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化球员进国足，是救命稻草还是照妖镜？

文 | 鲁舒天

编辑 | 俞诗逸

最近，国足备战世预赛的60人初选名单已经公布，绝大多数球迷关注的焦点，都在两位归化球星身上。

效力于北京国安的前英格兰后腰李可与重投广州恒大的前巴西中锋埃尔克森，这两位关键位置上的球员，一方面承载着中国足球短期内“踢好政治足球”的希望，另一方面也承载着球迷网友铺天盖地的口水声。

归化球员李可，现效力于北京国安

李可自加盟北京队以来，在中场的传导与拦截方面，都展现出了高人一等的能力，郑智不是说缺人接班吗？这不，现货已到！埃尔克森虽有上港时期的失意彷徨，但回归旧主后门前状态火热，瞬间达到了高潮和巅峰，国足锋线不是说缺人进球吗，这不，近在眼前！

此外，像已经对巴西国家队的征召死了心的恒大前腰高拉特、中超过人已如探囊取物的“重庆小摩托”费尔南多、以及河南建业那位曾当选最具性价比MVP的外援伊沃，均已根据其效力中国联赛的时长，先后纳入国足归化的既定日程。

而前挪威球员侯永永、前英格兰球员布朗宁与前秘鲁球员罗伯托-萧初，他们为国足披挂上阵的契机则完全取决于“我泱泱大国”转圜FIFA规则的时候，实力到底有多硬、决心到底有多大、手段到底有多黑。以上几位代表母国青年队的正式比赛出场纪录究竟能否抹除，相信有关部门已经在替吃瓜群众操这份心。

就在可预计的未来，恐怕中国足球那些最迟钝的看客也不难发觉，此刻令保守派球迷深感不适的李可与埃神，只是国足归化路上的两位排头兵，而他们的背后，还隐含着无数乐观派球迷“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种子选手。

换句话说，当归化之路已经铺开，下一批“最强之人”入籍在即，中国足球早就远离了“归化与否”这道岔路口，而是朝着其中一个方向迈出了无比坚实、不可撤销、难以回头的关键一步。“该不该归化”的讨论已然失效，有意义的命题则是“如何看待归化”。判断这条道路将走到天边或是步入窄巷，也未必要到“车到山前”才能得出观察结果。

我的看法是，中国足球要想把气喘匀了，此刻应当坚定不移地进行归化。

归化球员埃尔克森，人称“埃神”，现效力于广州恒大

正如“中国足球”与“足球”是两种足球，“中国足球的归化”与“足球归化”也是两种归化。弄不清楚这一点，只顾按照所谓“足球规律”来指导中国足球的具体实践，便是犯了经验主义的毛病。

别国的足球若像中国足球这样，横下一条心地依赖归化，缺哪里补哪里，外援越多越有底气，那可能真是弊大于利。唯独“自有国情在此”的中国足球选择归化，此刻却不应当备受“急功近利”的责难。

不是因为它不急功近利，也不是因为此刻的归化就没有弊端，而是因为中国足球这些年耽误的基础建设太多，生源断档太严重，早就没得选，只剩下了这么一条路可走。“自古华山一条路”，便是中国足球当下的真实处境。一个没得选的人还去纠结唯一选项的弊端，不仅矫情无限，更会“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短期来看，归化带来的“外援打天下”的场面，肯定不会太好看；但长期看来，却一定有利于中国足球的发展。那些抵制归化的，表面上抵制的是一个短期行为，实际上抵制的却很可能是一个长期效果，因此，抵制的动作，其实大可不必。

在我的观察中，归化至少有这么一个好处：

将归化作为“主旋律”与“既定方针”的中国足球，终于不用再打着“投身青训”或“校园足球”的幌子，给一批尸位素餐的官员和专业人士捞油水、做政绩的机会，而是有多大脸就现多大眼——足球管理者若敢躺在外援身上赢一辈子球，球迷就敢连眼都不眨一下地把这些懒惰和平庸都记录下来。

谁都知道归化是捷径的时候，这条捷径也就透明化了，而一条透明化的捷径，最终的结局就是无路可走。都说中国足球应当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才是真正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网友们对于归化球员的纠结，还停留在诸如“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非我族类，其必使我丢脸”、“非我族类，其必占我名额”的争议上，网友能这么想，既因为汉民族历史上就有着根深蒂固的“单一民族”意识，也跟中国并非一个现代意义上的移民国家有关，指望一两位专家或一两篇大论就能消除这些观念，无异于痴人说梦。

求同存异地看，我们仍有机会向这部分“保守”球迷解释清楚，在当下搁置争议、共谋大局的必要性。

原因很简单，以上“非我族类”的讨论都在围绕“术”的层面，并没有涉及到中国足球的“道”，并无助于缓解中国足球长期水平低下的现实焦虑。中国足球之所以萎靡不振，就是因为谈多了“问题”，谈少了“主义”。今天学日本、明天学德国、后天学巴西，看似殚精竭虑、鞠躬尽瘁，实则在舍本逐末的路上疾驰，在做“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无用功。

这归化的第二个好处，亦要结合“道”来看：

在中国足球以往冲击世界杯的失利史上，外来和本土的指挥官们均爱表达一个相似的观点——中国足球要在场上找到自己的风格，要在场下找到自己的模式。一来二去，连央视的足球解说都这么说，说成了一个固定句式。

这个观点本身没什么问题，问题在于，发言者表达得太过隐晦，以至于到最后成了空话、废话、套话，本就满怀悲愤的球迷，听完了只会一头雾水，只会更加悲愤，且这种悲愤不会转化成任何能量。

这句话补充翻译一下，就是下面的意思：

中国足球如果能够找到一个解决问题、改善环境的办法，那就早就找到了。如果找到之后，问题迟迟没有得到解决、环境始终没有得到改善，那就说明——解决问题与改善环境实际上是不被允许的。

再度执掌国足的里皮，将如何使用这些“归化球员”，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

如果发展足球的代价超过了发展足球的收益，那么，在中国发展足球，就会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伪命题。如果不使这个命题看起来虚伪，那就只能让发展的动作遁入虚空。正是这个周而复始的过程，造就了中国足球长篇累牍的血泪史。

真正发展中国足球，把足球当作一项全民运动去推行，至少涉及了中国的城市用地规划、应试教育与高考机制、普罗大众的体育观念及职业足球教练的培养和维持，仅此四点来说，后两者为其轻，前两者为其重，而在保持以上不变的前提下搞发展，则根本就是闹剧一场。

由此看来，归化在咱们这里，倒成了唯一一条可持续发展的道路，它虽然不是脚踏实地的正路，却比此前那些“海内独一份”的特色之路要正得多。至少日本人搞过归化、卡塔尔人搞过归化、菲律宾人也搞过归化，在归化的路上，中国足球并不孤单；而在挂羊头卖狗肉的路上，中国足球却很容易做成空前绝后、一家独大。

国足的归化，看上去是一棵救命稻草，实际上却是一面照妖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