亭去世后，继任久大沙船号经理。李也亭的独子李梅塘继承父业，与堂兄李听涛共同掌管李家的事业。其夫人张氏（1843—1918）酬接周全，乐善好施，为乡人所敬重。她还十分重视教育，曾花费10万金创办学校，曾言：“兵家法家，言皆不足。应学农、工、商、矿、理、化、医诸科，以此可利国济人。”她的七个儿子均是清末民初沪、甬两地的社会名流。

李听涛之后，其侄儿李詠裳出任久大沙船号经理。李詠裳（1872—1956），又名厚垣，是李廉水（听涛之弟）的次子，17岁开始就在上海自家开设的钱庄学生意。接手李家家业后，他还开设上海新记公司，投资上海会余、渭源、敦余、恒巽，杭州益源，宁波彝泰、彝生、天益、元益等钱庄。此外，李詠裳还投资于新式银行，曾担任四明银行、中华劝工银行董事，恒利银行董事长。

李詠裳的胞弟李善祥（1880—1954），少年时在李氏设在上海的慎余钱庄学业。辛亥革命镇海光复后，被推为镇海县民事长，后辞职到辽宁省锦县任职于天一垦务公司。1923年，在锦州庙沟创办生生果园股份有限公司，引进苹果良种。1928年，又创立了耕余学院。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果园受摧残，学院解散。1937年抗战爆发，李善祥回到家乡，参加抗日宣传救护工作，自己出资组织救护队（包括担架队），并亲任队长，冒着敌人的炮火，抢救被击伤的军民。在他的鼓励下，次女幼兰（原国防部长张爱萍夫人）、子志光（祖宁）皆于1938年参加了新四军，长子光言（祖平）在昆明西南联大读书时于1941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三女采芝（锦）、四女采荷（艺）后来也参加了新四军。1940年浙东大旱，李詠裳被推举为镇海县粮食调剂委员会主任，动员大家平粜余粮，自己也带头解囊。抗战胜利后，继续回锦州生生果园重振垦殖旧业。1948年锦州解放，他坚持将果园献交人民政府。

各业并举

李家在此之际的另一发展是开始投资沪上房地产。他们成立了天、地、元、黄四家地产公司，大量收购地产，大建房屋。其中天丰公司购入原静安寺路（今南京西路）一带地产；元丰公司购入杨树浦平凉路一带地产；地丰公司购入西区越界筑路前原为徐雨之的地基，后由李家自辟马路，名之“地丰路”（今乌鲁木齐北路）。今陕西北路的一部分也是李家开辟的，时称“李诵清堂路”。“李诵清堂”是李氏坤房在镇海小港的堂号，当时由黄丰公司购入戈登路（今江宁路）、小沙渡路（今西康路）、西摩路（今陕西北路）、新闸路、武定路一带地产，约60亩，于1915年在新闸路相近的槟榔路（今安远路）至劳勃生路（今长寿路）间自筑了李诵清堂路。

李氏坤房李梅堂七个儿子中，李云书、李徵五、李薇庄都是上海工商界颇具声望的人物。他们除经营祖业钱庄业外，还投资于新兴事业，包括垦殖、轮船、保险等业，使李氏家族的发展进入了一个新时期。

李厚祐（1867—1935），字云书，是李氏乾坤两房的老大，因此当时沪上商界称其为“李家阿大”。李云书在上海创办陇西劝业场，同时于1905年与张謇、汤寿潜等人组建了沪上第一家民办轮船公司——大达轮船公司，还投资兴办上海绢丝公司、海州赣丰饼油公司、华通水火保险公司等企业。1906年，李云书担任了上海商务总会第三任总理，次年任上海城厢内外总工程局总董，其间又任预备立宪公会董事，同时兼任交通银行督办。辛亥革命时期，李氏兄弟都有所作为。李云书、李徵五及李薇庄（厚祁）在辛亥革命前就参加了同盟会。上海光复后，李云书则担任在沪上成立的总兵站总监，为江浙联军进攻南京运输武器，支援前线。

李梅塘的四子李厚祁（1873—1913），字薇庄。援例捐官，以知府衔分发江苏，历任警察局提调、糖捐丝捐局督办、裕苏官钱局总办、浦江辑私统领等职。曾是预备立宪公会的会员。1908年前后加入同盟会。辛亥革命时，为民军筹集军饷10万金，任闸北民政总局自治公所总长。次年，因积劳成疾而辞职，不久病故。

李梅堂的五子李厚禧（1875—1933），字徵五，早年负责李氏坤房投资的上海绢丝公司。辛亥革命前李徵五即参加同盟会，是陈其美在上海的主要助手之一。1909年，他为联络华侨集款支持革命军，赴南洋筹办华商银行。辛亥上海起义中，江南制造局久攻不下，李徵五募兵五千，亲任光复军统领，与各路起义军汇集龙华，再次进攻，终于成功。《旧上海的帮会》一书中记载袁寒云曾说过：“辛亥年上海起义时，我们青、洪两帮都有贡献，青帮是李徵五，洪帮是徐朗西。”因此，后世有人称李徵五为“上海滩最早的大亨”。

李家第四代“祖”字辈共72人，其中不乏知名人士。如李云书之子李祖贤（1894—1981），求学于美国。归国后创办六合工程公司，先后承建上海江海关大楼、上海图书馆、南京故宫博物馆、中央研究院以及武汉大学图书馆等一批当时著名建筑。李如山之子李祖恩早年就读英国伦敦大学。归国后，任邮传部主事。北伐后南返，任上海天厨味精厂常务董事等职。

李祖范是梅堂次子厚祉（玉麟）之子，少年时有“神童”之誉。毕业于清华大学，继之去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土木工程系学习，归国后曾任汉冶萍钢铁厂工程师、上海中易信托公司经理、上海中华烟草公司经理、上海六合贸易公司经理及上海招商局董事会秘书长等职。1930年起，长期担任其表兄方液仙创办的中国化学工业社经理，将西方的经营管理方法引入中化社，为中国日用化学工业的发展作出了贡献。

李家的第五代“名”字辈，乾、坤两房共有110余人，有部分人寓居海外，遍及美、德、日、瑞士、加拿大等国。他们中有许多人在各个领域成绩卓著。其中有美国杰出的舞台美术设计大师李名觉，他的名字被列入美国的《名人词典》，还有在美国建筑界有“小贝聿铭”之誉的著名建筑师李名仪，以及著名钢琴演奏家李名强，美国脑外科医生李名弘等。

1996年4月，在李氏家族故乡镇海小港，由李氏后裔、旅美建筑设计师李名信及兄弟侄子共同设计，张爱萍将军题写匾额的“乾坤亭”落成。“乾坤亭”由两座小亭组成，立于小港蛟山公园。

（作者李瑊系上海大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