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评｜美国女生穿旗袍，是对中国的“文化挪用”吗？

一名18岁的美国高中女生，在毕业舞会上穿了一件中国红色旗袍，并拍了照片上传到社交媒体上，没想到激起了一些网友的批评，其中一名华裔学生的评论被转发了4万多次，这名学生是这么说的，“我的文化，可不是你的毕业礼服。我为自己的文化感到自豪，但这张照片展现了美国消费主义和殖民主义心态。” 

由于没有更详细的统计与分析数据，4万多次转发中，暂时难以了解有多少人是支持（或反对）华裔学生观点的。但按照社交媒体的传播特点与规律看，某种言论引起广泛关注，通常要么是极为正确，要么是极端荒谬。不过这并不妨碍我们从正常逻辑来讨论美国女生穿旗袍的对与错，以及事件背后的颇为怪异的文化冲突。 

从已知信息看，美国女生穿旗袍的动机，是出于对美的追求与展示。毕业舞会对于西方学生而言，是很重要的社交场合，恐怕没人愿意在着装上出丑。“我选择旗袍是因为它非常精致、与众不同。我喜欢衣服优雅端庄的设计”，这是美国女生对旗袍的感性评价。她把旗袍装PO到社交平台，自然是希望吸引别人点赞而非批评。 

从始至终，从内到外，这名女生的初衷与言行都无不当之处。相反，倒是部分华裔学生的批评，令人难以理解。 

抨击者口中的“文化挪用”，更是无稽之谈。按照剑桥百科词典的定义，“文化挪用”（cultural appropriation）是中性词汇，并无强势文化的成员采用弱势文化元素来标新立异等特定指向。如何看待“文化挪用”，站的角度与立场不一样，得到的结论千差万别，不能说自己的文化元素被别人挪用了，就一定带有“羞辱”性质。如果非得把美国女生穿旗袍定义为“文化挪用”，那么从她的言行举止来看，这也是一次初衷美好的“挪用”，是在向美致敬，也是在向文化致敬。

美国女生穿旗袍，是一次简单的、纯粹的个体行为，将其复杂化，或者强行为其注入“美国消费主义和殖民主义心态”，是文化不自信甚至是被迫害妄想症的体现。 

不了解一个国家或地方的文化，不等于没有权利使用这个国家或地方的文化标签，尤其是这个文化标签具有商品性质进入全球流通后，别人付出金钱、付出赞美、付出爱，理所当然应该得到鼓励与尊重。诚如一些中国内地网友所言，穿西装、打领带在中国是普遍现象，你能保证每一人都了解西装领带背后的文化吗？ 

批评美国女生穿旗袍，让我们看到一种独特的风景——自我矮化者的傲慢。强者通常会把对手想象得同样强大，尊重对手的实力，以平等的态度与博弈力求获胜。而自我矮化者在未战先输的状况下，则会拉扯一些宏观场景来装帧自己“高大却虚弱的背影。为自己文化感到自豪的正确方式，应该是为自己文化影响到别人、被别人使用而感到欣慰。文化贵在有用也贵在流动，深厚的文化具有强大的吸引力与同化能力，固步自封才会让某种文化枯萎。 

在对美国女生穿旗袍的批评言论中，可以看到批评者共情能力的缺乏。从情感角度切入来观察这个行为，很容易收获亲切与感动。而从文化对抗的角度切入，则会让事实迷失，并造就不必要的困惑与误解。在这样一个文化全球化的时代，如果只允许自己“自恋”，对别人的“自恋”报以鄙夷态度与排斥心理，很容易掉进单一思维陷阱，失去与同龄人比肩，站在同一水平线上观察世界的机会。 

通过这一事件，我们可以清楚看到一种思维危机的存在。许多走出国门、甚至在国外生活了一两代的人，并没有真正建立开放、包容的心态，也没有打开宽阔的视野。思辨力的不足，使得一些人的思维倾向于简单化与情绪化，评断事物缺乏逻辑与理性。 

在中国内地的社交平台上，支持美国女生穿旗袍的声音占了绝对主流，认为“这是中国文化的胜利”，让人欣慰。由此是否也可以判断，在国外社交平台上批评美国女生的人，也只是少数华裔的声音被放大了？

如果是这样，一切便好理解了。荒谬的言论激起很大的反响，这起码能说明，在对美与文化的理解上，偏狭者会成为众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