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国宏：观察深圳要素市场建设与国资国企综合改革的四个视角

2020年10月19日下午，中国（深圳）综合开发研究院举行研讨会，学习贯彻习近平总书记在深圳经济特区建立40周年庆祝大会上的重要讲话精神，并就“先行示范区综合改革试点方案”展开讨论。综合开发研究院院长助理、金融与现代产业研究所所长刘国宏作了主题为《观察深圳要素市场建设与国资国企综合改革的四个视角》的演讲发言。

文/刘国宏 中国（深圳）综合开发研究院院长助理、金融与现代产业研究所所长

一、中央赋予深圳的综合改革授权与其说是“大礼包”，不如说是“加任务”。

是不是“礼包”？要回顾一下中国经济特区过去40年发展，中央赋予特区政策并不一定必然带来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当年的五大经济特区，同样的特区政策，最近的十几年，有的特区经济增速还不如全国的平均增速。也就是说，有了特区政策，打着特区旗号，然而实际上它的经济发展是整体落后的。

为什么给深圳？这个也是很多人会问的问题，包括今天早上我一个河北同学说，怎么又给深圳这么多政策，甚至比海南还优惠，还给我发个链接，就是综合授权的40条清单。我说，深圳改革发展的逻辑就是，往前走，遇到了困难和障碍，然后向中央去争取相应政策，解决遇到的困难和障碍，去做这样的突破。前面我同事解读也有说，一些授权改革事项，早前的其他文件都已有表述，有的已经开始实施了。比如个人破产，深圳自己的条例也都制定出来了，当仍在这个文件进行了重申。为什么？因为赋予深圳的综合改革授权的很多事项，不是中央一想到就给了深圳，而是深圳不断在各个层面向中央争取的结果。所以国内一些城市，总说“把给深圳的东西都给我，我也能搞好”，这不是符合改革的逻辑，正确的逻辑是，你到底遇到了什么，需要中央给你支持。所以习近平总书记在40周年的讲话里面强调“闯、创、干”，正是由于我们“闯”和“创”，所以我们率先遇到了需要突破的政策和制度障碍，然后给了我们相应的授权，接下来要看我们怎么“干”。

回到首批综合改革授权的这40条，包括之前的综合改革试点实施方案里，特别突出了一条主线，这就是过去的40年改革开放使得商品市场在深圳经济特区已经发展得比较好了，但是要素市场仍是一个大的短板。在综合改革授权里，因此对要素市场的建设进行了特别的强调。

二、对要素市场理解不到位，还存在供给限制、价格干预等一些突出问题，需要综合改革授权去解决和完善。

建设要素市场就是要价格反映供求关系，但大家仔细想一想，实际上深圳和全国一样均存在一些问题。例如，土地供给有限制，只有国有供给一个口。例如房子贵，政府用一个短期政策就是限价，但是限价对普通的购房需求并没有带来好处，事实上是帮助了那些可买得起豪宅的最有钱的人，他们可以以一个较低的价格拿到本应更高价格的房产。这是补贴谁呢？这是补贴富人的政策。那么它带来的好处是什么？就是房地产价格的统计报表好看了，房价的平均成本不至于那么高，但并没有解决实质性的问题。而且消灭了价格，带来的问题更多，价格已经不能反映市场供求关系，各种“走后门”“批条子”重出江湖。因此要从土地供给角度去做突破，价格高说明需求大、供给小抑或说明具有了投资品属性，因此要增加供给，或平抑需求，反之亦然，这就是要去解决的本质性问题，所以给深圳这样的授权。

这个样的授权下，深圳未来应该怎么发展？事实上文件没有去讲？回到习近平总书记强调的“闯、创、干”，我们就可以理解，这不是礼包，这是给了你更大的任务，关键是看你能不能干好呢？未来必须要发挥“闯、创、干”的精神，真正让市场价格，反映市场供求信号，真正让市场能够更高效、更科学、更合理的配置资源，真正解决目前面临困难和问题，包括要素成本过快的上涨对产业产生的挤出效应等。

三、知识产权、数据资源等新型要素市场建设仍需要构建和维护交易制度和市场秩序。

新型要素市场是不是政府啥都不管就自然形成了？也许经过漫长的自然博弈也可能会形成比较规范有序的市场，但是时间会很长。即使当前号称最自由的美国市场经济，仍然需要政府去参与市场制度建设，维护市场的秩序，维护市场良性发展。供给制度也是公共产品，政府应该也必须要去做的。从这个意义上讲，新型要素市场这一块，接下来面临一个建设发展的更高要求。例如知识产权、数据资源，如何让它们真正交易流转起来。这个市场需要什么样的规则，什么样的秩序，应该怎么去维护它，这个都应该想清楚、讲清楚。如果不清楚，实际上根本也就没有合理有效的市场。

举个例子，我们天真的认为搞一搞知识产权交易平台，知识产权自然就会交易了。错，最近如果看张磊的《价值》，听埃隆·马斯克访谈，他们都提到一个重要原则，叫第一性原则，就是一件事、一个企业最本质的规律是什么。从第一性原则看，知识产权交易最本质的是缺少交易平台吗？不是，因此我们过去好多政策在边缘打转转，根本没有解决实际问题。制约知识产权交易最核心的问题是，法院判罚知识产权侵权成本太低了，知识产权的定价就是法院判罚的侵权成本。华为公司一位老总曾说，国内平均一个知识产权侵权判罚赔偿8万元，一般情况下不去告、不去打官司，因为投入和收益来看，这完全是不匹配的。从这个角度讲，政府在建设和维护要素市场上还是有很多的工作是需要做的。

四、国有资产在深圳全市总资产盘子中所占比重并没有想象那么小，放活管好国资国企对深圳保持快速发展意义重大。

国资国企改革，在深圳而言，我们老说占的体量不大，实际上是蛮大的，我们常常听到的数据是市属国资。如果加上市属国资、区属国资，以及尚未进入国资系统的政府资源，实际上它也是属于国有资源，只不过没有进入国资的序列，再加上央企，大概占一半左右。根据公开数据，2018年前三季度，深圳市民营经济增加值占同期深圳GDP的42%。未来把国资经营搞好，我们不要说搞得特别好，就是释放一半的活力和动力，对当前中美战略博弈、国内经济下行大背景下的深圳继续维系后疫情时代经济高质量发展，我觉得都是有巨大的助力作用的。

例如，某国资房地产公司，我不点它的名字。在十多年前，我们院有一位研究员，他们家人在做投资。他跟做投资的家人说，快买它吧，它持有的土地价值，已远远大于它的市值，这是一个优质的资产，赶快买它。于是他们就买了，然后他们被套了，套了十多年年，前几年终于回本了，赶卖掉。为什么？因为国资的激励和约束机制太差了，缺乏与业绩挂钩的激励约束的国资经营者，他们的目标是什么呢？我拿到一块土地，在我的任期范围内慢慢把它开发完，不断跟国资产权主管部门博弈，一点一点释放利润，达到了你产权主管部门的要求就完了，最终等我退休前还有地开发，这个企业还存在。至于这个企业长期还能不能存在和发展那不是我管的事。这不是价值的创造者，这是价值的破坏者，股民从它身上很难赚到钱的。

所以，本次综合改革授权里面我们看到，强调区域型国资国企综合改革试验外，特别突出了国资企业家队伍的建设、激励约束机制的建设。如果真正构建了激励约束机制，那么企业家的行为也会发生变化，他们就会带来企业释放发展的动力和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