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平价定量配给口罩说开去

武汉疫情还在持续，口罩生产能力已在恢复，但仍供不应求。非常时期，需求量井喷。全国各地都已启动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响应。口罩供应已不是一个地方支援另一个地方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疫情让我们放慢了节奏，但必要的经济社会活动仍在进行。口罩已经是出行的必要装备。在这个时候，没有口罩的出行，实际上是在让生命暴露于风险之中。拥有口罩，实际上就是在拥有不被病毒传染的权利。

经济学视角看问题，往往冷冰冰，有时甚至让人觉得经济学人的脑子不清。市场经济条件下，出价高者获得商品。这对于正常情况，对于一般商品，没有什么错。相反，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还要起决定性作用。但在非常时期，对于非同寻常的商品，再固守这样的原则，挑战的不是经济学，而是社会生存的底线。

印度经济学家、1998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阿马蒂亚·森在研究孟加拉大饥荒时发出的提问仍然在那里：人有不被饿死的权利吗？为了生存，抢夺食物、盗窃食物是不是可以容忍呢？盗抢显然违背了市场经济下的产权保护教条，但不这样，又能怎么办？获得口罩，也是在获得生存的权利。

商品价格足够高，的确可以阻挡掉各种不是必需的需求，但也把购买力不足的必要需求挡掉。显然，市场不是万能的。就像网约车，在天气不好的时候，再高的价格倍数，也不见得就能顺利约到车。在这个时候，公共交通的最后保障就很有必要。

回到口罩。在平常时期，口罩市场正常运行，有需求，有供给，形成各种层次的所谓均衡，没有什么不合适。而在疫情发生口罩短缺严重时，固守市场配给的原则，很容易出错。当然，这不是说市场自己不能解决问题，而是说仅仅通过调高价格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况且，在调高价格中，还让相当一部分人失去了获得口罩的权利。好在现实不是这样运行的。不少药店并不准备发口罩财，有口罩供应时，采取了平价定量配给的方式。排队固然麻烦，但排队之后能够以合理的价格获得口罩，在非常时期，也不失为一种好的资源配置方式。至少，这样的配给制，减少了非常时期的囤货，让更多的人有机会获得口罩。

一般防护口罩生产并不难，但由于遇上春节假期，生产能力一下子不能迅速恢复。在这个时候，政府作用应该得到更好的发挥，这就是政府的最后保障机制。各级政府在资源调配上的特殊优势应体现出来，以保证特殊时期人人出行的需要，让人人拥有获得口罩的权利。

经济分析工具再有力，对于社会来说，也只是在透过一个视角看问题。社会运行很复杂，公共政策的选择当然不能只是从经济学一个视角出发。当口罩短缺问题解决了之后，市场该怎么发挥作用就怎么发挥作用。那时，口罩经济学才有用武之地。

（作者杨志勇为中国社会科学院财经战略研究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