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位复旦志愿者“云”抗疫：线上辅导“牵手”天南海北

原创 梁好 复旦青年

“一旦身份从考生转变为授业者，就会感到自己还不够格。“当了老师后忽然觉得首先自己要诚实，讲出来的话必须是自己坚信的，其次要严谨，不能输出错误的观念。想要不虚伪又准确地表达出感受，还挺难的，不能让孩子有抵触情绪。”

复旦青年记者 梁好 主笔

复旦青年记者 齐臻熹 潘玥 报道

复旦青年记者 朱月萌 编辑

中文系的周晗琪在进入大学以后再也没“碰”过数学。直到有天晚上，辅导对象瑶瑶给她发来QQ学习群里的一道不等关系证明题。在庞大的计算量和未预料到的思维难度面前，周晗琪“卡壳”了。

▲瑶瑶给周晗琪发来的不等关系证明题/图源：周晗琪

在过去一个月里，像周晗琪一样参与到“鹅旦梦”中的复旦本研学生共有1383位。学业辅导之外，他们也为孩子们带去视野的拓展和成长的陪伴。这是由复旦大学团委青志部发起的线上辅导志愿服务活动。开放报名至今，匹配到的534户家庭中有313户来自湖北，全国医护及相关战“疫”一线工作人员家庭也有164户。

据复旦大学团委青志部优创运营中心负责人、2016级通信工程系本科生柴权洲介绍，“鹅旦梦”是“你的后方，我来守护”活动的延伸。与前者不同，“你的后方，我来守护”面向复旦大学附属医院赴前线医务人员子女，自2月中旬开展以来共有301名志愿者对接214个上海医护人员家庭。“我们的初衷就是为了让复旦更多的志愿者共同参与到‘青春战疫’中来。”柴权洲表示。

做一件一生难忘的事

“鹅旦梦”采取以各院系团支部为单位的“支部-家庭一对一”服务模式。开展至今，来自34个院系各团支部的志愿者们与天南海北的中小学生们“牵手”，进行为期一月的线上学业辅导。

谈及初衷，团委青志部部长、新闻学院2019级媒介管理学研究生施畅表示：“我们希望凝聚集体的力量，一起做一件一生难忘的事情。”

2019级本科生王杨聿是社科三班第一团支部书记。除了承担联络家庭与志愿者的本职工作，他也报名成为“鹅旦梦”的志愿者，分别负责两位同学高三文科数学和初二英语的辅导任务。虽然自称“有些社恐”，但他觉得，作为团支书就应该冲在前面，为其他同学做榜样。

于上学期递交了入党申请书的孙若诗则很想像一些学长学姐一样走上街头，成为线下抗“疫”志愿者。但由于志愿者招募时正是疫情较重时期，父母屡次劝她注意安全，她不得不放弃这样想法。得知“鹅旦梦”计划招募志愿者的消息，孙若诗第一时间报了名，心心念念要为抗击疫情做些贡献。来自2019级技科实验班的她选择了跨专业教学，对接了广东惠州一名小学六年级学生的语文辅导。

和孙若诗相似，2019级中文系本科生周晗琪也没有拘泥于自己的专业知识，只不过她是在同班同学把文科教学任务抢完了以后“捡漏”，分到了高一数学的辅导任务。尤其在错过了2月份“你的后方，我来守护”活动后，周晗琪更希望能赶上“鹅旦梦”，实现自己的心愿。自感专业知识不足，无法胜任心理辅导、谣言澄清等工作，她希望利用自己刚从高中毕业的优势，给需要帮助的孩子们提供力所能及的裨益。

邓淳予则比周晗琪幸运一些，赶上了“你的后方，我来守护”。来自2019级自然科学试验班的他和附属医院一户医务人员家庭的男孩相处了一个多月，两个人成为了“哥哥”、“弟弟”。

制定专属辅导计划

在“一对一”进行的“鹅旦梦”志愿服务中，精细化教学的第一步便是制定专属辅导计划。对于没有太多学科辅导经历的志愿者们而言，摆在他们眼前的第一关就是备课。

王杨聿同时负责高三文科学生皓皓的数学和初二学生雨茜的英语辅导，“我是上海人，这边高中是不分文理的，所以补习文科数学问题还不是很大”。

皓皓原本只想让王杨聿评讲学校考试卷，却不想王杨聿从几张卷子中归纳出皓皓经常出错的解析几何、立体几何题型，还通过小猿搜题为他制定了一套多题型题库，难易题皆有。“毕竟是高三同学，夯实基础的同时还得拓展眼界。”

初二学生雨茜的英语基础比较扎实，希望在视野拓展上得到更多帮助。王杨聿对比几份课外材料后，选择了《21世纪英语报》，既有考试题型训练，又有科普文章。

▲王杨聿在英语报上的讲课笔迹/图源：王杨聿

同样面对毕业班同学，学习理工科的孙若诗主动选择辅导六年级小学生思远的语文。她在高中时是衡水中学信息学竞赛选手,学程安排和大家不太一样,“我从高二开始就停课进行训练，所以真的要辅导高中数学之类的还是虚的”。相比之下，孙若诗觉得自己对文学更感兴趣,在衡水时语文成绩就相对其他科目更好。

备课前，孙若诗做了十几套广东惠州的小升初语文试卷，还总结出了考题设置的规律——基础题、阅读理解、写作，她称之为“老一套”。在孙若诗看来，因其意义不大且短期之内难以见效，基础题并不适合当作辅导内容。她挑出八篇名家名作，配以相关的阅读理解题，在精讲文章的过程也给思远渗透一些写作的技巧。

邓淳予在正式辅导之前，先拉来了同是初一年级的亲戚家孩子演练一遍，在积累教学经验的同时梳理初一的数学知识。当然，不同教材对同一知识点的掌握程度要求又不完全相同。于是他又找来沪教版初一数学教材，对着辅导对象小宇在学校的课程内容又学了一遍。

为了提升小朋友的上课观感，邓淳予向自己的初中数学老师讨来了相关章节的多媒体课件，再比对沪教版教材进行适当删补。他还自学了腾讯会议里几何画板的使用方法，在这块线上黑板上把许多知识点可视化，让小宇更好理解。

“多站在孩子的角度思考问题”

在给思远讲授名家名作的过程中，孙若诗也会不禁反思，自己对作品的认识到了哪个层次？余光中先生的《听听那冷雨》和《莫高窟》文化底蕴深厚，更涉及到历史观、价值观。讲授到此，她有些惶恐，“我不能向小朋友输出某种价值观，毕竟连辅导员都曾在党章学习小组会上自谦‘可能无法回答所有问题’。”

在孙若诗的理解中，全国一卷的作文往往指涉宏观层面。中学时的她在看到这类家国情怀命题时也能侃侃而谈，但一旦身份从考生转变为授业者，就会感到自己还不够格。“当了老师后忽然觉得首先自己要诚实，讲出来的话必须是自己坚信的，其次要严谨，不能输出错误的观念。想要不虚伪又准确地表达出感受，还挺难的，不能让孩子有抵触情绪。”

中文系的周晗琪在进入大学以后再也没“碰”过数学。有天晚上，瑶瑶发来一道不等关系证明题，“高中时我见过类似的题目，所以也没仔细看，就觉得我可以的”。半小时过去，周晗琪“卡壳”了，不得不寻求外援。但无论是认识的高中数学老师还是竞赛“大神”都拿它没办法。最终，各路“大神”诊断得出——这是一道“钓鱼题”，是高中数学竞赛中常见的看似简单却很难解出的题目。

她最终得知，这是QQ学习群中其他成员上传的题目。因为无法辨别难易，瑶瑶在很多题上都想尝试。“这就是一个青铜选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挑战王者题目的故事！”在那个无论如何都解不出题的夜晚，周晗琪还曾向同学开玩笑，怀疑自己是怎么考进复旦的。说到这儿，周晗琪笑了出来。

提升数学以外，周晗琪与瑶瑶也有着一些别样的回忆。一天，团支部同学在制作“鹅旦梦”推送时收到了一张周晗琪的表情包。图片里，熊猫头举着牌子，写着“周晗琪”，牌子旁还点缀着“爱”和“狂粉”。“我还以为这件事只有我和她（瑶瑶）知道，怎么会泄露出去呀！”不过，一想到自己每个知识点都能给瑶瑶讲明白，周晗琪就感到很有成就感，“看到小姑娘很开心，我也很开心”。

“你要会多站在孩子的角度思考问题。”这是邓淳予在志愿服务开始前的培训中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讲几何证明题时，邓淳予点明了前一步骤，并不急于接着讲后一步，而是在思路上开导小宇，让他凭借自己的逻辑推理能力走出剩下的几步。“这比你向老师一样全部跟他讲完相比，效果更好。”

▲邓淳予在团课发言中对辅导小宇进行的总结/图源：邓淳予

第一次线上见面时，小宇称呼他为“老师”，邓淳予立即更正道：“不要叫老师，我担不起！”随着课堂互动的深入，小宇也逐渐改变了称呼，开始叫他“哥哥”。邓淳予觉得，只有像家人一样交流，才能让小宇少些顾虑，敢于在任何时候把没有听懂的部分说出来，达到辅导效果。

天南海北，未完待续

“你的后方，我来守护”项目已经在4月初结项。不出意外的话,计划里为期四周的“鹅旦梦”活动也将在四月中旬结束。

王杨聿与皓皓还保持着QQ联系，但皓皓总将回到学校备战高考，返校之后时间紧张，“我只能祈祷他在高考中取得理想的成绩了！”王杨聿说。

小宇开始上网课后，邓淳予停止了线上辅导，“再来一个额外的补习班，会让孩子更容易厌学”。他的付出得到了小宇父母的认可。他们一度以为邓淳予家住上海，还主动提出要给他点份外卖，“因为医生知道现在外面不能聚餐”。

▲小宇父母在聊天中对邓淳予表示认可/图源：邓淳予

孙若诗和思远的父亲交流了很多各自的家庭情况。思远有一位比孙若诗小一岁的姐姐。由于一些原因，姐姐无法读大学。因此，父亲对他有着格外高的期待。可是，当被问及升学规划时，无论是父母还是思远自己都没有明确的目标。“我想告诉他要立下目标，但跟他说怕他听不懂，跟他父亲讲又觉得有些冒犯……”孙若诗想要继续关注思远，但因为小朋友在工作日忙于学习，经常断网，孙若诗只能从思远父亲的朋友圈中拼凑出他的生活碎片。

虽然留有遗憾，但孙若诗也颇有收获。她在授课中重新确证了自己对文学的热爱，“我对文学是真爱，但是文笔差，也不能转专业。我对代码可能也是真爱吧，仅次于文学”。

临近期中，在繁忙的学业之间，周晗琪的辅导仍未结束。“我担心如果这一个多月后一下子撒手，撤出她的世界的话，会不会有些负面效果。”周晗琪答应瑶瑶，在返校上课之前，都会尽己所能给她提供学业指导。

瑶瑶对数学的孜孜追求让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高中生涯。“我的高中数学老师人很好，虽然我在高一高二都没有找到解题的‘感觉’，但他一直认为我能学得很好。”到了高三，周晗琪爱上了数学，可进入中文系后，她再也没有机会没“碰”数学了。周晗琪感慨，“能再摸到数学，并且真正地帮助到别人，让我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

（文中瑶瑶、皓皓、雨茜、思远和小宇为化名）

封面图片来源于团委青志

微信编辑丨刘心玥

审核 | 王英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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