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游延安，旧迹与新貌

曹伟

从西安坐上动车一路往北，2个多小时后，延安就已触手可及。一路上不断经过的高架桥、隧道时刻都在提醒着我们，延安，早已不在是当年那座从西安出发需要花上几天乃至十几天才能到达的陕北小城。

走出火车站，这样的感觉更为明显。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堵车，或许是很多人对延安的第一印象。若没有满大街的“狗头枣”专卖店，也许根本不会意识到这里是延安，反而会以为是上海、北京的某个喧嚣街区。

短短80多年，昔日只有3000人口的蕞尔小城，如今已是一座主城区人口超过50万的西北重镇，现代化的便利种种在这里触手可及。但这一切仍无法掩盖延安的与众不同，当来到延河与南川河的交汇处，延安城的最核心地带，抬头即可望见宝塔山上一座宋代古塔。

站在宝塔山上俯瞰延安，已难辨昔日老城的痕迹，但延安却并不缺少历史的印迹。1938年11月至1941年10月间，日军持续轰炸，从天而降的1690枚炸弹让老城损失惨重，但也因为如此，各党政机关、学校、医院等纷纷迁至城北、城南的窑洞中，这也让众多革命旧址在城市更新的过程中得以幸免，并留存至今。

在新的延安，遇见旧日的印迹，无疑是此行令人印象最深刻之处。朴素的窑洞，充满历史感的陈设，以及那些富有历史沧桑的名字，顺延河逆流而上，众多在教科书中不断出现的地方，渐次跃然眼前，中国共产党延安十三年的点滴往事，顿时历历在目。

诞生了《矛盾论》、《实践论》、《论持久战》的凤凰山下，如今绿树成荫，生机盎然。傍晚时分，凤凰山革命旧址前空地上满是跳着广场舞的大妈，全然一派和谐景象。同样一片欢歌笑语的，还有王家坪——昔日中共中央军委、八路军总司令部所在地。安塞腰鼓的响声已经与毛泽东旧居、军委礼堂等成为来此游客们的共同记忆。

杨家岭的中央大礼堂几经兴废，依然历久弥新。这栋延安少有的中西合璧建筑，正是中共七大那段光辉往事的“亲历者”。至于地处延安城西北8公里处的枣园，秋高气爽时节放眼望去，枣树满园、鸟语花香，正是在这处环境清幽之地，党中央领导全党与群众开展了整风与大生产运动，迎来了抗战的最终胜利。

毫无疑问，整座延安城，就像是一座中国革命史博物馆，随便拐过一个街角，或许就是一处旧日红色的印迹。曾经汇聚了新华通讯社、解放日报、中央印刷厂、新华书店等多家新闻出版单位的清凉山脚下，如今建成了国内目前唯一的新闻出版专业博物馆——延安新闻纪念馆。

而当走在城东最繁华，沿线房价冠绝延安的百米大道时，有点年纪的当地人一定会告诉你，这条宽阔的马路曾是延安最早的机场跑道：张学良在此降落与红军密会达成互不侵犯协定、毛泽东由此起飞去往重庆与蒋介石进行谈判，赫尔利、马歇尔、张治中等中外政治活动家也曾从这里降落、起飞。

实际上，被世人瞩目的，远不止延安的过去。通往延安的铁路、公路沿线目之所及，深入人心的黄土高坡早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则是将近50%的森林覆盖率。20年前，延安启动退耕还林，超过1000万亩耕地被林木所替代。这不仅让延安城区空气“优、良”天数从2001年的238天/年增加到2018年的315天/年，更使这座城市在2016年获得“国家森林城市”称号。而在20年前，这几乎等同于天方夜谭。

在延安新区的规划中，计划要削平33座山峰的延安新区位于清凉山北部，群山环绕，面向延河，眺望宝塔，控制面积38平方公里，规划建设用地25平方公里，容纳人口超过20万。这样大手笔的新城规划尽管也曾遭遇到不同的声音，然而当站在延安新区宽阔的道路，望着眼前一览无余的平地和不断拔地而起的建筑，再联想到山下延安老城已几无拓展空间的现状，那一刻，就会明白为何一谈到这片正在建设中的新区，延安人充满着自豪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