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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旭东 | 钱氏家难的预演——严武伯《破山寺》诗笺释

张旭东
2020-09-17 10:37
来源:澎湃新闻
上海书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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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云献疑录》,谢正光著,浙江大学出版社2016年1月版,251页,36.00元

谢正光教授《停云献疑录》一书,收《钱谦益奉佛之前后因缘及其意义》一文,是向钱锺书先生“献疑”,因钱先生曾在书中讲钱牧斋晚年佞佛,是“隐愧丧节”,谢先生此文即列举大量证据,指出钱牧斋一生信佛,此与其家族、地域皆有渊源,非仅其晚年行为。此为该文大旨。

最引人发生兴趣的是该文最后一节,涉及“破山寺住持鹤如禅师去留之争”。即在康熙元年(1662),钱朝鼎要百计赶走破山兴福寺住持鹤如禅师,而钱牧斋坚决挽留。局面胶着,双方各不相让,牧斋以八十一岁高龄,近于呼号怒喊;而卷入的人越来越多,各自心态复杂。两年之后,钱牧斋卒(康熙三年,1664)。故谢先生文中说:“牧斋以行将就木之年,竟被卷入破山寺住持鹤如禅师去留之争,则此绝非牧斋所可预见者。其事为牧斋晚年另一悲剧,盖以与之相争者皆钱氏宗族子弟,彼辈又多为兴朝新贵,与牧斋晚年之政治立场泾渭分明。”所论之深度,已超过“牧斋佞佛是否为晚年隐愧丧节”一事。

表面看只是一件宗门事务,但这件事却非常有意思。它揭示出一些什么呢?是新的地方势力借鼎革之机迅速崛起之面貌。我猜想,当时必然有较多类似事件发生。即仅就常熟钱氏而言,这也非独立之事件,应当看到它与后来发展出的所谓“钱氏家难”有关。质言之,不妨把它看作后来“钱氏家难”的预演。话说回来,“钱氏家难”似乎也不仅仅是那么一件钱牧斋去世后,钱曾等人负恩要债逼死柳如是的事。而是改朝换代之际,新旧地方势力之争所导致者。

由此而言,“钱氏家难”是蕴育已久,不可避免的。而破山寺之争则是大戏上演前的排练。

理解这一点,似也可以解释为什么陈寅恪先生晚年对钱柳问题发生巨大兴趣。我们知道,陈先生本身就对那些处在鼎革之际、新旧之间的人物有莫大之兴趣。他对这种士人在时代面前做出何种选择,呈现怎样面貌,可以说保持了终其一生的兴趣。则《柳如是别传》是《元白诗笺证稿》研究路向的延续,怕不是晚年变革,重起炉灶。即便是重起炉灶,也是针对时流研究爱国人物以达到表示自己爱国之目的(这种方法当然并不新颖,陈先生有位老友即通过古书发微表达抗日立场),在陈看来,当然是另外一种曲学阿世。于是他就反其向,研究一位妓女,以示“迥异时流”,而又相关性命。这几句已是题外。

本文拟就破山寺住持鹤如禅师之去留问题,在细枝末节上补说数语。

这场破山寺之争,最后怎样?这场演练,牧斋是否能如以前一样胜出?谢先生在文末说:“牧斋与朝鼎间斗争之最后胜负如何?鹤如果为朝鼎所逐抑能终老于破山寺?皆不可考。”

严熊,字武伯,是钱谦益重要弟子,有《严白云诗集》。《严白云诗集》流传不广,陈寅恪先生未曾寓目。其书卷十七有《喜鹤如禅师诸弟子复还破山,历叙缘起,成古体一章》诗,从诗题和诗歌内容看,可以回答前面提出的问题:鹤如禅师被钱朝鼎赶走了,牧斋大败而终。

《严白云诗集》卷十七《喜鹤如禅师诸弟子复还破山,历叙缘起,成古体一章》

这首诗写于康熙二十八年(1689),此事早已风流云散。二十八年间,在破山寺以至常熟又发生了什么呢?谢先生文章说:“唯据《(光绪)苏州府志》知此争后不久,严讷之孙栻重建破山寺临近之中峰讲寺,钱朝鼎尝为之记。”所谓“严讷之孙栻”是指严讷的孙子严栻,严栻字子张,正是严熊的父亲。则严子张与钱朝鼎怎能无涉?严栻和钱朝鼎联合起来改弦更张又建中峰讲寺,这和破山寺赶走鹤如有无关联?严子张身涉其中,那么我们在利用他儿子严熊所提供的材料之时,是不是得分外小心?而严武伯明明身在漩涡之中,缄口为妙,但他终究作了这首诗,似乎也能说明,此事对其人颇有影响,可以说久久不能平静。

全诗凡六百六十字,可分为五节,具道破山寺始末。篇幅虽大,却无一字多余,不宜节引,故全篇引于下,并略加笺疏,以便侦查。其首节云:

吾乡破山寺,创自萧梁年。萧梁植古桧,挺挺摩苍天。常建留杰句,欧公叹芳妍。唐宋四高僧,龙虎驯可牵。对月了残经,朝阳补衣穿。骨塔在寺东,丰碑姓名镌。自馀诸龙象,更仆数未全。废兴亦不一,一一寺志编。

这只是个开头。根据这个开头,常熟破山寺就是我们耳熟能详的常建写的“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那个破山寺。末言“废兴亦不一,一一寺志编”,指程孟阳所撰《破山兴福寺志》四卷,程为牧斋老友,该志亦牧斋作序。《四库提要》云:

破山兴福寺志四卷(两淮马裕家藏本)。明程嘉燧撰,嘉燧字孟阳,休宁人,崇祯末布衣,《明史文苑传》附载唐时升传末。常熟县西北十里有破山,其麓有寺,曰兴福寺,乃齐梁间所建。是书一卷、二卷记山中古迹,而诗文附焉,三卷志建置,四卷志禅宗,序次雅洁,为山志差善之本。

提要的介绍,让我们对破山寺有个概要的了解。

严武伯诗第二节云:

请言近代事,四座试听旃。前明万历中,紫柏大觉仙。高弟有洞闻,卉中实兰荃。行脚至吾乡,爱此地幽偏。吾祖与钱氏,暨诸檀护贤。延师主法席,梯航步金钱。(洞闻始住中峰,后住破山。先伯祖太守天池府君、先祖中翰开宇府君与钱御史秀峰、钱宗伯牧斋护法为最)更有善女人,不惜簪珥捐。(钱宗伯祖母卞太夫人)雪庵胜因辈,(皆洞闻之徒)佽助力颇专。遂令草莽地,渐成钟鼓筵。

这节仍然在讲历史,讲建于齐梁的破山寺,到了明代,是由紫柏大师的高弟洞闻禅师重建的,而严氏和钱氏都是大护法、大檀越。“先伯祖太守天池府君”指严澂,“先祖中翰开宇府君”指严泽,都是严讷之子。“钱御史秀峰”指钱岱,是钱曾的曾祖父。“钱宗伯牧斋”只排在最后。洞闻在弟子雪庵、胜因等人帮助下,檀越们支持下,重兴了破山兴福寺。

《(康熙)重修常熟县志》卷二十二“仙释”下有“法乘禅师”,即洞闻,略云:

法乘,号洞闻。吴江李氏子,少出家入华山为默庵和尚侍者。舍而归达观大师。初居虞山之中峰,徙天目中云庵,卒老破山。慈和乐易,具大人相。所至诛茅束薪,偕其徒雪庵拮据庀治。优游兀傲,饮泉石而荫松柏,不汲汲于荣名利养,其视世相轻也。天启三年七月示寂破山。(中略)汉月和尚少曾请益于师,牧云和尚则师所剃度受记者,破山一席,孙枝绳绳,至今香火未替。著述甚多,藏破山寺。

从衣钵顺序上说,牧云是洞闻的法孙,还要比雪庵、胜因低一辈。同卷有“法藏禅师”,即提到的汉月和尚,略云:

法藏,字汉月,无锡苏氏子,幼读书,闻师讲浩然之气,即投袂而起,神思慨然。十五出家,(中略)少曾请益洞闻,中年嗣法密云和尚,道法隆盛,近古无比。钱太史谦益诸公延师与洞闻同住破山,吴门文文肃公、姚文毅公诸正人咸敬爱之。兼通儒书,有才略,明末寇盗充斥,文文肃公尝曰“朝廷如肯意外行事,吾当举汉月为大司马,天下指日可平”,其推重如此。老于吴门邓尉山,董文敏公为志其塔。著述甚富,详见高弟继起储和尚所撰年谱。

洞闻示寂于天启三年(1623),牧斋生于1582年,则洞闻卒时牧斋已四十二岁。据彭城退士所撰《牧斋年谱》“辛丑二十岁”条:“牧斋二十岁即与表兄何君实读书兴福寺。”故牧斋与洞闻及云庵、胜因师弟皆不可谓缘浅,而破山寺于牧斋之生活亦可见其重要。后面一点,谢先生文中已详述。

但相比于鹤如对破山寺之重要性,洞闻师弟恐怕还只是陪衬。严熊诗第三节云:

洞闻有两孙,亭亭污泥莲。其一曰智如,(牧云和尚旧号)参访历水烟。虽受天童拂,马麦寡因缘。未尝主大刹,伴侣常孤单。其一曰鹤如,自幼究真铨。慈和善接物,閟现盘珠旋。诗笔颇清洒,外典能渔畋。平生勇任事,险不避山川。募建诸殿宇,金碧骇飞鸢。次第置寮室,俨若蜂房缠。广拓寺傍地,松柏何葱芊。乞食恐难继,千亩营斋田。杂储供用器,溷厕无颓砖。六时梵呗继,镇岁香灯然。江南数大刹,屈指畴敢先。辛勤四十载,心瘁手足胼。

从《初学》《有学》二集看,牧云和尚与牧斋文字交往最多。“牧云旧号智如”,与鹤如为师兄弟,此注则相当重要,见下文。此处将“二如”相提并论,可见二人皆与破山寺有关联,而牧云不过惊鸿一瞥,鹤如的篇幅远远大于牧云。

《(光绪)常昭合志》卷四十一“方外”有“通门”条,即牧云,略云:

通门,字牧云,晚号澹云。年十六投洞闻出家,洞深加提诲,后得法于密云,归住破山。刻《法乳录》,明受益洞闻缘起。能诗文,善书法,接人慈和,御衲子颇严急,有《懒斋集》。

《(康熙)重修常熟县志》卷二十二“仙释”有“契德”条,即鹤如,略云:

契德,字鹤如。幼与牧云同投洞闻出家,又参天童和尚,归破山,自大殿外种种兴建,至今丹碧崔巍,焕蔚为宝坊,契德一人力也。晚年谢事退居,焚香染翰,邑中名流多与往还。又有破山寺僧本旭,字东升,苦行朴鲁,人多易之,后自知时至,无疾坐化。

方志往往陈陈相因,但有时也会发生某种变化,一旦变化,倒要思其缘由。我们把这段文字,和《(乾隆)常昭合志》相应的一段做了对比,发现后者删去了“至今丹碧崔巍,焕蔚为宝坊”一句。为什么?道理很简单,乾隆时候这十一个字所描述的景象已经不复存在,不再“丹碧崔巍”了,被人砸了,损坏了。是谁损坏的,读到下一段大家就会明白。

按理说这个鹤如禅师可是破山寺大功臣,里程碑式的人物,钱朝鼎为什么要赶他走?道理依然很简单啊,新兴的地方势力借新朝崛起,登科上位,排挤旧朝人物,提高地方控制力,形成新的地方权贵。自然,这种做法必然有来自新兴政府无形的支持。想当年,牧斋也是弟子门人满天下,到了暮年,“遗民”二字怕已是虚名实祸。

纵观方志,只字未及鹤如去留之事,一派祥和。史又怎能不以诗补,不以诗证?

严武伯的诗写到这里,已过大半,终于写到康熙元年。接下来就是诗的第四节,应该是我们最关注的,其云:

晚年喜席静,力愿卸巨肩。举智以自代,脱屐无留连。智公住未久,衲子多播迁。其徒四五人,智力无殊悬。相继来主席,繁手少安弦。殿宇日颓废,未闻添寸椽。器物各星散,钱穀私坑填。檀护尽解体,瓦钵冷粥饘。最后有平岩,翼虎挟戎旃。不调和合众,但见斗诤坚。手拈一茎草,杀人干镆铦。阳逃金木诛,阴犯韦陀鞭。两入王舍城,夏腊宁久延。予忝世外护,目击心忧煎。欲援手无力,欲置难㥦然。中宵布诚恳,额榻青天笺。何时旃檀风,迅扫诸腥膻。

可惜严熊全是胡说!哪里有“晚年喜席静,力愿卸巨肩”,分明是被钱朝鼎等人赶走的,放弃了四十年积累的成绩。又说“举智以自代,脱屐无留连”,同样不可信!是被人取代了,当然是不情愿的;牧斋为之呼喊争夺,也无济于事。牧斋已失去他的影响力了(钱牧斋之悲剧,往往在此,读之令人神伤,自然非为其一人伤)。

在阎古古笔下威威武武大丈夫的严熊,虽然提笔写了这么一首诗,但他的诗竟然和方志一样,不肯提“鹤如去留之争”,好似没有这回事。要不是谢先生一文揭出此事实,这一场改朝换代前后基于个人势力,却表现为世外护法之间的争斗,将会就此隐匿。时人皆以严武伯威武坦率,不避威权,替钱谦益软弱的儿子出面,对钱曾进行诉讼。常熟人王应奎《柳南随笔》及《续笔》中,屡及武伯,致倾倒之意。他的笔应该是公正的。没想到吧,这一段史实在他笔下好像和平禅让一样。桃子被人摘走了,那么是谁呢?“智公住未久,衲子多播迁”,是师兄智如,即牧云。但牧云待的时间应该很短暂,具体原因不知。但即便是短暂的变动,对破山寺来説,却已经伤筋动骨了,所谓“衲子多播迁”。而这仅仅是破山寺悲剧的开始。“智公住未久,衲子多播迁。其徒四五人,智力无殊悬。相继来主席,繁手少安弦。殿宇日颓废,未闻添寸椽。器物各星散,钱穀私坑填。檀护尽解体,瓦钵冷粥饘。”牧云弟子接管了权力,开始乌烟瘴气。

最后发展为武斗,“最后有平岩,翼虎挟戎旃。不调和合众,但见斗诤坚。手拈一茎草,杀人干镆铦。阳逃金木诛,阴犯韦陀鞭。两入王舍城,夏腊宁久延”。陈援庵先生《清初僧诤记》里最血淋淋的记载也无过于此,而史料阙如,地方志无一字及之。可惜这一阶段主要的人物,即破坏力僧人,没有钩索出来。

钱谦益与钱朝鼎之争,以钱朝鼎全面胜利告终,鹤如被赶走了。白经营了四十年,还有斋田,控制破山寺后,经济上的好处也显而易见,这才是重点,也是钱朝鼎急吼吼、气急败坏之一因。此结果,也是“钱氏家难”之预演。“家难”中如果没有柳如是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事,为凡众之不能为,钱家一定攫子而破家,与此破山寺之完败毫无二致!

忍不住说一句与破山寺无关却与牧斋有关的题外话。张汉儒攻讦牧斋、稼轩,是受温体仁指授,此已无可反驳者,这是一个政治事件。但学者中一直都有一种声音,说钱牧斋、瞿稼轩也是为害乡里,抢人土地,他们也是地方一霸。这件事也不容易一条一条加以辩驳,陈寅恪作《柳传》有明显的倾向性,但也于此无能为力。但是破山寺住持鹤如长老之去留问题,就考得比较清楚了,大家看,咱们单纯从这一件事来看,是牧斋不对,还是朝鼎不对。是鹤如干得不好,要撵走?当然不是!钱朝鼎恨鹤如“秃贼”要死,要支持“造反派”,但是“造反派”怎么样呢?什么都干不了。建则四十年,废则一两年!钱朝鼎在方志里不是名声很好吗,很能干吗,现在怎么了,哑火了?

但古今事实一致,没有人追责。单看武伯这首诗,你也想不到要责怪钱朝鼎。他隐埋起来了,没有讲破山寺发展到这一步是谁的问题,可能是因为他的父亲严子张牵扯在内,而钱朝鼎又是严武伯惹不起也不想惹的,他只愿意去惹钱遵王。(参拙文《钱曾与严熊:柳如是别传钱氏家难章补论》,《中国文化》第四十三期)但严熊明显是悔恨,不然不必写下这首长诗,虽然在里面隐去了相当重要的成分,但还是留下了一些记录。

钱朝鼎所绘墨兰图

有必要借助有限的材料梳理一下严子张与钱牧斋的关系了。严栻为崇祯甲戌(七年,1634)进士,曾任明兵部主事。乙酉(顺治二年,1645)六月于常熟起兵抗清。顾苓在《东涧遗老钱公别传》中提到,安西将军李定国在永历六年七月克复桂林后,以蜡书命钱谦益和前兵部主事严栻联络东南,钱谦益比较主动,日夜结客,严栻比较审慎,可见分歧。

牧斋《有学集》卷四十八《题严武伯诗卷》云:“武伯,子张之才子也。子张有幽忧之疾,二童子扶掖就医。”可见严子张精神上受刺激出了一点问题,有幽忧之疾,即类似于抑郁之症。末云:“余语武伯:‘子勿忧。子于晨昏少间,举其所著歌诗,高吟雒诵,如弹丝竹,如考琴瑟。子之尊人,凭几而听之,殆将气浸淫满大宅,霍然体轻而病良已。’书之以诒武伯,且以示世之人知渊明、少陵之古方,可以起沉忧代药物也,则自余之疗子张始。”这一段当然可以看作是牧斋在谈文学之功能有可以治病之一用,文论中类似例子并不难找,但联系前后因缘,很明显,牧斋语寓调侃。则严子张后来站在钱朝鼎一边,重建中峰讲寺,甚至加入了驱逐鹤如之行动,都是极有可能的(以武伯不言鹤如被驱一事言,此不是可能,而几乎可以确定)。

最后不妨反省一下,钱牧斋的问题是十分明显而在古今中国都是致命的,那就是群众基础不好,没有最大限度地团结好同志。必然是与牧斋平时之独断及朝鼎此时之气焰二点有关。

《(乾隆)常昭合志》卷五“寺观”云:

破山兴福寺,在虞山北岭。(中略)山以破名,因龙斗山裂故也。明嘉靖间倭警,邑遭兵火,后僧徒散去,寺址修广多为豪右所侵,知县冯如弼矜之,特与蠲除寺基税一石四斗一升。万历间僧无着昱重修法堂门庑,进士钱顺时妻卞氏重修大殿,钱时俊再建四高僧祠,崇祯间邑人许士柔增建外山门。国朝顺治康熙间累修。雍正间住持通理募修,归附寺田。

第一,这里面提到的几位大檀越,并没有严氏,与武伯诗第二节所述不相符合。第二,但言“国朝顺治康熙间累修”,而不言如何需要成天家修。那是因为鹤如而后,是成天家毁。

第五节自然是圆满结局,经理乱后,鹤如弟子团队回归,破山寺迎来新的曙光,其云:

今年十月吉,喜事等病痊。鹤如诸徒众,襆被归联翩。何劳檀护请,奚藉官长权。子孙守祖业,僧俗同杯棬。鹤如清规在,洞闻罚重宣。古桧复东指,龙虎咸伏虔。高僧寂光中,笑颊微涡漩。山光潭影在,依旧还澄鲜。有如鸟避缴,一旦巢林颠。又似失水鱼,悠然逝深渊。予愿从此后,闭户安食眠。老实莫揑怪,修行省尤衍。刖足罢登座,塞口休谭玄。白拂止拍蚊,拄杖驱乌犍。历历西来意,立地合成圆。作诗纪始末,与寺俱永传。

“作诗纪始末,与寺俱永传”,可惜始末不全,隐瞒太多。鹤如弟子具体为谁,亦颇难究诘。牧斋生日为九月二十六,鹤如弟子十月回归,其一百零八岁冥诞刚过,亦是另样的庆祝。

    责任编辑:黄晓峰
    校对:张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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