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记住与被遗忘：“四小花旦”更迭录

中国影视行业发展数十年，每个时期的观众都热衷于给明星艺人们安头衔、排名次。

2000 年末至2001 年初，《南方都市报》提出「四小花旦」的说法，用大幅版面刊登四位女演员的专题报道，并在2002 年以媒体身份赋予章子怡、周迅、徐静蕾、赵薇「四小花旦」的称号。

后来，加上风头正盛的范冰冰与李冰冰，「四旦双冰」成为那个时代六位一线女星的统称，她们事业的大小巅峰均在2000 年前后迎来。

有关四小花旦的划分与评选，在此后的20 年间层出不穷。每家媒体都有各自独到之处，但也有受限于当时环境或立场的局限性，在今天看来并不完全客观贴切。

如今，「拖拉机与月亮」想综合女演员们的演技、作品和大众知名度，按照5 年一个代际进行划分，选出我们心目中5 代「四小花旦」，并列举同时期受到认可的其他女演员。

其中，第一代「四小花旦」我们尊重约定俗成的标准，没有进行严格的年龄划分。最新一代四小花旦由于参照作品过少，我们将95 后与00 后纳入一起讨论。

70后：章子怡、周迅、赵薇、徐静蕾，「双冰」范冰冰、李冰冰

80 后：王珞丹、白百何、宋佳、孙俪（黄圣依、韩雪、董洁、张静初、霍思燕、董璇、佟丽娅、蒋欣）

85 后：杨幂、刘亦菲、赵丽颖、刘诗诗（唐嫣、倪妮、马思纯）

90 后：杨紫、周冬雨（郑爽、迪丽热巴）

95 后：关晓彤、文淇、张子枫、张雪迎（徐娇）

四旦双冰开先河：章子怡、周迅、赵薇、徐静蕾、范冰冰、李冰冰

「四旦双冰」中，年龄最大的李冰冰出生于1973 年，最小的范冰冰是1981 年生人。放在今天，8 岁的年龄差至少能划分出两代女演员，但巧在1998-2000 年间，中国电视剧的急速发展为她们赢得平等的机会，让她们能够在同一个层面竞争。

千禧之交，「四旦双冰」成为中国电视剧向青春化、偶像化发展的第一批受益者。那个年代，行业本身没有那么发达，新人一旦抓住出头机会，便可以实现长久的资源垄断。

1998 年，《还珠格格》第一部风靡全球华人圈，打破中国电视剧收视纪录。小燕子赵薇一飞冲天，2000 年琼瑶另一部电视剧《情深深雨濛濛》让她成功完成转型。

做配的金锁范冰冰在《还珠》崭露头角，其后虽然片约不断，可演艺事业直至2003 年的《手机》才迎来真正转机。范冰冰花了很长时间摆脱丫鬟形象的桎梏，才成为「不嫁豪门，我就是豪门」的范爷。

一部98 年的电视剧《将爱情进行到底》将徐静蕾捧上神坛，作为大陆首部青春偶像剧，它的电视剧份量无疑很重。注重多维发展的徐静蕾不如其他几位高调，但更早转型做导演、做制作为她赢得更多美誉和才女称号。

比章子怡大三岁、早些出道的周迅在2000 年贡献了文艺片《苏州河》和电视剧《大明宫词》。第六代导演娄烨国际知名，其电影却大多无法在国内公映，好在央视播出的《大明宫词》让周迅这个名字家喻户晓，少年太平娇嗔美丽，周迅的诠释完美到位。

同样出演《大明宫词》的李冰冰没那么幸运，只在其中饰演神智不清的安乐公主，剧照都没几张。好在千禧年，她便迎来《少年包青天》中的凌楚楚，凭青春探案悬疑剧开辟了另一条路。

「四旦双冰」中，章子怡是个「另类」，也是起点最高的一位。1998 年，17 岁的章子怡与张艺谋合作《我的父亲母亲》，2000 年与李安合作的电影《卧虎藏龙》上映，前一部获得柏林电影节银熊奖，后一部夺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这是第一部得此殊荣的华语电影。

彼时，大陆电影界一片萧条，电视剧才是演艺圈趋之若鹜的行当。香港电影虽然在90 年代陷入萧条，但随着政策放开，大批优秀导演、艺人北上，站在主流电影圈的顶端，香港明星做主咖，多个大陆艺人做配角是当时的常态。

电影比电视剧更「高级」，是演艺圈公认的定论。被张艺谋叮嘱「永远不要演电视剧」的章子怡虽然最近几年动了凡心，但其在电影上取得的成就让她长久以来占据极高地位。

凭拍电影积累艺术含金量，靠电视剧打响国民知名度，世纪之交的演艺圈逻辑相对简单。那些没能上映的文艺电影，会有碟片记住她们的贡献，并得以在观众心中加一星。

80 后百花齐放：王珞丹、白百何、小宋佳、孙俪

随着80 后女演员逐渐进军影视圈，新一代「四小花旦」的名单人选从2005 年起被热烈讨论。直到2009 年，腾讯网才选出黄圣依、王珞丹、杨幂、刘亦菲，前两位是85 前，后两位是85 后。

不得不说，80 后整体都处于一种代际模糊的时代，但我们今天还是严格划分，将王珞丹、白百何、小宋佳、孙俪选为80 后四小花旦。

陆续出演《奋斗》《我的青春谁做主》《杜拉拉升职记》等一系列青春电视剧后，84 年的王珞丹成了文艺小清新的代表。

撞脸组合中的白百何，同样是青春片打出的名堂。《与青春有关的日子》《我的青春谁做主》《失恋33 天》，以及后来的电影《捉妖记》让白百何始终在主流视野当中。

小宋佳这个名字，几乎跟流量挨不上边，也因此常在讨论中被忽视。她出道至今都是踏踏实实演戏，2006 年与刘嘉玲、胡军合作电影《好奇害死猫》，2007 年出演现象级电视剧《闯关东》崭露头角。电影《赤壁》《师父》《拆弹专家》《风中有朵雨做的云》中，小宋佳都是不卑不亢的存在。

比起演员这个称号，邓超太太似乎在一段时间内更让孙俪为人所知。在大红大紫的《情深深雨濛濛》中，孙俪只是赵薇的伴舞，《大染坊》中也只是客串。好在她很快等到一部《玉观音》，蛰伏多年后又迎来《甄嬛传》在世界范围内的火爆。

星女郎黄圣依按照今天的眼光来看，当真是昙花一现，《功夫》之后几乎再无佳作。

85 后黄金时代：杨幂、刘亦菲、赵丽颖、刘诗诗

2005-2012 年前后，正值中国电视剧发展的黄金时代，也是移动互联网兴起之前，堪称真正的百花齐放，这也是80 后与85 后长久以来没能被严格区分的原因。

我们将杨幂、刘亦菲、赵丽颖、刘诗诗评为85 后四小花旦。同年龄层的演员中，唐嫣、倪妮、马思纯也不容小觑。

87 年的刘亦菲是一个bug。2002 年《金粉世家》播出，15岁的刘亦菲演活了富家小姐，其后片约不断，《天龙八部》中的王语嫣、《仙剑1》中的赵灵儿和《神雕侠侣》中的小龙女让刘亦菲坐实「神仙姐姐」的名头，段位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童星出身的杨幂曾为学业暂别演艺圈，后来以模特身份重归。2006 年，《神雕侠侣》开播，小东邪郭襄的形象深入人心，虽是配角，但尚在北电读大一的杨幂以此迎来事业的第一次巅峰。沉寂两年后，杨幂等到了《仙剑3》，一同出演这部国民级古装电视剧的还有唐嫣与刘诗诗。

舞蹈专业出身的刘诗诗趁着东风大火，在《仙剑》后又有《步步惊心》《轩辕剑》等作品。2011-2012年，以《宫》《步步惊心》《甄嬛传》为代表的古装、穿越、宫斗题材电视剧成为市场宠儿。

困于个人形象限制，赵丽颖曾一度被认为是戏路不宽的一位。但反而是这种没有攻击性的长相，让她博得路人缘。真正让她火起来的角色是《杉杉来了》中的呆萌吃货薛杉杉，紧接着又有《花千骨》《老九门》《知否》等口碑佳作。

80 后女演员抓住了电视黄金时代的尾巴，除了这四位外，唐嫣、倪妮、马思纯都曾有过惊艳表现。

有趣的是，2013 年《南都娱乐周刊》发起新一届四小花旦评选活动。经过网友、娱记和圈内资深人士的总共两轮投票，杨幂、刘诗诗、倪妮、Angelababy 在11 名候选者当中脱颖而出，成为新的「四小花旦」。

从Angelababy 的入选，可见娱乐圈风向的转变。

2010 年，四家门户网站推出各自的微博，经过两年腥风血雨的争抢，新浪成为笑到最后的一个。2011 - 2012 年，智能手机普及，中国互联网从PC 端到移动端转变，社交媒体兴起，传统媒介话语权迅速流失，粉丝的地位日益拔高，Angelababy 演技从未被认可，但始终有人买单。

不看演技只看脸，粉丝权重胜于作品，娱乐圈陷入此后长久的对流量的迷恋。但我们并没有将Angelababy 列入我们的榜单。

90 后青黄不接：杨紫、周冬雨（郑爽、迪丽热巴）

在社交媒体日益发达后，中国娱乐工业进入迅速大火又迅速沉寂的流水线模式，演员代际被清晰划分。

IP 大战如火如荼，内容话题度和受众度空前，各大平台网剧从粗制滥造走向精品化制作，视频平台联动社交媒体逐渐成为娱乐圈新的营销组合方式。

2016 年8 月，《南都娱乐周刊》就知名度、影响力、表演实力、作品素质、发展潜力指标等进行综合评议，评出了四位小花：郑爽、周冬雨、关晓彤、杨紫。紧接着，2016 年10 月，央视CCTV6 的官方微博中国电影报道，特别策划评选出演技派新四小花旦，分别是赵丽颖、马思纯、周冬雨、关晓彤。

但这两份榜单都有各自的问题，前一份榜单中，郑爽的演技与知名度并不匹配，后一份榜单中虽然剔除流量的左右，但年龄层跨度太大，赵丽颖和关晓彤差了整整10 岁。

91 年的郑爽直到今日还陷在青春言情偶像剧的「泥淖」中，典型的一手好牌打烂，这些作品中几乎没有一部算是真正的演技代表作。

童星出身的杨紫凭借《战长沙》和《欢乐颂》率先完成转型，上能与演技派搭戏，下能演《亲爱的，热爱的》这种青春偶像言情剧，戏路相对要宽很多。

谋女郎出身的周冬雨逐渐摆脱土气，获得时尚圈的喜爱。凭《七月与安生》获得金马奖影后，后来接连出演《喜欢·你》《后来的我们》这样的青春文艺电影，找准了戏路的周冬雨迅速跻身一线。

因此，真正能够入选90 后四小花旦的，只有杨紫与周冬雨。

这与10 年前的情况出奇一致：女演员们进入28-30 岁的门槛，前辈们能演的正剧到她们还不够格，自己擅长的青春言情偶像剧又不再有年龄优势，新一代女演员们虎视眈眈，所谓前后围攻。

互联网时代中，流量在先、演技在后成为一个死循环，真正有不错演技的反而无法出现在大众眼前。但再过几年，又会是另一番光景。

95 后迎头并进：关晓彤、文淇、张子枫、张雪迎

娱乐圈新人辈出，粉丝们的心头好换了好几茬。很快，2018 年的讨论范畴就已经从「90 后四小花旦」变成「95 后四小花旦」。95 后甚至00 后演员们迎头赶上，尚未交出代表作品的小花们迅速跌出。

2018 年12月，搜狐娱乐推出95 后四小花旦评选，选出关晓彤、张子枫、文淇、欧阳娜娜四人，2019 年初，中国电影报道在95 后演员中评选出演技派四小花旦，欧阳娜娜「出局」，张雪迎「补位」，张子枫与文淇、关晓彤三人与搜狐娱乐人选保持一致。

虽说是95 后的评选，但张子枫和文琪都是00 后。十几二十岁左右的演员们为同类型影视剧竞争，这种局面并不奇怪。

国民闺女关晓彤，算是荧幕前观众看着长大的小花。不过，虽然演过一众电影电视剧主角的童年与少年时代，却很少有真正属于自己的角色，让她入选的是资源的青睐和大众对她发展潜力的期待。

作为关晓彤好友，张雪迎在《演员的诞生》中颇受好评，13 岁时拍的电影《狗十三》在2018 年底上映。

《血观音》《嘉年华》两部电影在艺术上的成就让文淇炙手可热；张子枫凭借《你好，之华》提名金马奖女配。

至于「误入」榜单的欧阳娜娜，实在难以用演员来评价她。而曾因《长江七号》走红的徐娇，现在也几乎成为了娱乐圈路人。

二十年间，「四小花旦」评选间隔越来越短，小花们入围榜单时的平均年龄也越来越低。媒体与大众偏爱年轻的面庞，小小一点起势的「苗头」都被无限放大。比起过去对演艺作品的综合评判，如今更看重「当下」的人气。

媒体与大众的评选愈发成为一场「赌博」，但与赌博不同的是，他们无需为榜单付出任何代价。只有这些年轻的小花们，前赴后继地成为候选人，或成为焦点，或被遗忘。

关于五代「四小花旦」的命运转轨，我们会在之后的更新中，用五期内容展开。这背后的故事，也是几代人的青春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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