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小众的狂欢，还是大众的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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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外大雨不断，场内欢笑不停。我们是在看这台前的热闹，他们则是在给我们演绎着台后的风云。人常道这台上精彩纷呈，殊不知那幕布之后有时则更是好‘戏’连台呢。”这是网友“艾米曹”在豆瓣上为话剧《戏台》写下的短评。

《戏台》讲述了民国时期一个戏班子于乱世之中求生存的故事。该剧于2015年在北京喜剧院首演以来，至今演出场次已超过150场。

场外：话剧市场蒸蒸日上

话剧，作为大众喜闻乐见的艺术表现形式之一，近两年发展令人鼓舞。打开大麦网或摩天轮APP，大大小小的话剧演出信息十分丰富。数据显示，2013年到2017年五年时间里，话剧演出场次持续增加，从2013年的1.12万场增加到2017年的1.6万场。

除了场次增加以外，话剧市场的上座率也不断提高。2013到2017的五年间，除2014年上座率下降到51%左右，之后一直呈增长趋势，2016和2017年上座率达到了85%。

相应的，观剧人数也大幅增长，从2014年的238.7万人增加到2017年的470.6万人，四年间观剧人数增加了231.9万人，增幅达97%。

一些知名度较高的话剧，如《戏台》、《白鹿原》等，在豆瓣上均有九分左右的评分。这类话剧复演率高、口碑效应好，通过量的积累带来质的提高，收获了一批稳定的粉丝与观众。

台下：谁在看话剧？

“最近比较忙，话剧看的比较少，前两年看话剧还挺多的，多的时候可能一年能看十几场吧，不到一个月就看一场。”

李小姐是个话剧迷，从南京大学毕业后考入了南京某事业单位。她表示喜欢看话剧没有特别的原因，在她看来，看话剧就像看电影、看电视剧一样，是她喜欢的一种休闲方式。女性、青年、高学历，“李小姐们”是当下话剧市场的主要观众群体。

中国演出行业协会和大麦网发布的《2017中国演出市场年度报告》显示，18-34岁的观众占比达到70%，女性观众占比64%，票房贡献度几乎是男性的两倍。在受教育程度方面，话剧受到高学历青年群体的青睐，剧场观众中，本科及以上学历占比高达93%。

不同于演唱会等大型演出形式，话剧类演出大多吸引本地用户观演。许多城市内有多个剧场，每个剧场定期演出不同话剧，丰富的选择在很大程度上已经能满足本地观众的需求。

“话剧毕竟不像电影，一部电影同时有很多家影院都放，可以挑一个交通方便的地点去看，话剧演出基本上一个城市就在某个剧院，没有办法选。尤其是有些小众的口碑之作，并不会在全国大范围巡演。”

李小姐表示，她为了看《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专门前往杭州，这样的“候鸟观众”并不鲜见，报告显示，有19%的观众会选择跨地域观看话剧，他们追求高品质的文化生活，渴望收获系统性精神知识。

报告显示，话剧在华北地区更受观众青睐，话剧观众在各类演出观众中占比达43%，比例最高；而相较于话剧，西南、华中地区观众更加偏好演唱会。

台上：哪些话剧更受欢迎？

“我选择话剧主要有三点，第一是演员阵容，比如王刚、张铁林、张国立演的《断金》，陈佩斯和杨立新演的《戏台》。第二个是由知名话剧人创作或执导，比如赖声川、孟京辉，有的剧我不是特别喜欢，但因为他们很有名，所以还是会忍不住去看。第三就是表现形式，现在有很多互动话剧，或者观影形式很新颖的话剧，比如《如梦之梦》。至于大IP改编的话剧，存在即合理，因为它们本身原著就很火爆，很吸引人，所以现在改编成话剧，我觉得也是可以接受的。像《三体》运用无人机打造成科幻舞台剧，其实也是一种创新”。李小姐这样总结自己选择话剧的偏好。

与李小姐一样喜欢看话剧的桑先生，住在成都，在选择话剧时，更多地会看重演出团队阵容。“整体来说，演员阵容对于话剧的整体形象表现至关重要，我个人比较喜欢看喜剧，比如开心麻花团队的作品。其次会看导演，如果导演优秀又有眼光，他会带动一批有潜力的年轻演员。”

赖声川、孟京辉、开心麻花、三体等关键词，是话剧迷口中的行业之光。查看2017年话剧票房TOP10，可以看到有6部来自开心麻花，毫无疑问它已成为话剧行业的领跑者。

票价降低、票房增高，政府扮演了什么角色？

相对于电影来说，话剧的票价并不便宜。2015年话剧平均票价高达400元，2016年平均票价为300元，2017年为350元。尽管票价略有下降，但由于观剧人数增加，话剧市场总收入呈上升趋势，2017年话剧票房达到25.4亿元，较2016年上升了4.27%。话剧票价下降的主要原因，一方面是政府对文化消费的鼓励和票价补贴，另一方面也有一些演出团体用低票价培育市场的原因。

豆瓣话剧小组的戏迷表示，话剧的票价相比起其他艺术表演形式，消费二三百元，就可以感受演员真实的演出功力。话剧虽然不像电影、演唱会那样受关注度高，但话剧现场的舞台表演张力与演员的情感细腻程度，是前者无法比拟的。

各地市政府对话剧的利好政策，为市民的休闲生活提供了更多的选择。文化部办公厅2016年公布了第一批国家文化消费试点城市名单，包括南京、武汉、沈阳等二线城市。其中，南京市文化旅游局定期筛选优秀剧目进行票价补贴。2018年至今南京市共补贴了210场话剧演出，补贴额度分为五档：10%、15%、20%、30%、50%。

政府的文化补贴政策，吸引越来越多的话剧团体向二三线城市下沉，推出优秀剧目成为剧场类演出发展的新方向。2017年剧场票房收入增速前十均为二线城市，有5座城市的话剧票房收入增速超过了100%，其中贵阳市的票房收入增速达到了204%。

各地政府每年都会向剧场投入部分资金，以北京为例，主要为低票价补贴和政府采购剧场资源。2016年，北京市享受低票价补贴的剧有1368场，补贴100元低价票229056张，补贴2606万元。同时，政府还会购买剧场资源，低租金甚至零租金租给优秀剧目表演团队。

针对政府补贴政策，观众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李小姐对政府的票价补贴表示赞同：“直接补贴给观众，可以方便观众去选择、去购买具体的剧目，能体现出哪些话剧品质更好，获得市民的广泛喜爱；同时也会对对话剧表演团队创作剧目起到正向引领作用。“

与此相反，桑先生则认为：“虽然目前话剧在小众范围内认可程度高，但是并没有转变为大众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这种状态下，政府的票价补贴不会起到实质性的助推作用。”

从剧场走上大银幕：话剧的未来？

近几年来，不断有优秀的话剧从剧场走上大银幕，话剧的仪式感逐渐向电影的生活化渗透。这种IP的转移也为话剧团体带来了不小的收益和不错的口碑，从临场感到蒙太奇，这种模式真的是话剧团体的最优选择吗？

2019年4月18日，已经宣布要从新三板摘牌的北京开心麻花娱乐文化传媒股份有限公司公布了2018年财报，全年营业收入10.09亿，同比增长17.36%，但归属于挂牌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为1.12亿，同比下跌71.76%。根据天眼查，除了净利润之外，开心麻花的每股收益、净利率、毛利率都有不同程度的下降。

近四年来，开心麻花的话剧演出业务收入翻了一番。然而，在亮丽的业绩背后，亦有隐忧。由于话剧的剧场属性，它面临着原创产量低、生产周期长、收入预期风险大等问题。2019年5月17日，开心麻花的剧目《求婚女王》在南京江南剧院开演，剧场设有513个观众席，开场前还有179张门票没有卖出，上座率65%。

一部成熟的话剧，首先要孵化剧目创意，然后交由剧团艺委会审核。而这之后的故事梗概、故事大纲、确定主创阵容、剧本一稿二稿到进场排练和彩排的每一个步骤都需要通过艺委会的评审。

在新剧正式开演后，剧组还要根据观众的反映对剧目进行调整，有时可能要细化到一句台词或一个舞台调度。

而这样打磨出来的作品，如果只在线下剧场演出，并不能取得可观的收益，因此喜剧IP改编电影就成了原创变现的一种常规做法。据《2017中国演出市场年度报告》，国内演出市场中，剧场演出票房收入为77亿，而同年的电影票房收入则超过500亿。以开心麻花为例，《驴得水》、《羞羞的铁拳》、《西虹市首富》等口碑票房俱佳的喜剧电影都是由话剧IP改编而来。

2003年，24岁的沈腾从解放军艺术学院戏剧表演系毕业，成为一名话剧演员。2019年，毕业16年的沈腾成为“百亿先生”——他主演电影累计票房超百亿，这位话剧演员已经完成了向电影市场的华丽转身。

然而，像沈腾这样成功的话剧先生，也只有一个。中国话剧是否会从小众的狂欢转向大众的繁荣，未来方向仍未可知。

数据搜集：刘颖、史诗艺、张冠生（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2018级研究生）

文稿：刘颖、史诗艺、张冠生

采访及制图：史诗艺

指导教师：白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