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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论文写到头秃?熊浩老师的论文求生指南拿好

2019-11-19 17:17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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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浩说:“我不推荐书。因为你推荐书,别人看了以后可能会仍然觉得非常无聊,而且这种无聊极为正常。

一本好书是一个人生命的记录,而一个人的生命和你的生命不发生任何共鸣,这就太正常了。

我推荐一本书,把它结结实实的变成了少年们的负担。他们一定要去看,而一旦他们看完没有共鸣,又觉得辜负了熊老师对他们的寄托。

为什么有的人在当中读出遐想万千,而你觉得平淡无奇呢?因为这本书跟你没有缘分,读下一本书就好了,不用在意任何人开具的必读书单。”

这一本或许不同,特别对深陷论文写作苦海的同学而言,这可能是一个救生圈。

一次到台湾地区开会,资深的前辈学者们和熊浩说,刚刚毕业的博士初到大学任教,多是教授研究方法和论文写作类的课程,因为他们都还记忆犹新,所以往往教得不错。

“不是因为记忆犹新所以教得不错,而是因为痛得真切,所以,会讲得特别真诚。”

这是一本无比真诚的论文写作指南,希望你会珍惜。

 

1.我们常常与问题不期而遇

未来你若在任何一个大学、公司、组织或政府机关工作,如果独立学习或独当一面,你会遇到(自己选择或被迫接受)一个新课题、新项目,进入一个新领域,或开启一个新方向。

你问自己:“我要不要试一试?”

这就是与你迎面相遇的“问题”。

如果你想回答这个问题,第一反应是要不要找老师或领导问一问基本情况,请教一下可能有相关经验的同事,听听他们的意见;抑或是了解老人的故事,搜寻别人的经验,这就是某种意义上的“质性研究”。质性研究强调个案介入、强调深度探知、强调个体对质感问题的穿透能力。或者,你发现你们公司跟另外一家公司挺像的,包括在市场上的定位、产品的特征、受众的人群,他们在上半年做了类似的产品,你要不要把他们那个产品拿来做一些分析,对产品的优点缺点、长处短处进行整体衡量和比较,以此来帮助你决定这个项目要不要做以及怎么做呢?——这就是“比较研究”:把一个既有经验纳入你的整体的认知框架中,以此作为借鉴和依据。

写论文的时候,大家非常容易使用比较研究。通常会说:德国是这样做的,美国是这样做的,他们比较进步,我们应该效法。这也是比较(虽然这样的比较未必见得有效和规范)。再或者,你也可以看一下行业研究的数据,关于你们要做的这个新业务,在中国这个业务普遍是好还是不好?能不能找到数据?能不能看懂数据?如果找到了数据,是否具备对数据的解读、分析和处理能力?这就是“定量研究”方法。所以在你的职业中和你的生命中,你每天都会和问题不期而遇。而一旦问题与你相遇,你就会需要研究方法,从而找到解决问题乃至困境的出路与办法。

也许你会说:“不,我生活顺遂,我没有问题!”那我问你:生、老、病、死是不是问题?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是不是困境?无论我们愿意与否、高兴与否、知道与否,与困惑、麻烦、痛楚、为难、疑惑、不如意的相遇,是生命的本质。所以,对研究方法的学习怎么会是仅仅为了写论文呢(当然它可以帮助你完成独立的研究)?这套方法难道不是帮你整理自己的人生,安顿自己的职业,系统化自己的底层认知,从而真正懂得如何解决问题,或者与问题更为积极地相处吗?

然而遗憾的是,多数人,我们中的多数人,每天与问题之间的关系是擦身而过,或者碰巧解决,或者是“眉毛胡子一把抓”,未曾接受过基本的、系统的认知训练。

我们希望通过这本书的学习,你与问题相遇时候的状态逐渐从“直觉”状态向“知觉”状态过渡。在我看来,所有有效学习的标准,都是在某种程度上把大家从直觉的状态向知觉的状态做出有效的推动。所谓直觉,即没有意识的惯性、常规、不假思索乃至应激反应。而所谓知觉,便是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对自己的行动有觉察,你知道自己走在哪里,去向何方——这才是学习对我们最重要的助益。

如果深谙研究方法,你会成为怎样的人?用费希特的讲法,叫作具有“自我决定能力”。我们举个例子,用这个广泛流传的故事,来从中瞥见联合国官员如何在被方法加持的意义上解决具体问题的过程。联合国曾经将一个高级官员派到越南,任务是提高当地未成年儿童的身体健康水平。当他到了越南之后,发现联合国并没有给他匹配相关的人力以及财务支持,意味着他要一个人改变越南未成年人的身体健康状况。如果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给自己几分钟想一想,也考察一下自己大脑的力道与遐思。

我想对于大部分人来讲,这个任务将会是令人绝望的,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当然,你可能会写一份“八股”式的报告:应该怎么样去提高儿童的身体健康水平呢?应该重视教育、发展经济、提高意识、强化落实……可以写很多内容,写完之后可以往里面填充相关数据和材料,然后就可以交差了。但坦率讲,这样的报告与其说解决了问题,不如说是回避或遮蔽了问题。

我们看看这个联合国官员是如何作为的——他把“提高越南儿童身体健康水平”这个问题当作他必须独立面对的问题,他“自我决定”。这位官员首先进入村庄访谈和观察,确定了一项判断未成年人健康好或者不好的标准——身高。于是他把村子里身高比较高的儿童集合在一起,然后把父母身高较高、家庭条件好的儿童剔除掉,剩下那些就是比较大概率是因为营养原因而比较高、身体比较不错的。通过筛选,他把健康这个受到多变量影响的事件用简单的方法做了一次变量控制。

接下来,他就到这些家庭轮流家访,看他们到底是怎么准备食物的。他访问了足够多的家庭,做了足够的参与观察之后发现,凡是家里面父母身高不高(排除基因因素的影响),也非官非贵(排除了明显的后天加持),家里面也没有什么特殊条件,而身高依然比较高的儿童家庭会有以下三个特征:第一个特征,是少吃多餐,吃得不一定好,但吃的次数比较多;第二个特征,是会到泥地里面去捉小鱼然后拌饭吃;第三个特征,是会把红薯叶榨成汁,浇在饭上一起来蒸。就这三件事,三个有效的地方性的知识,养育了那些在生活条件有限的情况下,仍然能够保持良好体质和健康状况的一部分越南普通少年。最后这位官员把这个方法进行推广,这个方法影响了越南20年的时间,在不明显加重社会成本的大前提下明显地改善了当地人们的健康水平。

这就是研究能力的体现,在整个调查过程中有效运用不同的研究方法。首先,在实验研究的框架中,确定青少年健康是一个多变量事件,这个官员明白需要找到理解健康的一个量度。他选择了身高。身高受多变量影响,他需要控制——这是社会科学、实验研究的最基本思维。通过轮流家访进行入户调查则是质性研究——用参与观察、田野访谈的技术,去提取社会经验中真实而重要的信息,理解和洞察研究对象正式的生活历程,然后再次用政策加以推广。这个过程本身就是一次非常优秀的研究方法的全景示范。

2.什么是研究?

学习的本质是通过人类已有的知识存量来解决问题

明确问题—判断方向—搜索调查

筛选资讯—形成论证—得出答案

找到答案,找到靠谱的答案,是学习的本质。例如,你留意到美国金融危机的爆发,于是想知道美国的金融监管法制当中的不足或瑕疵,然后去搜索、寻找、定位答案,这就是学习。人类的知识处在不断累进的状态,所以知识之存量已成江海。在知识之海中投石,然后见其涟漪,明其光亮,受其照耀,这就是学习。所以本科教育的目标之一,甚至是最重要的目标,并不是帮助学生“学习知识”,而是成就学生“学习学习”的能力与习惯。“学习”本身足以成为一个独立而重要的目标——怎么去找资料?怎么去鉴别资料?怎样为自己的困惑与疑难搜寻到靠谱的解答?这些都是本科阶段学生的基本学习范畴。按照香港中文大学金耀基教授的提法,“学习学习”是大学教育四个学习维度中重要的一个。

learn to learn(学习如何学习)

learn to be(学习如何做人)

learn to do(学习如何做事)

learn to together(学习如何相处)

如果你发现既有知识提供的应对这个问题的方案并不能令你满意,因而想脱颖而出,创造一个新的工具、新的角度、新的知识,尝试性地用新的可能去回答这个问题,这就叫研究。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如果你想在一个领域(不一定是学术领域)成为顶尖高手的话,它需要你有通过知识的增量回答问题的能力(研究),而不是仅仅只能利用知识的存量面对问题(学习)。无论在什么职业或行业,高手跟普通人的差别不会只是能否找到知识的存量。如果只是能否找到知识的存量,那世界上高手与普通人之差距便主要是来自检索能力的差距了——这是不可能的。检索能力不是一个人的本质性力量,高效检索越来越有可能通过机器即可完成。所以,学习能力,即用知识存量回答问题不是高手跟普通人的差别所在;能用知识增量来回答问题,即研究能力,才是产生这种差别的根本原因。

在研究生阶段,大学培养学生的目标就是培养独立研究能力,这种训练需要让你用增量来回答问题,最终创造知识,为整体的人类知识贡献新知。所以,研究的核心使命是从事知识的生产,从而创造新知。建诸本科教育之博雅情怀、通识体验与公民人格之上,研究生将深入到具体专业内部,从事具有拓新意义的知识创造。

那么,专业知识是如何创造的呢?亚当·斯密的论述也许可以给我们一点启发。在亚当·斯密最重要的代表作《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研究》(一般简称《国富论》)中,在这本书的一开始,亚当·斯密记述过这样的一个故事。英国有这样一家别针的工厂,十个工人分工协作,每天可以制作四万八千多枚别针。但如果他们每个人都各自独立工作,他们甚至没有办法在一天之内完成一枚别针的制造。亚当·斯密说,是什么创造了这种效能的奇迹?毫无疑问是分工。

所以在工业化以后,我们分工的门类越来越细。

社会分工的专业化,自然需要知识生产的专业化;知识生产的专业化导致了大学中的学科分立、分科治学。各个学科都各有“一亩三分地”,然后精耕细作。所以,要实现知识的增量,首先需要学习知识的存量。

接下来我给大家看一张图,这张图是来自Matt Might的“The Illustrated Guide to a PhD”的图文解释。它描述了一个特别生动的图解——关于什么叫博士,什么是PhD。你会看到一个圆圈,这个圆圈实际是标定了我们人类知识的边界,这个圆圈的内部是有可能被人类所知的知识,而这个圆圈的外部表示的其实就是我们要不断探索的那个辽阔而蛮荒的未知世界。

现在你看下面这幅图,圆心出现了一个白点,这大概就是我们知识的开始。我们从小学开始,对数理化各个领域开始有初步的了解,建立常识,建立自己的知识系统。现在开始出现一个环,大概达到中学水平,还是一样,在各个学科都有知识的汲取从而全面发展。再往后,你看到一个粉红的环,上面多出一个球。它是什么意思呢?它是指在这个基础的知识平台上,我们已经开始有专业的分化了,所以你会发现它突出一端。再往下,你会发现一个更红的红尖,这个部分实际上已经在进行硕士阶级的学习了,你会在更狭窄的地方更往前突进。而现在你看到的,长足的增长和已经触碰到知识边界的耀眼红色就是PhD,它努力地在一个狭窄的知识领域继续艰难突进,或者说挣扎前行,而最终的目的是触动我们所说的前沿,并有可能为人类整体的知识增加一英寸的高度。英文叫作contribute new knowledge(贡献新知)。如果把这部分放大,你会看到红色的博士研究已经触碰到人类知识的边界,而真正的贡献就是下图当中所显示的这么一点点,正如刚才说的,为整体的人类知识,哪怕只贡献一英寸的高度,而这一个贡献就叫PhD。

我们回过头来看,这无非只是整体的人类图景中那一丁点儿要用放大镜才能够找寻得到的细微进步。因此,多数博士的培养路径和博士生学习的过程,分明让我们看到在这个工业时代知识的专精和聚集,以及我们如何在一个非常狭小的领域,持续地用力,最终为整体人类知识做一点点贡献。所谓博士,很有可能是知道得很深,但是却知道得很窄的一群人,因为他们把绝大部分的生命能量都耗费在一个非常狭窄而聚焦的问题当中去了。

总结一下,我们永远会面对问题: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在生活中、学习中、职业生涯中,无论我们运气多好,每天我们都会与问题不期而遇,但我们面对问题后是与之擦身而过,是碰巧解决,是“眉毛胡子一把抓”;还是你拥有系统的认知与方法训练从而形成处理问题的自我觉知,这是完全不一样的状态与心态。真正有效的思维教育是努力把大家从“直觉”的过程——被应激反应或习惯默默推动,向“知觉”的过程——由内生动力和自我觉察护持,渐渐转化。简单说,所谓“知觉”就是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并对这种做法会给你带来何种后果有基本的评估与预判。方法论就是帮我们从“直觉”走向“知觉”,从而直面并解决各种具体的问题。如果说本科阶段我们是learn to learn,学习本身构成了一个独立的价值目标——学会如何找资料,学会如何鉴别资料,然后整合与论证;到了研究生阶段如果要用增量回答问题,那么你最核心的使命就是创造,是创新,是为整体的人类知识贡献微弱但可见的一点点高度。

以上文本选自《论文写作指南:从观点初现到研究完成》

《论文写作指南:从观点初现到研究完成》
作者:熊浩
定价:48 元 
ISBN:9787309145359
出版日期:2019年9月
出版社:复旦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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