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佩奥的“一把火”：大选前的亚洲之行为何临时“加场”越南

10月30日，美国国务卿蓬佩奥以“突访”越南结束了其亚洲之行。蓬佩奥原定于25日至29日访问印度、斯里兰卡、马尔代夫、印尼等亚洲四国。这是蓬佩奥以国务卿身份在2020年美国总统大选前的最后一次出访，而他在行程末尾突然加上了越南，引起了许多猜测与关注。

《联合早报》30日引述越媒《河内时报》认为，蓬佩奥这次亚洲行主要是为强化与受访国的关系，继续兜售美版所谓“印太战略”。

“蓬佩奥突然访问越南的最直接目的是就提升美越关系加强沟通，要加强双方在国际和地区事务中的协调，促进共同利益。”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外交政策所周边外交室主任周士新向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说，“在访问完印尼就急匆匆访问越南，凸显了蓬佩奥并不满意此次亚洲之行的效果，希望在最后再加上‘一把火’。”

“不过瘾”的蓬佩奥

据美媒《华尔街日报》10月30日报道，蓬佩奥并未于启程访问前公布其前往越南的行程。越南方面称邀请蓬佩奥访问的缘由是越美建交25周年。据越通社30日报道，当日，蓬佩奥分别与越南总理阮春福与副总理兼外长范平明举行会谈。

周士新认为，蓬佩奥突访越南，是因为他感觉此次亚洲之行在斯里兰卡、马尔代夫和印度尼西亚并没有取得自己期待的效果。即使美越在10月28日到30日合办了印太商业论坛，并已通过该论坛加强了合作，“蓬佩奥依然感到‘不过瘾’。”周士新指出。而他对越南的“临时加场”，“无论是否成功都会引起轰动效应。这也是蓬佩奥希望取得的效果，如果有更多实际成果，则会更加成功。”周士新说。

据《外交官》29日分析，由于越南的战略位置、增长的实力，美国认为越南是加入其区域伙伴网络的合适选择。周士新认为，此次访问符合两者共同需要，并不令人感到奇怪。“蓬佩奥此次访问凸显了越南在积极配合美国的所谓‘印太战略’，越南希望因此提升自己在地区事务上的地位和作用。”周士新说。

据越通社报道，在10月30日的会谈中，蓬佩奥强调，美国支持一个“独立、繁荣且在地区扮演越来越重要角色”的越南，美国愿与越南建立稳定的合作关系，促进两国务实合作朝着互信、高效和可持续方向发展，为地区和世界安全、和平、合作与发展做出贡献。阮春福感谢美国政府、国务院、蓬佩奥一直为越南“强大、独立、繁荣发展”以及越美关系的发展提供支持与协助。范平明则强调，越南重视发展与美国的全面伙伴关系，对两国在对外交往、经贸投资、国防安全及人文交流等领域合作取得积极且全面的进展感到满意。

周士新分析说，“越南也在利用蓬佩奥的‘告别之旅’宣传越南的外交战略，让国际社会认识到越南希望与更多国家发展和提升战略关系，是一个具有较高影响力和战略价值的中等强国。”

《外交学者》网站10月30日评论称，蓬佩奥此次亚洲之行收效甚微。尽管此访促使美国与东南亚、南亚区域国家关系取得了一定进展，但该地区总体上抵制了美国政府的“反华声调”。据新华社消息，斯里兰卡总统戈塔巴雅·拉贾帕克萨28日会见蓬佩奥时表示，斯里兰卡并未因为接受中国帮助而陷入“债务陷阱”。

今年，印尼官员也拒绝了美国提出的允许其P-8“海神”巡逻机在印尼降落、加油的请求。据海外网报道，今年9月，印尼外交部长雷特诺曾表示，对于中美在南海问题上的紧张关系，印尼不想偏袒任何一方。

美越“友好”背后的贸易压力

据越通社报道，蓬佩奥访问越南期间，阮春福、范平明均向美国总统特朗普和美国政府为越南应对疫情和中部洪涝灾害所提供的帮助表示感谢。蓬佩奥则高度评价越南政府为越美贸易平衡所采取的措施及两国企业近期签署的诸多重要合作协议。

据报道，阮春福也强调了越美关系中的能源合作领域的战略性，其中包括加大从美国进口液化天然气（LNG）的力度。阮春福承诺为美国等外国企业在越南开展长期经营活动创造开放、透明的投资经营环境。

尽管蓬佩奥“突访”越南显得两国关系亲密，但两国之间仍有棘手的问题有待处理。《外交官》杂志指出，美越两国过去四年已在贸易方面成为越来越重要的伙伴。报道引述越南官方统计，2019年双边贸易额达到757亿美元，越南对美国的出口额为613亿美元。美国仍然是越南最大的出口市场，占越南总出口的23.2％。美国以越南对美巨额贸易顺差为由，对许多越南产品征收惩罚性关税。

周士新告诉澎湃新闻采访：“越南一直想更加密切与美国的贸易关系，今年开始从美国进口煤炭，平衡两国贸易额，缓解美国对越南进行‘301调查’（编者注：美国贸易代表对他国‘不合理或不公正贸易做法’的调查并可在调查结束后建议美国总统实施单边制裁）和货币贬值的调查。越南为了进一步提升‘印太商业论坛’的宣传效果，早就希望蓬佩奥访问越南，并参加论坛，但根据（原定）计划，越南并不在（美方）行程中。”

据路透社10月29日报道，美驻越使馆28日表示，在印太商业论坛期间，越南贸易联盟与部分美国猪肉生产商签署名了一项谅解备忘录，前者将在三年内购买价值高达5亿美元的美国猪肉。

据报道，协议声明称，越南进口美国猪肉有助于解决美越贸易不平衡问题，并“直接支持美国农民、牧场主与加工企业”。路透社指出，在美国总统特朗普去年威胁对越南产品征收关税后，越南一直寻求进口更多的美国商品，包括液化天然气、煤炭和原油等，以缩小贸易逆差。

在“印太商业论坛”等活动上，美方参与者包括许多政府部门领导与大量企业，体现出“全政府”特征，对东南亚国家形成了某种压力。蓬佩奥10月28日通过视频向论坛致辞，但30日到访越南时并未亲身参加论坛。

“对大多数东南亚国家来说，对美国贸易顺差有较大风险。美国利用贸易再平衡政策，敦促这些国家进口美国产品，让这些国家非常不满。印尼和越南某种程度上都是美国寻求贸易再平衡的受害者，有时被迫在其他一些问题上对美国做出一定程度的妥协，哪怕是姿态上的妥协。”周士新说，“从这个方面来说，美国的贸易强势政策也削弱了美国在地区国家中的良好形象。这也是蓬佩奥此次出访风光无限，但成效甚微的重要原因。”

美国大选会如何影响美越关系？

《外交官》指出，在特朗普任内，美越关系持续保持上升势头。美国仍然是越南的第一大出口市场，越来越多的美国企业考虑将生产线和供应链转移到越南。除了美国军舰和航空母舰访问越南港口外，美国还向越南提供了安全援助。越南领导人还欢迎以非军事手段来加强与美国的合作，包括旨在建立高质量和可持续基础设施的“蓝点网络”（Blue Dot Network），以及协助湄公河沿岸国家为干旱和气候变化做准备的美-湄公河合作伙伴计划（U.S.-Mekong Partnership）。

美国总统选举将于11月3日举行，蓬佩奥选择以国务卿身份在10月下旬出访亚洲五国，可谓是“告别之旅”。11月3日后，美国大选的结果可能会对美国对外政策造成影响。《外交官》评论称，越南方面确实担忧大选会给美国与越南的交往带来不确定性。但大多数分析人士为，无论谁赢得了2020年美国总统大选，美越双边关系都可能会继续改善。

“无论美国大选后政局如何变化，与越南加强战略关系基本上都符合美国基本利益。对越南来说，加强与美国的战略关系对提升其在地区事务上的话语权和影响力也具有较大作用。”周士新说。

尽管越南作为美国安全合作伙伴的地位日益提高，但由于贸易顺差问题，越南仍未能摆脱特朗普所擅长的“贸易战”攻略。另外，越美两国有着越南战争的历史记忆，越南也是不同于美国的社会主义国家，越南对美国的颠覆活动也有所提防。周士新说：“越南深刻认识到加强与美国战略关系并不意味着放弃越南共产党的领导，在与美国加强战略联系时要减弱意识形态的作用……越南虽然认识到与美国加强战略关系存在危险性，但在当前国际和地区安全形势下，自认为只要妥善谨慎处理各种风险，与美国发展战略关系还是可以促进越南战略利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