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收藏老照片：110年前中国的疫情告诫，口罩诞生于此

原创 黄怡猫 极光photo

1910年10月的一个东北雪夜，满洲里出现了两例神秘死亡案例。数十天后，由哈尔滨蔓延，在短时间内这样的异样死亡席卷整个东三省。

病患有着相同的症状：发热，畏寒，咳嗽，胸闷，最终极为痛苦的窒息身亡。

传染人数增长飞快，当时的清政府全然一头雾水。检疫人员人数不足，只得临时雇佣非专业人员进行甄别，疑似感染者将被送往隔离营。

当时的哈尔滨人心惶惶，谣言四起。有说猫尿可预防，有说鸦片可治病，另有说烟花爆竹可驱魔。

一时间猫尿难求，鸦片脱销，爆竹声满。

隔离区内的情景

一些家庭由于害怕被患病而死的亲人波及，直接将其尸体抛街。每日清晨，便能看到不明尸体横陈街头。而它们的最终归宿是被警察埋在乱坟之中。

尸骸遍野，加之时逢当时的春运，被传染的人数快速增长。

搬运尸体

十二月，外交官施肇基给一位年轻人发去了一封英文电报，上面写道：“现东三省危在旦夕，北京势如累卵。命悬一线之际，请伍博士协助调查，以求解救众生。”

这位伍博士名伍连德，时年三十岁，祖籍广州，生于马来西亚，三年前受袁世凯之邀来到大清，在天津陆军医学堂任教，而他的专业方向正是细菌学。

伍连德博士

接到电报，伍连德立刻赴京。他发现疫情早已扩大，如急需确定病毒来源。而当他提出对尸体进行解剖化验时，他收到的回复往往是：“ 死者为大，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须入土为安！”，以及挥舞袖子的“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此种情况一直僵持到伍连德意外“收获”了一位日本侨民尸体才结束，当时他得知傅家甸一名与当地人通婚的日本女人死于瘟疫，遂决定解剖尸体。

1913年11月22日，北洋政府公布了关于尸体解剖法规的总统文告，这是中国历史上首次官方准许尸体解剖的法律性文件。

随后伍连德很快确定了这场瘟疫正是鼠疫，并且是由新型的鼠疫杆菌导致，他最终称之为：肺鼠疫。进而确定了此病毒将会通过飞沫传播。

与此同时，一位法国医生梅尼教授对此发表了不同见解，他认为此次疫情只是普通的腺鼠疫，为了证明其观点，他对四名患者进行了诊断，其间未戴口罩。

几日后， 梅尼教授出现了发热，畏寒等症状。于数日后去世。

满洲奉天，防疫医院的解剖室

次年一月，伍连德博士在哈尔滨建立了第一个鼠疫研究所，开始全面控制交通、隔离疫区、建立隔离医院，最重要的，他还克服了更多艰难，对尸体坚持实行火化。

鼠疫初期被抛弃在街的尸体大多被直接放在坟场，由于天寒地冻，难以挖坑，尸体直接被放在表面，有部分尸体甚至还保持着坐姿，可见他们在濒死之际便被家人抛弃。

面对此情此景，伍博士凭直觉认为坟场会成为一个巨大的传染源，如果不焚烧尸体，那么此前所做的一切防疫工作都将化为乌有。这直觉，后来也被俄罗斯专家所证明：肺鼠疫病毒能在严冬下存活至少三个月。

他再三申请， 当一收到外务部发来的电报批准，伍博士便下令焚烧2200多具尸体。

后来，伍连德写道，第一次看到亲人灰飞烟灭，两万名傅家甸市民“呆呆出神”。

除了焚烧尸体，伍博士还伍借了120节火车车厢，用做隔离营。由于此时正值年关，许多国民千方百计要回家过年，每天约有1000多名劳工乘火车从北部疫区而来，在伍博士与防疫站人员的努力下，南满铁路与东清铁路均停运，使东北区域的交通基本停顿，清政府还在山海关设立检验所，要求所有旅客需在此地隔离五天再放行。

1月21日，陆军部又下命令“将京津火车一律停止，免致蔓延”。

在严防严控下，疫情很快得到了控制。此前，因鼠疫死亡的人数为3413人，每日死亡人数约200人，而在防疫站建立之后，死亡记录为零。

伍连德（前排左三）与他的抗击瘟疫组成员

这场鼠疫持续了半年，造成了6万余人死亡。大多数人未听闻过它，也并不记得当年伍连德博士的英勇---他在当时还发明了伍氏口罩，即是最早的医用口罩，一直沿用至今日。

如今，它已过去百年，我们难以找到关于它的更多影像，而本期极光有幸邀请到了收藏家、晚清影像研究者王溪老师，他为我们带来了一批关于这场鼠疫的珍贵影像。

与王溪的对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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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 / 黄怡猫

极光：您当时是如何想要收藏这批影像的？

王：这些影像，其实是一本相册中的散页。这是当时在国外，相当于淘货淘到的。在其中还包括许多砍头的及畸形的照片，这是当时外国人拍摄的中国的影像，应该是由俄罗斯人所摄。我在英国读书的时候，我的任务研究范围就包括影像中的东方学在晚清时期的运用，所以这批影像很吸引我。而它们另一个非常重要的点就是记录了当年哈尔滨的鼠疫。

这12张照片虽然篇幅不大，但确实较完整的描绘了鼠疫发生的种种。包括当时医生的检测，包括中国人当时防疫的方式，还有一些非常特殊的场景。比如说当时中国人讲究的是土葬，而从这些照片里我们能看到火葬。

另外是当时日俄两国想利用这场瘟疫，用所谓隔离和介入的手段，试图干预东北的主权。

运输队作业

来华抗击瘟疫组俄国医生正在研究微生物

清政府对抗疫情所派工作人员

极光：您说的火葬，其实是当时的一种特殊的防控措施了，那么一百年前的这场鼠疫，造成了6万人的死亡，就您对影像情况来看，当时的中国对于疫情蔓延与防控采取了何种措施？

王：当时的鼠疫与过去的瘟疫不同，它是通过新型病毒传染，并且是可以通过飞沫传播的一种名为肺鼠疫的病毒。中国人对于尸体的传统处理方式是入土为安，这就更加剧了瘟疫的传播。

当年有一位著名的博士叫伍连德博士，他就大胆挑战了这种传统，他提议要焚尸。清政府震动很大，讨论了近三天，才采取了他的提议。

所有的病毒都是沿着交通工具，传到其他城市，当时是铁路线，这是非常重要的。这个100多年前的老照片里面就告诉我们这个交通在瘟疫中的传播作用，尤其是交通越来越便捷后。

集中焚烧的死者棺

载满尸体的运尸车

运输队搬运鼠疫死者的尸体

疫情初期，警察集中掩埋尸体

极光：就我的感觉来说，周围人基本没有人知道这场鼠疫的存在。您觉得我们摄影影像行业人能为此做什么或宣传什么？

王：影像工作者，其实很痛苦的，因为大部分时候他们都亲临现场，他们与大夫一样在现场冲锋陷阵。但是很难有像大夫一样，可以立竿见影救助人的情况。

但是从影像行为来讲，影像工作者更多的是一个很长时间的宣讲。如果当年没有贺延光先生，包括像朱广先生的影像作品，我们可能对非典不会有那么强的觉醒的感觉。但是除此之外，其实能做的东西非常非常少。

老照片是最好的能看到过去的一种方式。所以以史为鉴，以图为鉴，是一种非常好的反省的一种方式。

我们只能忠于时代，记录时代。并用影像告诉后人，不要再重蹈覆辙。

伍连德简介

医学博士、中国现代医学先驱

中国检疫、防疫事业的创始人

北京协和医学院及北京协和医院筹办者之一，

1935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候选人，是华人世界的第一个诺贝尔奖候选人。

伍连德出生于马来西亚，留学于英国剑桥大学，后在多国从事热带病和传染病研究。

在中国鼠疫期间，他主持召开了万国鼠疫研究会议，并创造了四个“第一次”： 亲手实施了中国医学史上第一例病理解剖；成为世界上提出“肺鼠疫”概念的第一人；设计 “伍氏口罩”，让中国人第一次用口罩预防传染病；也让此次肺鼠疫成为中国有史以来第一例以科学防疫专家实践与政府行为相结合、有效控制的大型瘟疫。

王溪简介

策展人、收藏家

极光视觉成员

英国伯顿大学摄影史学博士

谢子龙影像艺术馆学术顾问

曾为美国《今日美国》、英国《金融时报》全面报道北京奥运会与汶川地震；

参与新加坡国际摄影节、孟加拉 Chobi Mela摄影节、策划多次专题讲座与展览；

任《影像视觉》、《私家历史》、《中国摄影》等杂志的专栏作者；

一直致力于研究与收藏晚清老照片的中国影像。

极光视觉是一个由

“资深报道摄影师+策展人/编辑”

构成的视觉原创机构

原标题：《独家收藏老照片：110年前中国的疫情告诫，今天的救命口罩诞生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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