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政治地位最高的跨性别者：她终于可以堂堂正正作为女性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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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奥布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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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岁的民主党人萨拉·麦克布莱德（Sarah McBride）在美国大选中创造了历史。

在民主党的票仓特拉华州，她轻而易举地击败共和党人史蒂夫·华盛顿，赢得了州参议院的空缺席位。作为一位跨性别女性，她也因此成为美国历史上首位当选州参议员的公开跨性别人士。

Sarah McBride 图源：AFP

在当选的夜晚，麦克布莱德说：“我认为今晚的结果证明了我一生所坚持的东西，那就是这里的选民们都有开放的心态，推举候选人时在意的是他们的想法，而不是他们的身份。”

目前，美国仅有四名跨性别人士担任州议员：弗吉尼亚州的丹妮卡·罗姆（Del。Danica Roem）、科罗拉多州的布瑞娜·蒂顿（Brianna Titone），以及新罕布什尔州的两位议员。而萨拉·麦克布莱德是其中唯一的参议员。参议员通常比众议员具有更多的媒体曝光度，以及在政党内更高的地位，这也使麦克布莱德成为这个国家政治地位最高的跨性别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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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跨性别者的生活

正如如今每一位跨性别者正在经历或者过去经历过的一样，麦克布莱德也曾为身份问题苦苦挣扎。

麦克布莱德来自特拉华州威尔明顿市。她出生时拥有男性的全部身体特征，但她心里一直都认为自己应该是女性。在麦克布莱德漫长的青春期里，她经常重复一个动作。“我走进浴室，照镜子，大声说，我是跨性别人。然后立即，我会感到无比耻辱，然后说：不，我不是。不，我不是。”

麦克布莱德十岁时，一部情景喜剧《杀了我》（just shoot me）正在美国热播，那是她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和自己一样的跨性别者存在。詹妮·麦卡锡（Jenny McCarthy）在剧中饰演一位跨性别者。“每次这个角色出现时，人们实际上都被她吸引。但人们都把她当成一个笑话”。对十岁的麦克布莱德来说，她对世界依然懵懂，但她知道，自己绝不想被当成一个笑话。

Jenny McCarthy在剧中饰演跨性别者Brandi

她说：“对我来说，拥有与出生时的性别不同的性别身份，是一种很孤单的感受，这就像是一种强烈的乡愁一直在你内心深处盘旋。”

然而在年幼的麦克布莱德心里，已经有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平等的想法。

在2004年的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上，13岁的麦克布莱德被当时的州议员巴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吸引了。

这位未来的美国总统对这个国家的宽容和重视多样性的描述深深吸引了她。回到家后，她把自己的卧室当成民主党大会的舞台，甚至花了数小时来背诵奥巴马当天的演讲。

这之后她对政治的热情与日日增，但她感到自己的梦想和跨性别者的身份是矛盾的。没有人会接受一个跨性别者担任政府要职。她多么希望，她可以用一生来为平等的事业而努力，这样的人生她才会感到完整。她说：“没有人应当被阻止追梦。”

到麦克布莱德十七岁时，她已经成为特拉华州青年民主党分会的负责人。她参与了杰克·马凯尔（Jack Markell）成为州长的竞选活动，最终与他一起在整个州做政治宣传，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声音被选民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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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政之路

2009年，麦克布莱德前往华盛顿的美国大学（American university）就读，让她施展的舞台更大了。

大三那年，她被选为学生自治会会长。在她任期内，她倡导在校园内提供不分性别的住所，并自己创立了性与酷儿研究的选修课。她取得了许多同龄人难以达到的成就。

但她还是不快乐。她说：“我不是在过着两种人生”，“我根本没有体会到真正的我的生活。”这种折磨越来越强烈，甚至入侵了麦克布莱德的日常生活，“我觉得好累，我做什么都没办法专心。”

于是在一个万圣节，她决定像高中时那样，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女孩，暗示周围的人自己的身份。她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堂堂正正地作为一名女性生活，自己和朋友都能对自己的女性身份坦然处之，而不是把这当作是一件稀奇的甚至是奇怪的事情。

当万圣节照片开始在麦克布莱德的脸书圈子流传时，没人对此感到厌恶。她想，原来公开自己的跨性别身份不是世界末日。她的朋友接受了她。

就在麦克布莱德以为自己的家人也会像支持自己同性恋的哥哥一样支持自己时，她才发现，事情远没有开始那么顺利。

她的母亲萨利第一次听到麦克布莱德的坦白时，萨利当即摔坐在地上，一言不发，开始流泪。萨利说，“这种感受不亚于知道自己的孩子死了，我无法形容那是一种怎样强烈的悲伤。”于是她对麦克布莱德说：“你确定吗？你不能等等吗？不要这样！拜托，这不可能发生！”

麦克布莱德回忆起那个时刻时说，“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词，绝望。”

所幸参与政治给了麦克布莱德更多力量，让她觉得有些坚固的东西，可以被改变。

“政治可以让我以尽可能多的方式为最多的人带来最大的改变，”麦克布莱德告诉人们， “我希望能够参与进来，让更多的人可以公开，真实和自由地生活。”

2013年，麦克布莱德23岁。她加入特拉华州平等理事会，为拜登的长子博·拜登（Beau Biden）工作，同时坚持大四的课业学习。博·拜登当时任职特拉华州司法部长（后来因脑癌去世），麦克布莱德与他一同倡导并制定了《性别认同非歧视法》（ Gender Identity Nondiscrimination Act）。

在倡导这一法案期间，麦克布莱德曾经被一位政府部长称为“魔鬼的化身”。反对者在大庭广众下称跨性别者是“变态”。她的母亲萨利说，“即使到现在，我也仍然很难接受这些评价会发生在我孩子身上。”

最终，麦克布莱德胜利了，这一法案在当年6月正式生效。前州长马凯尔（Markell）因此授予麦克布莱德第一州勋章，使她成为特拉华州获得这一公民荣誉的最年轻的人之一。马凯尔说，“没有她的努力，这个法案绝不会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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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一种真实的人生

与麦克布莱德一路顺遂的从政之路相比，发生在她个人身上的故事却令人心碎。

她的已故丈夫安德鲁·克雷（Andrew Cray）也是一位跨性别男性，克雷推动了LGBTQ的医疗权益立法，如今的《平价医疗法案》第1557条中引用了克雷提出的多条建议，例如不允许医疗上的性别歧视。他与他人合作的研究揭开了医疗上的性别歧视做法，曝光了医疗行业拒绝跨性别者享受医疗保健服务的行为。这为白宫提供了帮助，他也被称为2014的“变革之冠”。

克雷和麦克布莱德在白宫第一次相遇，那时麦克布莱德21岁，正在白宫实习。两人很快坠入爱河。他们有共同的事业，相似的爱好，喜欢《星球大战》和《泰坦尼克号》。

Sarah McBride 与丈夫 Andrew Cray 图源：The Sun

但甜蜜的日子很短暂。2013年末，克雷被诊断出口腔癌。在麦克布莱德的照料下，克雷痊愈了，他们再次投入性别平权的工作中。可是2014年7月，癌症卷土重来，这一次，医生告诉克雷，他或许只剩下一年的时间了。

虽然克雷病重，两个人仍然决定在10月完成婚礼。

麦克布莱德辞去工作，每天晚上都守在他的病床前。很快，克雷的身体状态急转直下，甚至无法行走。

医生护士们知道他们新婚不久，也知道克雷已经时间不多了。不知道从哪一天起，病房里的白色黑板上每天都有人写上：“新婚快乐”、“结婚一周年快乐”、“结婚两周年快乐”、“结婚三周年快乐”……一直到克雷逝世。

麦克布莱德记得，在克雷生命最后的日子，他总是抚摸着手指上的戒指。

麦克布莱德随后回到了她一直奋斗的事业中。她在美国进步中心继续工作，在那里她的工作重点是扩大非歧视保护，并继续为人权运动工作。她常常想起克雷，为他的死伤心又愤怒，“他作为真实的自己生活的日子那么短暂。”

跨性别者往往以自己不认同的性别身份生活多年，承认自己的真实性别是漫长又需要莫大勇气的事情。麦克布莱德希望让性少数群体“过一种真实的人生”变得更容易。

她说：“安迪去世后，我非常生气，我为人们每天早晨醒来，选择建立一个无法让人们真实地生活的世界感到非常生气。我的心里燃起了一团火，我希望没有人需要再为自己的身份而四处躲藏。因为我们永远不知道自己的生命还剩下多少时间，让我们国家中的每个人在余下的人生中坦然生活就是我前进的巨大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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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地位最高的跨性别者

2016年，麦克布莱德迎来了人生的重大转折——她在那年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上发言，使她成为第一个在主要党派代表大会上公开露面的跨性别美国人。

她第一次公开讲述了作为跨性别女性的经历，和丈夫的故事，许多人为之潸然泪下。她也从此成为民主党内小有名气的政治明星。

Sarah McBride在2019年参加一场政治活动 图源：VOX

今年，早在麦克布莱德宣布参选特拉华州参议员时，就已经吸引了全美的目光。

随之而来的是充足的竞选资金，截至10月初，她的竞选活动吸引了超过27万美元的捐款，这笔金额甚至超过了特拉华州全州办事处候选人的筹款总额。

在11月3日的选举中，她以压倒性优势当选特拉华州参议员，并且成为美国有史以来政治地位最高的跨性别者。

麦克布莱德的胜选也在全美范围内迅速引发LGBTQ群体的热议。前休斯敦市市长、现任LGBTQ胜利基金会主席安妮丝·帕克（Annise Parker）说，麦克布莱德的胜利为无数LGBTQ人士带来了光明与希望。

麦克布莱德则在胜选后发表声明：“我希望在特拉华州或这个国家的任何地方，那些仍在青少年时期的性少数群体，可以从这一选举结果中受到鼓励，知道我们国家的民主是足够强大的，它尊重每一个少数群体。”

作为一名跨性别人士，麦克布莱德无疑在政治上取得了巨大成功。

一路走来，让麦克布莱德印象最深的，并非数千人围绕着的民主党大会的演讲台，或者是竞选活动上人们的欢呼与眼泪，而是一位跨性别青少年的母亲在民主党大会后写给她的信。

信中是一张女儿的背影照片，她正在看着麦克布莱德在电视上演讲。这位母亲写道，“那场演讲改变了她的生活”，“我很感激她这么小的年纪就能够听到对她来说如此重要的声音。”

麦克布莱德在那场演讲的开始时说：“我叫萨拉·麦克布莱德，我是一个骄傲的跨性别美国人。”

原标题：《美国政治地位最高的跨性别者：她终于可以堂堂正正作为女性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