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角丨东瀛妖语

原创 Amber 看电影杂志

妖怪文化是日本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从作恶多端的酒吞童子，到旧抹布变成的白溶裔，日本妖怪名目繁多、来历奇怪，万物皆可成怪。

电影方面，六、七十年代的妖怪恐怖题材在安田公义、中川信夫等导演手中佳作频出，如今的日本恐怖片虽不复往昔，但作为一个怪谈符号，如[残秽]片头被烧焦的河童手，妖怪仍然屡见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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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妖怪打酱油

现藏于东京国立博物馆的日本五名剑之一童子切安纲之所以得此骇人名字，相传是因为它曾经斩杀了大妖怪酒吞童子。

酒吞童子的传说在公元990年左右已经盛行，他最擅长的就是化为英俊少年来勾引处女，得手后便吃肉喝血，还会带领其他妖怪去京都的富豪家中盗窃，修筑自己的宫殿。

但许是因为这个Boss实在太大牌，也不够阴森，恐怖片里用地极少，时间较近的一部[幻界教典酒吞童子]虽也是恐怖片，但恐怖实在比不过其情色因素。

与酒吞童子一起并称“三大恶鬼”的另外两个分别是九尾狐玉藻前和大天狗。九尾狐是跟着遣唐使吉备真备从中国坐船来的，并不能算是日本土著妖怪。

大天狗听上去与我国“天狗食日”的传说沾亲带故，但实际形象上却相去甚远.

它不仅有张赤红色的脸、长长的大鼻子和一对翅膀，还穿修验僧服、高齿木屐，手持羽扇和宝槌，奇怪又恐怖。

三池崇史在[妖怪大战争]却给了大天狗一张蓝绿面孔，白胡子白眉毛白头发，头上扣了个滑稽的棕色六角形小帽，身上装点着白色小棉球，打女妖时三招都没过，纯为衬托主角光环来打酱油的。

[妖怪大世纪]中的大天狗虽然保持着其大妖怪的恐怖身份，但其本体却仍难逃打酱油的命运。

现在知名度较高的日本妖怪大多数都起源于江户时代，如酒吞童子一样诞生于平安时代的大妖怪已经遗失大半.

再往前如八岐大蛇这样的终极大妖怪等即使出现在电影中，也多半是关卡设置——辅助主角或者被主角杀死，如[鬼神传]，且多是冒险类，恐怖片极少，[妖怪比留子]是其中之一。

片中恐怖的比留子(Hiruko)比酒吞童子还要早很多。

它是蛭子神，为日本神话中生国土、生诸神的父神伊邪那岐和母神伊邪那美的第一个孩子，出生时就没有骨头，被二神视为不详，因此被放到芦苇编成的船上漂流，随后演化为渔业、商业的保护神惠比寿，也是日本的财神爷。

不过片中的比留子可跟财神爷一点关系都没有，它专职收割人头，并且之后还会附着其上，长出蜘蛛样的六只脚行走，如野兽般嚎叫，尤其是美子死后，有着长发红唇的美女头蜘蛛腿的比留子，着实恐怖。

即使如今看来影片特效着实不堪，但在冢本晋也的操控下，其气氛既有五六十年代的“怪谈”之感，也不乏日本现代恐怖片的残忍血腥，在怪物恐怖片中算是上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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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妖怪河童

河童应该算是日本妖怪的代表了，不仅在日本国内妇孺皆知，在国外也名号响亮。

河童传说起源于江户时代，一方面它被认为是多河海湖泊且崇水的日本对水神的通俗化描述，另一方面它又是水系妖怪的集合体。

因此传说中的河童总是具有两面性，既有求雨影响天气的神明属性，又有拖人畜入水并吃掉内脏的恐怖妖怪属性。

不过河童的实际杀伤力并不很大，且没有侵略性，因此恐怖片中多是人冒犯河童，然后被河童报复的故事，比如手冢真的[妖怪天国]。

武士的仆从骗武士说河童很值钱，然后趁他去河边时与其妻子私通，武士撞破奸情之后怒杀二人，并用其尸肉吊河童。

吊上后将其绑在树桩上晒干，拿到家里，打算次日卖掉，但不巧的是夜里下起了雨，河童在武士家的漏雨屋顶下复活。

导演并没有直接表现怪物复活的场景，只看到雨打在瓦片上，窗外电闪雷鸣，镜头跟着屋内酣睡的武士翻身而到了旁边的河童身上。

石化的河童在闪电的明灭光线中阴森渗人，之后切到滴水的房梁，再回到头顶盖被雨打湿的河童身上，然后武士醒来，此时吓人的并不是河童也，而是被杀的仆从与妻子的魂魄。

一般来说，河童并不具有操纵鬼魂的能力，但也许是因为武士杀人心虚，被复活幻象吓得神智失常丢了剑，从而让河童一口咬死，可以说仍是因果报应。

安田公义1968年的[妖怪大战争]中，河童则成了“人类皆蠢我独灵”的英雄。人类无法识破附身的吸血魔，住在官府池塘的河童却看破了其真面目，被其痛扁之后，河童义愤填膺地召集了全日本的妖怪，拯救人类于水火。

但因为拍摄时代的特效技术，现在看起来就像特摄片一样(事实上影片对大映日后的特摄片影响诸多)，河童全身涂成绿色，带着头套背着壳，看起来毫不恐怖。

2005年三池崇史翻拍的同名作品[妖怪大战争]中，河童的特效化妆精进了许多，看起来再不像特摄了，还如传说中一样想把人拉到水里去。

但或许是因为河童从肛门掏人内脏吃的传说实在太重口了，真正将河童作为主角的恐怖片并不多，前二者中的恐怖气氛也并不是来自河童，相反，它被日本人接受更多的是无伤大雅的调皮形象。

因此近几年来虽然不乏有关河童的恐怖片，如2010年的[怪兽军团]和2013年的[战栗怪奇]，但制作方仿佛就是本着“反正大家也不感兴趣我们就随便弄弄吧”的思想，不管是影片质量还是发行宣传都不堪入目，比起贞子、伽椰子来可寒酸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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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鬼夜行

传说中的日本妖怪名目繁多，有幸能上大银幕的只是一小部分，即使在五、六十年代怪谈电影多的时候，我们也只能看到其中较为有名的，较有代表性的如[妖怪百物语]和[东海道惊魂]，二者与[妖怪大战争]一起并称“大映妖怪三部曲”。

[妖怪百物语]中涉及的传统日本妖怪极多，如寸篦坊，这个俗名为无脸妖、无脸鬼的妖怪虽然后来在[千与千寻]中又怪又萌，但在片中只有一种用处：

某人叫某人名字，或者被吓之后向人描述妖怪长相时，寸篦坊就变为人类回过脸来说：“你是在叫我吗？”配合着没有五官、鸡蛋一样光滑的脸，可以说是专职吓人，且惊吓度极高。

另外还有飞头蛮，又称轱辘首，睡觉时脖子会变得很长很长，头颅甚至可以离开身体的妖怪，一般为女子。

在禁止杀生的池塘里钓了鱼的两个武士回家之后，就看到灶台边妻子的脖子越来越长，大白天就变成了飞头蛮，惊吓度也不低。

伞妖是日本人泛神论宗教观的表现之一——它是经年使用的旧伞变成的妖怪(日本有物品使用99次便会成精之说)。

它在恐怖片中也十分与众不同，因为它是来搞笑的。

伞妖有一只大眼睛、一条像狗一样爱舔人的大舌头和一条腿，看上去总是在笑，片中它是但马屋家的低能儿子的玩伴，十分讨人喜欢。

其他作为背景的还有片头出现的“土転び(tsuchikorobi)”——状如有一只眼睛的长毛酒桶，生活在山林中，追赶路过的行人；几个乡绅收受贿赂之后见到的恶路神之火——提灯形状的火球；专门收集美男子头颅的黑冢；巨大的裂口女等等……

不过这些妖怪虽然恐怖，但却在但马屋家占人房屋害人夺财时，站在了可怜村民的一边，将但马屋与其一帮作恶的家丁都斩尽杀绝。

因此虽是恐怖片，却也不乏温馨之处，尤其是片尾匡扶正义的怪物们从但马屋离开时的百鬼夜行，更令人感到日本妖怪文化的细腻之处。

安田公义许是比较偏爱伞妖与飞头蛮，[妖怪大战争]中二者的戏份也不少，且后者承担了多数的恐怖效果，虽然没有脖子变长的无遮挡全景，不过配合音乐，也好歹创造出了一点“怪奇”之感。

2008年的版本中飞头蛮因为CG的关系恐怖效果增强了许多，但是头在房间里绕来绕去的时候，总令人想到贪吃蛇，十分出戏。

另外，影片还增加了全身都是眼睛的百目、赤红大脸的朱盆这些传统妖怪。

形形色色的妖怪中，女妖怪尤其“别具魅力”，飞头蛮是其一，不过最代表日本特色的还是雪女。

雪女居住在深山中，拥有雪白的肌肤和惊人的美貌，常常诱骗进入雪山的男子与他们接吻，在接吻时将其冰冻并取走其灵魂。但在另一面，雪女的性格也很贤惠。

小林正树1964年的[怪谈]中的第二段故事就是《雪女》，雪女因柴夫的年轻英俊而不忍杀他，要他发誓不说出见到自己的事，柴夫发誓后生还。

第二年他在归家途中见一独行女子雪子，与之一见钟情并结为夫妇，幸福美满地生活多年之后，一日他对雪子道出了雪女的故事，熟料雪子突然变身，“那不是梦，那个女人就是我。”

此段的舞台感极强，树、雪、溪流、小船、小屋，挂在天边的眼睛一样的月亮，都使违背誓言便取人性命的雪女异常地诡异。

当时有关雪女的恐怖片极多，如[雪女怪谈]、[怪谈雪女郎]，但是在“怪谈”效果上，还是小林正树更高一筹。

黑泽明的[梦]中也有雪女的故事，虽然“天皇”意不在吓人，但仍然透出些渗人的感觉来。

较有名的性别为女性的妖怪还有猫妖，传说中猫妖十分凶狠，有爱猫情结的日本人对其更是纠结万分，比如川信夫1958年的[鬼猫凶宅]。

猫妖虽恐怖，但却是因为其主人的深仇大恨变化而来，起因是人之恶，这也是许多有关猫妖的恐怖片的惯用桥段。

日本妖怪号称有八百万，也屡见于漫画或者小说中，但对于恐怖电影而言，却确实是一个日渐式微的题材。

也许就如同《夏目友人帐》里住进神祠的妖怪，因为信仰而变大的身躯也因为信仰的减少而缩小并逐渐消失，来自农耕社会的妖怪文化，可能也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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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恐怖角丨东瀛妖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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