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之花”处境艰难，但也有这个幸运儿

原创 柏淼 物种日历

上周刷到《乘风破浪的姐姐》公演，被那首超燃的《兰花草》给感染到了。姐姐们舞台的魅力和表演让我拍手称绝，一如兰花本身，使人迷醉。

兰生数种，种种不同

中国传统所说的兰花，也就是所谓的“国兰”，基本指的是兰科兰属具有观赏价值的地生兰，主要分为春兰、春剑、建兰、蕙兰、墨兰、寒兰和莲瓣兰这几类。

春兰多在早春开花，一箭一花，幽香阵阵；墨兰多为紫褐色花，一箭数十朵，香气甜郁，开于一年之终新年将始的寒冬，故又称为“报岁兰”；建兰多开于夏秋之际，一箭数朵花，芬芳香甜；蕙兰多开于暮春初夏，着花数十朵，多为黄绿色，香甜浓郁，栽培历史最为悠久，有“蕙质兰心”之称。

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依次为春兰、墨兰、建兰、蕙兰。图片：Eric in SF & Orchi & FOR LU / wikimedia；orchid-story / blogspot

建兰是以产地命名的，主要产自福建及广东，由于部分品种花期长，且一年之内可以多季节反复开花，因此也得名“四季兰”。在众多的国兰品种当中，建兰的产地分布范围广，生产栽培量大，适应性强，花色丰富，是公认的易养、易开花、易繁殖的类型，是“大众之兰”。

建兰深受中国广大人民喜爱，尤其以福建广东栽培者为多，其栽培历史悠久，古代文献如赵时庚的《金漳兰谱》和王贵学的《兰谱》对建兰有较详细的记载，其中记载的品种除‘鱼枕（玉枕）’外，皆已失传。

素心建兰‘大凤素’和金边建兰‘彩旗’。按照国兰花色的分类，传统建兰被分为了两类：彩心建兰和素心建兰。素心建兰多是传统名品，素雅高洁、芳香四溢；彩心建兰很多是后来选育出的品种，不少花、叶皆有观赏性。图片：柏淼

兰之猗猗，扬扬其芳

在古代众多咏兰的诗词歌赋中，兰花的香味是最常被人们提到的特点。“兰生深山中，馥郁吐幽香”，即使见不到兰花的身影，也能因其独特的味道而识别出来。“坐久不觉香在室，推窗时有蝴蝶来”，诗人余同麓描绘兰香的句子同样传神地突出了其特点。

和百合等香气异常浓烈、强势且持久的植物相比，建兰的香气和散发方式完全不同，清甜芬芳的香味飘忽不定，浓淡相宜，极适合人的嗅觉，久闻也舒适。由于其花粉粘结成花粉块沾于柱头下，不会散布到空气中，所以基本不会造成花粉过敏的危害。

文心兰‘晨欢’黄色的花粉块。图片：日历娘

目前，人们仍在不断探索兰花挥发性混合物的化学成分、产生部位和形成机理，而且不断有各种兰花的香味物质被检测出来。以建兰为例，它的香气是由各种芳香物质共同作用形成的，实质是一群低分子量、低沸点、具挥发性的小分子混合物。

和许多国兰一样，建兰香味物质的组成成分和浓度并不是一成不变，而是会随着花的开放程度不同而变化。一般其香气在授粉期达到高峰，有利于吸引昆虫进行正常授粉；在成功授粉后，柱头花瓣相继产生变化，香味释放迅速减少，已授粉的植株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减少传粉者的重复访问，为未授粉者提供机会。

此外，光照、温度等环境因素对花香的释放也有较大影响，一般光照充足、温度较高处的兰花香味浓郁，反之则淡。

你闻过建兰的香吗？图片：sunoochi / flickr

与真菌共舞

建兰的种荚一次可产生数万粒种子，这些种子非常细小，如同灰尘，只有在显微镜下才能看清其结构。建兰的种子实际上是未分化的胚，细胞胚很小；由于种子没有储存营养物质的组织，这些发育不完全的胚在萌发过程中缺少营养，所以自然条件下很难萌发，且幼苗生长缓慢。因此即使是高产的兰花，也没办法成为铺天盖地入侵的野草。

建兰种子很小，从开花授粉到果实成熟长达七到十个月。图为中与建兰同属的黄蝉兰 Cymbidium iridioides 的种子。图片：Stefano / flickr

以前，许多植物学家和兰花爱好者都试图用种子培育兰花。为此，他们把种子播种在母株下面的土壤里，虽然偶有成功者，但所得甚少，无实用价值。经过多年的研究，直到20世纪初才由伯纳德和布吉夫弄明白，兰花种子发芽需要胚中有真菌存在。

在自然界，如果没有合适的真菌侵染，兰花种子是不会萌发的。种子吸水膨胀后，真菌侵入兰花种子，真菌的菌丝进入种子的胚细胞，迅速在细胞之间扩展形成菌丝团。

真菌能促进兰花种子萌发，主要原因就在于它把种子的胚和其他生长机制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有效的共生系统。兰花种子萌发初期，形成的是无根无叶的结构，称为原球茎；在吸收了真菌提供的碳水化合物、矿物质及水分后，原球茎才能生长发育，进而长成完整的兰花植株。

兰科植物种子萌发时形成的原球茎。图片：Aris Gerakis / wikimedia

取长补短

建兰的传统品种虽然不乏花香色艳的类型，但早期流通的品种极其有限，几乎都是绿叶素心类的品种，种植者多是国兰爱好者，远不如现在这般是逢年过节花市的畅销货。

真正让建兰成为市场年宵花的原因之一在于杂交品种的兴起。

基因强大、颜色丰富的大花蕙兰（虎头兰）与许多国兰种类无法成功杂交出满足商业需求的现代品种，然而建兰却实现了与大花蕙兰的完美结合。最为典型的杂交品种就是‘黄金小神童’，它既有建兰那般的细长叶子、幽香典雅，花又像大花蕙兰那般花多色靓，至今仍是现代建兰热门品种的头把交椅。‘黄金小神童’的引入和推广，打开了现代建兰的市场需求，后来陆续推出的‘台北小姐’等也一直都是风靡的品种。

市面上普及度最高的两个现代建兰品种‘黄金小神童’和‘台北小姐’，过年的时候全国各地的花市都可以看到。图片：柏淼

从山林走向寻常百姓家

传统建兰的繁殖主要依赖分株。分株繁殖的优缺点很明显，从分株苗生长到成为开花的商品苗一般仅需一两年，但容易传播病害，分株出来的后代质量参差不齐，影响商品苗的产出比率 ，这也使得很多传统名品的价格居高不下。

而建兰组织培养的大规模发展，让曾经高居神坛的品种以极低的价格走入了寻常百姓家。可以说是组培的应用真正让建兰成为了家家户户都能拥有的“大众之兰”。

和常规花卉植物组培的区别在于，建兰的组培基本都是采用芽尖作为外植体，不用根尖部分，这样就不会发生一些人所担心的兰花基因丢失。本身组培苗的产量大，母株品种优秀，加上脱毒处理，这样的植株既保持了品种的开品特性，又更容易栽培。

植物组培让建兰的流行成为可能。图片：sunoochi / flickr

十几年前，我入坑的植物就是建兰，还记得当年买的第一盆建兰品种是‘金丝马尾’。当时的组培兰花并没有像现在那么大行其道，传统模式种植生产的名品兰花都是“奢侈品”，对于小学还没毕业的我来说，花了几百大洋买盆兰花无异于是买了个爱马仕回家。好在精心呵护照顾十载，它至今还在我家生长繁茂。

随着网店经济和组培生产的大规模兴起，现在二三十元就可以买到一盆‘金丝马尾’了，而我也没再为了一株兰花那么冲动消费了。

组培技术的发展让国兰的局限的市场突飞猛进，建兰（传统名品和杂交品种）和墨兰作为最成功的两个代表，占据了近九成的国兰年宵花市场。

建兰‘青山玉泉’和墨兰‘企黑’。图片：柏淼

明天何处寻幽兰

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国兰的热度使得内陆地区发生了4次大范围的对中国野生国兰资源的大规模采挖，其中1990～2000年之间，挖地三尺的毁灭式开采，使得建兰在福建地区的野生资源几乎被破坏殆尽。

国兰有着悠久的栽培历史，但迄今为止，对于绝大部分国兰的开发利用仍处于直接从自然界获取的原始阶段，依赖野外大规模盗取，仅仅保留奇异品种，而普通植株则是被低价收购贱卖。在繁殖方面依赖分株的低产模式，也是中国国兰野生资源丧失的原因之一。已经被大量组培以及参与了大量品种杂交的建兰，显得像是这“困境”中的幸运儿。园艺品种的不断推出，种植的规模日益增加，市场需求的持续走高，使得建兰成为了中国产量最高的国兰之一，相比其他国兰已经完全不需要依赖野采来开发了，实现了真正的资源合理利用。

今天，我们依旧能在不同平台看到肆意采挖珍稀野生兰花贩卖的现象。

我曾跋山涉水，在森林下见过自由盛开的兰花，幽香阵阵，总是忍不住赞叹它们。如果说到最能作为甜美花香的代表，我想必有兰花的一席之地。

时至今日，每当我的花园里兰花盛开的季节，我依然会在这香气弥漫的时候想起自己曾拥有的第一盆建兰，那盛放的第一朵小花。

林下自由盛放的蕙兰，自由开放，无人打扰，开在山野之间。“我慕天地广，花语意铿锵”。图片：柏淼

原标题：《“君子之花”处境艰难，但也有这个幸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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