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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波特来中国20年了,我还在等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

2020-06-03 07:09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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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鹰院女孩张艾宁 出版人杂志

在北京市朝阳门内大街166号,坐落了一幢始建于1958年的五层小楼,在周围诸多现代化高层建筑的映衬下,这幢青砖砌墙的小楼显得更古朴醇厚。这里驻守过一代又一代编辑出版人,送出过中外文学无数名篇巨著,它便是许多人心目中至高的文学殿堂——人民文学出版社(以下简称“人文社”)。

推开出版社的大门,拾级而上,便可看到墙上的玻璃展示柜内摆放着四排曾出版于人文社的重要作品,任时间流淌,它们始终沉稳从容地守在那里。在这些中外文学的鸿篇巨著中间,各版本的“哈利·波特”无疑是一抹亮色。从最初的犹疑到后来的惊喜,如今已经不再有人怀疑“哈利·波特”之于人文社乃至中国出版的意义。正如人文社社长臧永清所言,作为人文社的重点产品之一,“‘哈利·波特’系列已经嵌入人文社的肌体,堪称‘当代类型文学皇冠上的明珠’”。这不仅代表着这一系列作品在人文社的重要地位,也昭示着“哈利·波特”系列书籍对当代儿童文学出版事业和写作事业产生的重大影响。

2020年是“哈利·波特”来到中国的第20个年头。现如今,每当有“哈利·波特”新版本发布,或有新的文创面世,仍然能引起哈迷们的广泛关注;讨论起人物形象、故事情节、背景设定,哈迷们依旧可以聊得热火朝天;在各种动漫节或化装舞会上,身穿长袍、拿着魔杖、念着咒语的“哈利·波特”形象依然最受欢迎。20年过去了,最初一批小读者现在早已成家立业,步入而立之年,而伴随他们成长、丰富他们想象力、给予他们勇气和爱的“哈利·波特”却依然热度不减,持续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孩子。

20年前,人文社为何选中了“哈利·波特”?这系列作品缘何成为“超级畅销书”?行销20年后,这套出版常青树还能如何创新?带着这些疑问,《出版人》杂志分别采访了人文社原社长、现韬奋基金会理事长聂震宁,人文社现社长臧永清,“哈利·波特”系列作品责任编辑王瑞琴和主要译者马爱农,在他们的叙述中,一幅长达20年的“哈利·波特”历史画卷正在逐步展开。

哈利·波特来啦!

“4月初发完工资,社里账上可就只剩10多万元人民币,而下个星期四就是老同志报销医药费的日子了。”

让我们转动时间转换器回到1999年3月24日, 彼时48岁的聂震宁刚从广西壮族自治区新闻出版局调到人民文学出版社出任社长。刚上任不久,财务主任就给踌躇满志的他泼了这样一盆冷水。

在20世纪90年代,地方出版社非常活跃,市场化程度很高,竞争十分激烈。与之相比,人文社这样的老牌国字头出版社似乎显得老态龙钟、暮气沉沉,不光经济不景气,在市场上也缺少霸气。而当时人文社全社一年支出至少1800万元,平均到一个月必须准备好150万元应付全社的“人吃马喂”。听罢此言,聂震宁立刻让发行部以最快的速度回收部分书款,这才对付了当月离退休干部的医药费报销。紧接着,聂震宁认识到,必须要对人文社进行经营管理和改革创新,否则账上告急的事情还会继续发生。

“当时我想,一定要解决市场的问题,一定要想办法培养编辑自主创新的能力,否则人文社就一定跟不上市场,跟不上竞争对手的步伐。”他回忆道。

1999年6月,第三次全国教育工作会议明确提出从应试教育向素质教育转变,中小学练习册一律不得由学校集中采购,也不得进课堂。这让聂震宁意识到原有的教育出版板块正在发生巨变,腾空的地盘将面临新产品的填补,于是他毅然决然地新增设两个编辑室——少儿编辑室和教材出版中心。尽管反对意见不少,有些老编辑担心人文社的品牌会被教育出版和少儿出版“糟蹋”得很难看。但聂震宁一再坚持组织落实,专人做专事,立足新产品的开发。

彼时王瑞琴在外国文学编辑室任副主任。那时她也48岁,留着一头干练短发,性格开朗,举步生风,兼具拉文克劳学院的聪慧与格兰芬多学院的胆识,很有开拓精神,虽毕业于外语专业,却很喜欢儿童文学。聂震宁认为她正是挑起少儿编辑室大梁的不二人选。至于少儿室什么时候成立?那自然要等到有重点产品的时候,与编辑室捆绑面世。而对于这个产品,聂震宁的构想是:“无论它是中国的还是外国的,都必须要闪亮登场,不能没有冲击力。”

此后,王瑞琴便开始广泛关注儿童文学的作品,尤其关心国外的儿童文学作品,想要购买版权、做出新意。“那时候人文社有一个类似于图书馆的地方,在那能阅读到最新的外国杂志,实际上我就是在这些杂志上偶然发现了哈利·波特的名字。”王瑞琴回忆道。那时“哈利·波特”在英国已经出版了前三卷,被翻译为35个语种,早已火遍全球,因此每期杂志上都能看到J.K.罗琳的身影。有一张罗琳在国王十字车站前的宣传照,让王瑞琴感到非常神奇,至今记忆犹深。“其实当时大家都看到了这部作品,只不过我着手准备了,别人可能没太在意。”

细致调研后,王瑞琴认定“哈利·波特”就是她想引进的儿童文学作品,即刻报告给聂震宁。“可以引进,赶快去找它的版权代理!”聂震宁的答复没有丝毫犹豫。

事实上,在1999年的中国,某些邪教正在风口浪尖,大家对此都十分警惕,许多出版人谈“魔法”而色变,认为“哈利·波特”这部讲魔法的书会“出问题”,这就吓退了一些想竞争版权的同行。而聂震宁和王瑞琴对此没有丝毫担忧。王瑞琴表示:“这要感谢老前辈们让我们接触到了多元的文化,对古今中外的文学都能有深刻的理解,培养了相当的文学素养。”

王瑞琴在二十多岁刚进入人文社工作时,社里曾安排年轻编辑们在有工资、有奖金的情况下,两年脱产学习古今中外文学,每天五六点起床,看大量的书,还有专家授课,每半年写一篇论文,这样的经历为她日后的工作打下了极其深厚的基础。“所以看到‘哈利·波特’以后我一点也没有犹豫,这就是西方文化,跟邪教一点关系都没有。”

聂震宁也对此分析过:“魔法元素在西方的儿童文学里,是一个常见元素,这种超自然力是人类认识自身、认识社会、认识环境、认识命运的一个过程,因此它能产生很多文学想象。”他表示:“固步自封或者画地为牢都是愚蠢的,但是没有分析就认为不管怎么样都要引进,那也不对。”

于是,王瑞琴便开始联系"哈利·波特"系列作品的版权代理人。那时网络尚不发达,一个编辑部只有一台电脑,网上也找不到联系方式,这让王瑞琴一筹莫展。直到有一位从国外回来的记者朋友告诉了王瑞琴对方的通讯地址,这才让她顺利联系到J.K.罗琳的经纪人克里斯多弗·利特尔。

利特尔对于中国引进“哈利·波特”这件事抱有极大的兴趣,1999年的中国尚未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在英国人眼中,当时的中国还很封闭。有中国出版社愿意引进“哈利·波特”,对他们而言也是一件大事。但是,除了人文社以外,联系到他们的还有其他六家中国出版社。为顺利拿到版权,包括人文社在内的七家出版社开始了激烈卓绝的版权大战,在业内轰动一时。

若想在这场版权大战中胜出,不仅需要锲而不舍的精神,还需要坚强的意志和稳定的心态。首先是版税率需要与对方周旋,因为不知道竞争对手的出价,王瑞琴只好谨慎行事。她采取了阶梯式递增报价,1册到1万册付一定的版税,1万到3万版税稍有增加,一直报到100万册以上。聂震宁看到后跟王瑞琴开玩笑地说:“你可真敢报,这套书要真能卖个100万册,那给多少版税都可以。”王瑞琴回应:“我们必须这么报,让人家感觉到我们有这个信心。”

其次是对方对于人文社还不够了解,且彼时的少儿编辑室刚刚成立,没有什么儿童文学出版方面的成绩。聂震宁向王瑞琴提议:“向对方重点介绍出版社在中国的文学出版地位。”因为当时有评论称“哈利·波特”文学性不足,只是一个通俗故事,而罗琳更希望她的作品被视作文学作品。作为出版过莎士比亚、狄更斯、勃朗特姐妹等英国大作家作品的文学出版社,人文社自身的品牌对于版权代理公司和作家罗琳来说还是很有感召力的。

最后对方问:“三本书能印50万册吗?”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一本书能印三五千册就是不错的销量,尽管王瑞琴相信“哈利·波特”是极优秀的作品,但50万册这个数量还是令她生畏。咬紧牙关,王瑞琴把这件事一口应承下来。正是王瑞琴的信心和“能印50万册”这句话,奠定了双方合作的基础。后来的事实告诉我们,仅仅两年后“哈利·波特”(1~4)的发行总册数已经是50万册的十倍之多。

就这样,人文社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于2000年4月收到了英国寄来的“哈利·波特”(1~3)样书。但此时国内媒体正大加报道,渲染着版权争夺“激战正酣”的情绪,纷纷猜测版权最终会落入另一家出版社的囊中。聂震宁令大家对外保密,他和王瑞琴只感到夜长梦多,生怕在签署合同前再生变数。直到8月底正式收到了对方寄回的含有罗琳签署的协议书,聂震宁和王瑞琴才终于松了口气。自此,历时8个月的版权大战尘埃落定,人文社最终承担起“哈利·波特”在中国生存、成长的生命工程。

“哈利·波特”首版书影

2000年的整个9月份,“哈利·波特”系列书籍的译者、责任编辑、装帧设计、出版部门各环节都在加班加点的工作,全部实行倒计时工作制,希望把握国庆节这一年中最后一个售书黄金期。为了不耽误出版进程,封面及插图都直接使用了美国出版商时代华纳免费授权的设计。10月6日,“哈利·波特”前三册准时出现在全国各大城市书店,实现全国同步首发。

打造一本 “超级畅销书”

“将才不打无准备之仗”,事实上,在收到从英国寄来的样书后——正式签署版权合同前,聂震宁就让王瑞琴迅速组织合适的译者进行翻译工作,未雨绸缪,为最后的快速出版做准备。王瑞琴面露疑问:“万一没有买到版权怎么办?”聂震宁回复:“那就权当风险投资,无论出版与否,翻译费用照付,算到社里的账上。” 倘若按常规等到版权落定后再开始翻译,无疑会拖慢进度造成销售失机,仓促出版又难以保证质量,总之都会造成事倍功半的遗憾。聂震宁抱着必胜的心态做了这一决策,为这套书的出版赢得了时间和市场。

有了聂震宁打的包票,王瑞琴第一时间便开始联系译者。为保证翻译速度,她联系了老翻译家曹苏玲、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的马爱新和新华社的一位老译者郑须弥,三人分别翻译“哈利·波特”前三卷的内容。曹苏玲当年已经70岁了,作为著名的资深翻译家,翻译了《哈利·波特与魔法石》前八章,奠定了翻译的风格与语言基调,对角巷、翻倒巷、丽痕书店以及各式魔法商品的名称都出自她的创意。随后,36岁的马爱农接手曹苏玲的译文,翻译了《哈利·波特与魔法石》的后半部分。马爱农回忆道:“当时这部书特别吸引我们,从早到晚的翻译也不觉得累,翻译过程很顺利。”因此,“哈利·波特”前三卷作品仅用四五个月的时间便翻译完成了。

在翻译的过程中,咒语是最困难的,但也是最有趣的一部分。马爱农解释到:“因为这些名称都是罗琳自己创造出来的,在字典里绝对查不到,这就要求翻译时要根据我们的想象进行再创造,还挺有意思的。”马爱农还记得她翻译的第一个咒语是让羽毛飘起来,因为没有看到后面作品的全貌,翻译时采用了音译的方式译了七八个字,非常繁复。随着翻译的推进,她觉得应该用更加简短铿锵的词来表达咒语的力度,所以后来主要采用了意译的四字咒语。马爱农表示:“每一个咒语的翻译都要琢磨很长时间,但最后总能创造出差强人意的咒语,像神锋无影、幻影移形等,在我心中都是很美的。”“哈利·波特”的译文真正做到了“信达雅”,有哈迷评价译者:“中文译本让人觉得轻松亲切而准确,小说也有译者的再创作在里面,有她们的审美情趣、语言习惯和行文风格,没有童心的人是译不好的。”

“哈利·波特”典藏版系列

马爱农本就是人文社外国文学编辑室的编辑,她担任译者可以更方便地与王瑞琴保持密切沟通,共同商讨译文细节。后续引进的“哈利·波特”四到七卷,也主要由马爱农和妹妹马爱新共同翻译完成。2017年人文社出版了被称为2.0版本的“哈利·波特”典藏版,马爱农对七部作品进行了从头到尾的修订。同时,她也是出席发布会、哈迷见面会频次最高的译者,被哈迷们所熟知和喜爱。事实上,马爱农是典型的拉文克劳学院的学生,聪慧、机敏、喜安静、话不多,有一点内向,与王瑞琴的开朗热情形成互补,二人是很要好的朋友以及工作搭档。每每出席活动,马爱农总是独自坐在发布台旁边,被哈迷团团围住。到现在,马爱农与王瑞琴都仍然与哈迷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哈迷们比我们更了解这系列作品,有的人读过十几遍“哈利·波特”全卷,他们才是真正的‘哈利·波特’专家。”

比如有哈迷发现,布莱克家族中每个人的名字都代表一个星座,但只有Sirius被意译为小天狼星,他的弟弟Regulus则音译为雷古勒斯,堂姐之一Bellatrix Lestrange同样被音译为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而在繁体中文版的“哈利·波特”中,小天狼星的弟弟Regulus却被意译为狮子阿尔法。许多读者都好奇“小天狼星”的译法是出于怎样的考量,马爱农被多次问到这个问题,她解释:“因为翻译的过程是一本一本完成的,最初出现Sirius的名字时,并没有看到后面的作品,也不知道人物之间有怎样的关系,所以没有统一。”“如果当初我们把7本书看完之后再翻的话,应该会把布莱克家族的人名都译成星座的名字。”马爱农补充道。若现在改变译法,则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况且小天狼星的独特叫法更能衬托他的古灵精怪。至于“小”字的出处则来源于第一卷第一章,邓布利多问海格摩托车是从哪里得来的,海格回答:Young Sirius Black lent it to me(小天狼星借给我的)。因此小天狼星的译法便被一直保留下来。诸如此类的故事细节,总能被敏锐的哈迷发现并热烈地与王瑞琴和马爱农探讨。这种热情延续至今,已经持续了20年。

除了“哈利·波特”的译文“信达雅”吸引了一众哈迷以外,内容产品的深度营销也至关重要。早前媒体对于这次版权大战已经给予了足够的关注,人文社的保密任务也一再为“哈利·波特”的面市制造悬念,因此在北京举行的首发仪式上,不到两小时就售出了1500册。首发的第一波攻势完成20天后,聂震宁召集策划部,督促大家思考下一步的深度促销。

他们在会上复盘了这几天全国各地的销售情况,发现本应销量突出的上海、南京等地却表现平平。原来,早前的信息大哄大吵虽然会引起读者的注意,但图书的购买行为还是来自读者的理性判断。因为当时社会上对“哈利·波特”存在着“文化差异论”和“通俗读物论”的质疑,而中国的父母绝不会让孩子阅读被舆论质疑的书。因此,转变家长们对“哈利·波特”的“刻板印象”,向广大读者提供权威性的肯定意见,是人文社当时深度营销的主要方向。

首先是在北京、上海、南京等地举办专家研讨会,邀请儿童文学专家、文学评论家、特级教师等出席会议,他们对“哈利·波特”的高度肯定,打消了一部分读者的疑虑。其次组织深度书评,探讨“哈利·波特”给中国儿童带来了什么?聂震宁说:“带来了想象力。”他进一步补充:“中国的儿童文学往往有太多说教,但是儿童的天性是想象力,而想象力是优秀人才的重要素质。”这就样,通过强调哈利·波特勇敢、善良的正面形象,以及作品的文学性和艺术性,才终于让“哈利·波特”进入了中国文化,使其内涵得到中国式的阐发,进而在2017年,中国国家教育部将“哈利·波特”第七卷列入中国数百万中小学生必读丛书。

2001年,第四卷《哈利·波特与火焰杯》在人文社出版,有了此前的读者基础,在营销方面便从容许多。这是万众期盼了一整年的书籍,许多读者早早的来到首发仪式现场排队,开售后的一个小时销售突破2500册,同时带动了全套书的销量,一时间销量直线飙升。次年,传来了好莱坞制成《哈利·波特与魔法石》电影的消息,中影公司在考虑是否引进时,邀请了王瑞琴去介绍《哈利·波特》小说。王瑞琴介绍得很成功,对方主动与人文社合作,形成了电影与图书的互动,使得全套图书的销量产生了新一轮的爆发。此后每两年一出版的第五卷、第六卷、第七卷,更是连年火爆,也曾邀请何炅、姚晨等作为哈迷代表主持新书发布会,那是属于哈迷们的狂欢盛宴。

“哈利·波特”的第一代读者多是80后,当时正处于求学的年纪,面临着高考、中考的压力,家长常常阻止他们阅读课外闲书。王瑞琴回忆:“当时还有家长给我打电话,说‘哈利·波特’这书太影响我孩子学习了,最好先别出,过几年再出吧。”而孩子也打来电话向王瑞琴埋怨家长:“我妈妈从来不读书,我要抗议,‘哈利·波特’根本没有影响我学习,我太喜欢了。”很多孩子急着想知道后面的故事情节,于是购买英文原著,英语能力因此大大提高。再到后来,90后、00后便没有了这样的顾虑,家长会带着孩子一起阅读“哈利·波特”,一起讨论书中的故事情节、人物形象,乐此不疲。

正因为这样一代代的延续,“哈利·波特”才做到了20年畅销长销。而书好看在于内容,人物形象丰满、故事情节跌宕,每一处细节都值得细细品味,这也正是“哈利·波特”能一代代延续下去的本质。

王瑞琴分析道:“‘哈利·波特’不仅讲述了一个孩子在魔法学校的成长故事,还宣扬了爱、勇敢、善良,甚至展现了不同的生死观。”“当哈利15岁知道自己和伏地魔只有一个能活下来的预言后,他也是害怕的,邓布利多一直在培养哈利敢于面对死亡的勇气,哈利也一步步做到了。而伏地魔面对死亡时却把自己分成7个魂器,他是怕死的,而且想着永生,但他不懂得人世最珍贵的是爱和友谊。”这是不同生命对死亡的态度,也启发了读者对于生命的思考。

“这里值得思考的东西特别多,七八岁的孩子可能喜欢看魔法,成人的角度就可以看到罗琳对人性的描写和她‘迷宫式’的艺术构造。”罗琳对人性的描写非常精彩,小说中的人物没有脸谱化,这个世界上没有天生的坏人,也没有天生的好人。这也让“哈利·波特”的读者认识到“人”作为个体的复杂性,从而学会了理解与宽容。比如邓布利多,他年轻时曾追求名利,与黑巫师格林德沃一起研究黑魔法;他忽视患病的妹妹,致使年少的妹妹死于事故,招致弟弟对他的恨;在培养哈利的过程中,他把哈利当成了战胜伏地魔的秘密武器……他身上人性的弱点被罗琳刻画得非常深刻。

“另外比较复杂的人物是斯内普,他亦正亦邪,心里却隐藏着矢志不渝的爱。他年轻的时候追寻权力,所以他听到预言的前半句后,就告诉了伏地魔。但他告密的时候,我认为他并不知道莉莉的孩子就是7月底出生,他不是故意要害哈利。这一点其实是有争议的,有的哈迷恨着斯内普,但我不这么认为。”王瑞琴讲述着她心中对于斯内普的理解。

“伏地魔的人物形象也非常复杂,他的身世凄惨,父母的爱情扭曲,被父亲抛弃,母亲死后一直在福利院生活,成长过程中丝毫没有感受过什么是爱。发现父亲是麻瓜后便杀了他,之后更加憎恨社会。于是他渴望权力,只有权力能给他带来快感。事实上他很聪明也很努力,魔法学校就是他的家。他跟哈利很像,都出生在混血家庭,魔杖杖芯也一样,只是两个人的世界观不同,选择也不一样。如果当初伏地魔选择不相信预言,不去杀哈利,也许后来不会惨死。”

此外,“哈利·波特”吸引人的原因还在于青少年那种纯洁的友谊和爱情。“在《哈利·波特与火焰杯》中,赫敏跟别人跳舞时,罗恩那种惊讶和吃醋特别真实,这个傻小子到那时才发现原来自己身旁有个女孩子。这种情窦初开的感觉特别美好。”王瑞琴透露:“很多人爱上‘哈利·波特’就是从《哈利·波特与火焰杯》开始的。”罗琳非常擅长做故事情节的铺垫,那些真实的人物设定,详细情节安排,充分满足了读者的幻想,让每个人都感觉到这个魔法世界好像真实地存在着。“很多孩子小的时候都希望能去霍格沃茨上学,在家等着猫头鹰送来录取通知书。”王瑞琴笑着说。

正是“哈利·波特”系列书籍翻译得精准传神、营销得恰到好处、故事内容真实跌宕,才能成为“超级畅销书”,20年热度不衰,堪称书业“神话”。

创新也是魔法

“'哈利·波特'系列现在仍然是人文社的重点产品之一,并随着周边产品的开发和新版本的更替,打造了‘哈利波特’家族,使其不断焕发出新的生机”。面对《出版人》杂志记者,人文社现任社长臧永清如是说,如他所言,“哈利·波特”系列书籍新版本的出版、活动的宣发、文创的引进等工作,仍然深深地影响着人文社的工作内容。为此,人文社围绕图书的出版与营销,专设“哈利·波特”工作小组,由社长臧永清牵头,汇集编辑、设计、出版、营销、发行人员,定期召开沟通会议,实现各环节信息共享。

“哈利·波特”20周年学院版

如今69岁的王瑞琴依然童心未泯,聊起“哈利·波特”时仍眼中有光、侃侃而谈。20年来,“哈利·波特”与她紧密地连在一起,占据了她一半以上的工作内容。目前由王瑞琴带领的编辑团队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哈利·波特”20周年学院纪念版的出版工作。学院纪念版一共有四套书,分别代表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四个学院(格兰芬多、拉文克劳、斯莱特林、赫奇帕奇),每个学院有自己的学院配色,哈迷可以根据自己的分属学院进行选择性购买。据王瑞琴介绍:“2020年将出版前三卷,平装版预计六月出版,精装版大概在八九月份出版。”在这套书中,罗琳亲自进行了修订增补,新增了学院介绍,在不同的学院版中分别讲述了该学院的创院历史、知名校友、学院幽灵等,极具代入感。

“哈利·波特”原创封面20卷本

此外,“哈利·波特”编辑团队在今年还会出版中英对照版的后三卷、20卷本的后14卷,一切工作都在紧张有序的进行着。值得一提的是,20卷本从去年6月份开始出版,这个版本将故事内容分为20卷,总体价格更低,更适合孩子们购买,是人文社的“惠民工程”。20卷本的封面均由中国插画师李旻全新原创绘制,展现故事中的二十个场景,非常有中国特色。

今年人文社还为庆祝“哈利·波特”引进中国20年特准备了一系列庆典活动,如责任编辑主讲的“哈利·波特——魔法史之旅”直播活动、4月26日通过网络举办的“哈利·波特”读书之夜以及即将陆续推出的重磅活动等。“其实对出版社来说,一种书之所以持续不断的创新,持续不断的产生影响,就是因为它有长期的销售,这是最根本的。”臧永清坦言。“今年1至4月“哈利·波特”的销量同比去年增长了40%左右,丝毫没有受疫情影响。”

自2017年臧永清进入人文社担任社长以来,始终重视市场的变化,与时俱进,深度盘活了人文社非常宝贵的优质出版资源,让经典作品迸发出新的能量,出版社的利润也随之翻了几番。他打造“哈利·波特家族”的概念,出版了许多因“哈利·波特”系列而产生的周边产品。如2018年3月出版了“哈利·波特”系列衍生作品《神奇的魁地奇球》《神奇动物在哪里》《诗翁彼豆故事集》,这是巫师界的学生必读的三本书。2018年6月出版的剧本《哈利·波特与被诅咒的孩子》,讲述了“哈利·波特”本篇故事完结十九年后,主角们的下一代在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发生的故事。还有2019年11月出版的《哈利·波特:魔法史之旅》,这是官方授权的哈利·波特世界百科全书。此外还有即将出版的电影角色书,分别讲述哈利、罗恩、赫敏、邓布利多教授等书中重要角色的一生,等等。“我们不能只做掐尖产品,这些周边作品的出版也非常重要,做好之后能让整个故事更加丰富,满足了哈迷的想象,后续的版权也更容易维护。”臧永清介绍道。

除了出版物以外,“哈利·波特”的文创衍生品也在不断地创新,如立体拼图、蜡烛、格兰芬多和斯特莱林的学院笔记本等都已经上市,魔杖以及另外两个学院笔记本也即将面世。“文创品和书不一样,二者是分开授权的。‘哈利·波特’的文创衍生品没有直接授权给我们,但是我们可以购买产品,在中国销售。”臧永清解释道。“为了配合20周年的宣传,哈利·波特中文图书网(www.plph-hp.com)已经于今年3月初上线,我们会把所有的出版信息、活动信息在网站上发布,另外还开通了微信公众号和微博,进行全方位、多角度的宣传,也方便哈迷们能在第一时间了解‘哈利·波特’的动态。”人文社策划部主任宋强介绍。

20年来,“哈利·波特”系列作品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读者,成为每一个哈迷心中不可替代的一部分。这个恢弘的魔法世界守护了我们心中的童真,教会了我们什么是爱与勇气,甚至于扩大了我们的眼界、开拓了想象力的边界。而对于中国少儿写作事业与少儿出版事业来说,“哈利·波特”无疑也做出了一定的贡献。

据聂震宁介绍:“20世纪之初,国际版权的引进大于输出,逆差很大。而“哈利·波特”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激发了读者的阅读兴趣,也激发了中国儿童文学作家创作的激情。到现在,中国儿童文学的创作跟国际上的创作可以说是平分秋色。”

同时,聂震宁回忆:“当时,‘引进来,走出去’是国家的重要战略,'哈利·波特'完成了这样一个历史时期的任务,促进了中华文化跟国际文化的交流、交融和交锋,也改善了国际出版业对中国出版界的一些刻板印象。在那之后,外国儿童文学在中国的出版逐渐增多,同时也带动了中国儿童文学作品走向世界。”

臧永清也表示:“在‘哈利·波特’引进中国前,我们的少儿文学作品多是现实题材小说,或者童话故事,‘哈利·波特’的出现激发了国内作者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创作题材变得逐渐丰富多彩。”同时,根据开卷监控的行业数据显示,中国少儿出版行业销售总额自2001年开始形成两位数的增长,而2001年,正是“哈利·波特”前三卷在中国开始热卖的时间。此后,少儿图书零售码洋一路攀升,在2016年更是超过社科,成为图书零售市场中码洋规模第一大版块。在这个过程中,可以说“哈利·波特”发挥了相当的作用。

曾在知乎上看到有人提问:“如何能拿到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底下的回答都在侃侃而谈申请学校时的艰辛和在霍格沃茨生活的酸甜苦辣。魔法世界的魅力正在于此,它让各个年龄段的读者愿意躲在故事丛林中构建自己的小宇宙,还能活得有血有肉、有滋有味。未来,人文社仍将深度开发“哈利·波特家族”系列产品,与霍格沃茨一起挑选更多有天赋的麻瓜加入魔法世界,守护每个人心中那份至真至善的童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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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哈利·波特来中国20年了,我还在等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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