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教名城如何解决成果转化难题？新型研发机构的南京探索

几年前，拥有53所高校、80多万大学生、80多名“两院”院士的南京，还在头疼于如何将丰富的科教资源优势、沉睡的科研成果转化成产业勃兴、城市增长的动力。如今，经过短短两三年探索后，南京的“创新名城”建设已初见成效，新型研发机构正是南京撬动上述难题的“支点”之一。

6月22日，第二届南京创新周“紫金山创新大会”正式开幕。新型研发机构是其中讨论的一大主题。

过去两三来，南京一直在探索建立一种新型的研发机构，以鼓励大学教授等科研人员将实验室成果拿出来进行产业化。区别于过去传统的“立项、科研、转化”的组织形式，南京尝试的新思路是，通过科研人员持大股、多元化投资主体、市场化运营等，激励科研人员面向市场需求进行创新。

探索两年多以来，南京新型研发机构近400家，孵化科技企业5000多家。但新生事物的发展难免遇到现实挑战，此次大会上，南京大学教授、人源化模型与药物筛选创新技术研究院院长高翔、南京创新投资公司董事长李方毅等嘉宾分别代表新型研发机构和投资方分享了这两年来的感悟。

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注意到，他们特别谈到了一些焦点话题，比如教授与企业家身份认同、政府的容错空间及机制、资本吸引力以及新型研发机构在管理、财务、产品化等方面问题。

身份认同：教授还是企业家？

人才是创新的第一要素，新型研发机构的主力来自于高校院所的教授学者。从教授走向企业家，他们首先面临的一个难题是如何看待这种身份转换以及所谓“科研人员持大股”激励机制。

南京大学教授、人源化模型与药物筛选创新技术研究院院长高翔表示，原来做科研相对随意，而产业化、“持大股”意味着责任更大。

高翔团队2017年底拿出800万元现金入股、占股80%，成为全市首批签约落户的新型研发机构，另外20%股份由江北新区管委会和江苏省产业技术研究院各占10%。其研发方向是，通过小鼠试验进行遗传性疾病研究——小鼠和人类同属于哺乳类动物，它的基因组和人类有90%以上的同源性，因此小鼠是动物试验的最佳载体。

高翔加入新型研发机构是发展需要。据南京日报报道，高翔团队建立的南京大学—南京生物医药研究院2017年销售额超过1亿元，但由于该研究院是事业单位性质，发展受到很大制约。以引进人才为例，人员工资受工资总额限制，很难吸引高端人才，另外，事业单位性质的研究院在融资、投资和开拓海外市场方面也有诸多限制。

2017年底，南京鼓励建立新型研发机构，高翔决定跳出事业单位体制，辞去南京大学—南京生物医药研究院院长的职务，研究院还同步成立了江苏集萃药康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负责运营。

创业近3年以来，在被问及“教授、教授型企业家、企业家型教授”三个身份更希望是哪一个时，高翔的回答却仍是“教授”，不过是“企业家型教授”。企业家型意味着“研发方向更有针对性”。

社会地位也影响身份认同。此前有东南大学教授向澎湃新闻记者表示，自己可能不会考虑做纯粹的企业家，除非企业规模做到很大。

“目前的社会环境是教授更受尊敬，民众对企业家的认知就是（以为他们）以赚钱为主，社会地位不比教授”。高翔认为，应当营造一种尊重企业家的氛围，因为某种程度上企业家其实是更为重要的角色，社会地位应该得到更大提升。

政府如何支持创新

政府，在创新的推动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南京创投董事长李方毅认为，南京市委市政府近年来主要围绕3点支持创新：生态、人才环境、政策支持等。

“小苗要壮大，要生态体系。”李方毅说，生态，包括法治环境、知识产权保护、营商环境。南京市委市政府连续三年出台“一号文件”聚焦“创新名城”建设；不久前中央广播电视总台编撰的《2019年中国城市营商环境年度报告》，南京营商环境综合排名在全国第六。

人才方面，南京出台一系列人才和安居政策，吸引全球英才加盟新型研发机构。产品推广上，南京专门成立创新产品推广办公室，制定创新产品示范推荐目录，支持首购首用。

政府支持创新的另一个发力点是创造良好的募资环境。企业初创早期，风险资本大多观望，政府引导尤为关键。李方毅介绍，南京组建了企业全周期的资本支持体系，包括引导组建100亿元的天使基金和1000亿元的产业基金集群。

清科集团管理合伙人符星华注意到，截止到2019年，南京市的政府引导基金设立33支，目标规模接近2700亿，位于江苏省首位，而且区别于其他地方引导基金，南京80%以上的引导基金以产业类和创投类为主。

创新意味着试错，投资创新企业具有高风险，因此高翔和李方毅也都谈到，城市应培养鼓励创新、包容失败的城市气质；另一方面，提高资本的容错和风险评估能力。李方毅说，南京正在向上海学习，对“国有基金进入”出台相关评估政策。

政府支持是好事，但最终仍要靠企业自己努力。高翔表示，“应鼓励我们真正走向市场，不能老是躺在政府的怀抱，天天要钱要政策，要接受市场的考验，要经历风雨” 。

资本如何助力？

新型研发机构区别于过去传统研发机构，链接和撮合了科研、产业和资金。其重要特征是投资主体多元，既有上述政府支持的创新基金，还可以借助风险资本投资等。

2018年以来，南京创业投资和私募股权投资市场高速发展。“特别是2019年资本寒冬的整体情况下，全球创业投资和私募股权投资基金的募资金额有所下降，但2019年南京市的股权投资市场的募资却同比上涨了55.4%，超过500亿元，占整个江苏省募资金额达37%，成为全国极少数正增长的，而且是快速增长的城市。”当天下午的一场科创天使投资论坛上，清科集团管理合伙人符星华透露。

清科集团当日发布的《2020年南京市股权投资市场发展白皮书》显示，截至2020年一季度，南京市注册且登记的私募股权投资和创业投资基金管理人达到230家，备案基金数接近500支，南京一跃排名全国13，省内排名第2。

资本除了提供企业成长必要元素之外，南京创投董事长李方毅认为，资本“择优汰劣”的特质对初创企业有筛选功能，会反过来推动新型研发机构成长。

李方毅说，资本对新型研发机构有几个方面的需求，包括股权清晰、财务规范和产品拥有稳定的市场占有率，“否则投资方将来退出，连回购股权的要求都得不到满足。另外，一些孵化企业的成本现在还放在母体里面，造成审计评估较难。”

创新是一个整体协作的过程，“这需要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李方毅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