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版《雪国列车》：第一集就“脱轨”了

《雪国列车》（Snowpiercer）第一季第一集尚未播出，美国TNT有线电视网就已经预定了该剧的第二季。也就是说，这个号称基于2013年同名电影改编的电视剧，至少会有20集的空间叙事。

但仅就开播第一集的状况来看，这辆“列车”似乎已经偏离了正轨。

用《滚石》剧评人Alan Sepinwall的说法：（美国）电视剧现在有一个怪异的传统，如果一个剧不知道如何开始，那就引入一桩凶杀案，《沉睡谷》《路西法》《胡迪尼与道尔》等皆是如此。在Sepinwall看来，电视剧主创之所以如此“偷懒”，要么是因为他们对原本的故事内容不感兴趣，要么就是他们不知道该如何扩展原本的故事。

和电影版一样，剧版开头也用三言两语介绍了故事的发生背景——全球变暖，人类试图阻止地球不断升温的现状，结果却导致大地冰封。只有少数人得以在永不停止的雪国列车上生存下去。在剧版中，还采用了动画形式叙述，算是对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出版的同名漫画的致敬。

但电视剧接下来的情节就开始自我放飞，列车主管梅兰妮·卡维尔（Melanie Cavill）邀请当今世上唯一幸存的凶杀案侦探安德烈·雷顿（Andre Layton）调查发生在列车上的连环杀人事件。基于本剧主创格雷姆·曼森（Graeme Manson）过往的作品（《黑色孤儿》《闪点行动》等），笔者判断他应该有着“开膛手杰克”情结，正因此《雪国列车》中的凶杀案同样充满了猎奇色彩——杀手割下每一个男性受害者的生殖器留作纪念。

《好莱坞报道者》的剧评人Daniel Fienberg已看过《雪国列车》第一季全十集，他在文章里给读者一些剧透：对《雪国列车》原著故事有兴趣的观众稍微耐心一点，一开始的凶杀案调查不会持续太久。按照Fienberg的说法，剧版到了第四、第五集，故事逐渐回归正轨。他大致理解剧版主创团队从凶杀案入手的初衷——观众通过剧中主角雷顿的视角，在案件调查的过程里逐渐了解到雪国列车每一节车厢的秘密。

但问题在于，剧版《雪国列车》还是“雪国列车”吗？《综艺》的剧评人Daniel D'addario与笔者有一个同样的困惑：按照剧中的情节来看，他们真的在列车上吗？

剧版《雪国列车》的故事可以发生在邮轮、潜水艇、飞机乃至某座古堡里，它丧失了列车的特殊性，更不用说是一辆有着1001节车厢的末世列车之上。

在2013年上映的电影《雪国列车》里，生活在末节车厢的底层人民，在柯蒂斯（克里斯·埃文斯 饰）的率领下，不断向前面的车厢进发。而正如奉俊昊最近一部作品《寄生虫》一样，《雪国列车》同样有着明显的政治隐喻。

奉俊昊曾说，他想让观众置身影院去体会他的设想——电影前半段皆是黑暗冰冷的镜头，当你的视线随柯蒂斯一路厮杀过去，进入前列车厢里明媚的水族馆、幽静翠绿的植物园、五彩缤纷的幼儿园，以及各种色调暧昧的桑拿房、酒吧、餐厅、舞厅，才能更深地体会到不公与残酷。“《雪国列车》是很明显的政治电影。人们都拥有想安逸地待在体制里，以及想突破体制的双重欲望。我想讲述的是一个世界的重启，在故事的最后，列车所代表的旧世界崩溃了，两个孩子进入了新的世界，这会让我们回归自身，反思自我。”他说。

事实上，当年电影版《雪国列车》在全球各地上映时，也遭到了一些质疑，“原著党”还对于奉俊昊在电影中做出的某些改动（比如1001节车厢调整为100节）嗤之以鼻，但最新剧版一出，电影版反而又成了经典之作。

在笔者看来，电影版《雪国列车》虽然加入了奉导的“私货”——对于韩国财阀社会的批判，但至少把握住了同名法国漫画的精神实质，即《马赛曲》里的歌词——Marchons, marchons! （前进，前进！）

摘录一下漫画简介——列车内，生活在末节车厢的人饱受拥挤、肮脏和饥饿的折磨，过着毫无尊严的生活。 普罗洛夫不堪忍受这一切，打碎玻璃，试图逃到前面的车厢。然而，随着向车头方向前进，眼见的一切让他感到震惊和迷惑：早就应该消失的咖啡、烟草、植物园、水族馆、图书馆……原来尚存在车上；人们对神圣的永动机贡献着狂热的崇拜，仿佛新兴的宗教；而末等车厢的人能活下来，全赖来源可疑的食物……越接近车头，就越接近宿命的谜底。

电影版里，在最后一扇门前，柯蒂斯与南宫（宋康昊 饰）产生了分歧，柯蒂斯只是要推翻维尔福德的政权；然而南宫却想炸毁列车外部的门，他要走出去，他相信人类在“雪国”仍可以生存下去……这自然是属于奉俊昊个人的改编，正因此，他的电影并没有原著漫画那样的令人绝望——漫画里“雪国列车”是人类社会的缩影，车厢内阶层划分森严、底层晋升无望，统治阶层利用宗教、谎言和高科技手段进行愚民统治，甚至在灾难面前随时可以抛弃底层——换言之，两个小时的电影，本身就无法承载漫画巨大的故事体量。

而剧版《雪国列车》尽管在第一集里就还原了许多漫画里的情节，比如漫画里著名的“生日变忌日”桥段。但剧版的问题在于，它既不想照着漫画翻拍成电视剧，又没有吃透漫画精髓做出合理新编，它本来可以利用电视剧的体量优势，充分展现漫画宏大的世界观，结果却沦为一部情节平庸的剧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