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韬志略｜荷兰战斗旅并入德军，加快“欧洲军”组建进程

热点新闻：据外媒报道，荷兰陆军第13机械化旅将于4月1日并入德国第10装甲师，这是两国国防力量全面融合的一项重要举措，也是欧盟内部深度军事合作的一次重要尝试，对于未来“欧洲军”组建具有里程碑的意义。

点评：发展独立的军事力量、走防务一体化道路一直是欧盟的梦想。长期以来，欧洲一直尝试组建自己的部队，但始终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俄乌冲突爆发后，欧洲战略自主意识再次被唤起，组建“欧洲军”的计划也被提上了日程。此次荷兰将旅级作战部队并入德军，虽说仅只是小部分军事力量的整合，但却是迈出了堪称历史性的一步，接下来两国有可能继续完成其它国防力量的整合，推进“欧洲军”的组建进程。

荷兰陆军第13机械化旅并入德国第10装甲师是欧盟内部深度军事合作的一次重要尝试。

迈向“欧洲军”的大胆尝试

事实上，“欧洲军”的想法早在二战后就被提出，但一直没被实现。目前，欧洲仅有一支由上世纪80年代末德国和法国组建的“法德混合旅”扩编而来的“欧洲军团”，编制近6000人，但这支部队多数时间都随北约共同行动。近年来，随着美欧关系的逐渐紧张，再加上欧洲安全形势的日趋恶化，建立“欧洲军”的想法再次被提上欧盟日程。2022年3月21日，欧盟宣布组建快速反应部队，并将其写入“战略指南针”行动计划中。按照计划，这支部队的规模约为5000人，包含陆、海、空和网络部队，以应对可能出现的地区危机。

相比于这种由各国抽调部队组建快速反应部队的方案，此次德荷直接进行部队合并是快速迈向“欧洲军”的一次大胆尝试。实际上，德国与荷兰的军力整合由来已久。早在1995年，两国就成立了一支联合军团，驻扎在德国北莱茵-威斯特法伦州的明斯特，并随后相继展开相关军事合作；2014年，荷兰将第11空中机动旅并入德军快速反应空降师，其中包括4500名士兵、轻型车辆、迫击炮和防空系统；2016年，德国和荷兰共同组建的“414坦克联合营”，由100名荷兰士兵和400名德国士兵组成，编为1个荷兰连和3个德国连，其中德国提供“豹”-2坦克，荷兰提供无线电系统，命令语言共同采用英语。该营先是隶属于荷兰陆军的第43机械化旅，随后被编入德国陆军第1装甲师。与此同时，德国有大约 800 名专门从事海军保护、扫雷和登船的士兵被吸收到荷兰海军，两国还共享荷兰海军最先进的“卡尔多尔曼”号护卫舰，并正在研究德国防空部队加入荷兰军队的可能性。

2022年12月，德国与荷兰陆军高级将领在德累斯顿举行的一次会议上签署了一份题为“陆军愿景”的文件，明确了进一步深化部队协调行动的路线图，内容包括增加交流军官人数、调整两军规章制度、采购相同或至少兼容的地面武器系统等，以便进一步提高两军的互通性，并提出未来将在现有“联合部队”基础上，组建一支总兵力为5万人的步兵联军。此次荷兰第13轻型旅并入德国第10装甲师，意味着荷兰陆军所有的3个作战旅都将并入德国陆军，最终实现了两国地面部队大型战斗群的完全融合。而这种合并的终极状态也被视为未来“欧洲军”的雏形，极大推动 “欧洲军”的组建进程。

荷兰陆军装备的CV-90步兵战车。

相互需求推动防务合作不断深化

从动因来看，德国与荷兰进行部队合并是两国利益相互需求的结果。由于历史的原因，欧洲对形成以德国为中心的“欧洲军”很难认同，并对德国自身军力发展也设置了诸多限制，使得德国在开展对外防务合作和军事行动时持非常谨慎的态度。例如，虽然此前德国和荷兰已经在部队合并上运行了很多年，但对外一直持相当低调的姿态。近年来，特别是俄乌冲突爆发后，欧洲安全形势发生重大变化，许多国家加强了防御准备，包括增加国防开支和武器采购、提升联合训练行动的范围和频率等，这也给了德国一个相当好的理由。

德国认为，冷战结束后，其军队规模大幅减少，国防费用仅占GDP的1.3％，兵员已降到不到 20 万人，甚至出现了严重人员短缺的现象。为此，2022年朔尔茨政府对《基本法》进行了修改，宣布大幅度提高国防预算，目标是达到GDP的2%，并成立高达1000亿欧元的特别国防基金，用于为德国联邦国防军购入更多战机、坦克以及弹药，以提升德国的军事力量。与此同时，德国还积极加强与周边国家的防务合作，希望另辟蹊径，事实上摆脱对其军队建设的限制规定，构建以德国为核心的欧洲防务体系。

对于荷兰来说，作为北约的创始成员国，为了弥补其战略纵深不足和军事规模较小的弱点，其军力建设重点长期集中于与盟友的合作，试图通过集体安全来确保自身的安全。目前，荷兰军力建设面临的最大问题是资金不足和武器缺乏。由于经济衰退，荷兰的军费开支从GDP的2.5%左右下降到了1.2%。为了节省开支，荷兰甚至于2011年卖掉了最后一辆坦克，转向从德国进行租赁，而之前提过的“卡尔多尔曼号”护卫舰也是通过与德国的共享来解决昂贵的维护费用。荷兰认为，将部队与德军合并后，可以在很大程度上解决军费开支和武器装备的问题，实现“事半功倍”的效果。

此外，德国和荷兰在战略文化和价值观上非常接近，这也是两国紧密进行军事合作的一大重要原因。两国都认为组建“联合部队”捍卫的是“欧洲价值观”，而非简单荷兰或者德国一国的安全。而且，在语言方面，荷兰70%以上的人口会讲德语，超过90%的人会说英语，因此两军之间的语言障碍很小，便于作战指挥和沟通。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法国和德国不仅战略文化非常不同，语言差异也非常大，尽管通过政治妥协组建了“法德旅”，但在指挥体制和人员协作上很难实现真正融合。因此，荷兰与德国实施部队合并无论是从主观意愿还是客观需求来看，都比法德更加可行。未来，两国还将采取联合购买军事装备和实现规范制度标准化等举措，这些都将推动两国防务合作的不断深化。

德国和荷兰在海军方面也有不少合作。

未来“欧洲军”组建面临诸多挑战

从影响来看，德国与荷兰的部队合并将会对欧洲力量格局构成较大冲击，特别是会加剧北约的内部矛盾。众所周知，北约成员国之间关系本就错综复杂，法国总统马克龙曾评价称北约已经“脑死亡”。为此，北约对欧洲防务一体化一直高度警惕。例如，欧盟在提出“快速反应部队”概念后不久，美国前驻欧洲陆军司令本·霍奇斯就宣称，欧盟完全没必要、也不应建立“类似于北约的结构”，因为这会导致“欧洲安全感并未提升的同时耗费资源”。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也多次警告，要求欧洲的独立自主防务能力建设应是对北约能力的补充，而不是与北约竞争或者建立一个北约的替代品，甚至利用欧洲对俄罗斯的“恐惧”推动北约北扩，防止欧洲防务与北约脱钩。

此次德荷实现部队全面融合在欧洲历史上可谓是前所未有，表明了两国已对迟缓的“欧洲军”组建进程不满，迫切希望通过强化双边合作来加以推动。可以预测，未来一旦德荷实现国防力量完全融合，将会起到很强的示范作用，有可能继续扩大到北约其它成员国，推动这些国家竞相效仿，从而推动“欧洲军”组建走上快车道，这不仅极大改变欧洲的防务态势，还将削弱北约在欧洲安全事务上的话语权。

此外，德国在合并荷兰部队后军事力量将会极大增强，这也会引起了欧洲许多国家的忧虑。特别是法国长期希望充当欧洲的领导者，在欧洲防务一体化中发挥主导作用，与德国存在竞争关系。目前，法国现役正规部队人数约为20.5万人，装备有1000余架飞机、300多辆坦克以及120多艘军舰；而德国现役人数约有18.4万人，装备有600余架飞机、200多辆坦克以及80余艘军舰。最近5年来，德国军费开支还在连续增加，增幅达36％，已经成为北约第二大资金和军队派遣国。法国担心如果德国再单独与其它国家进行防务合作后，军事实力还会进一步增长，不仅抵消其竞争优势，甚至导致自己被孤立。

此外，美国也一直对欧盟“另起炉灶”构建独立军事力量持矛盾态度，一方面希望欧洲国家能够多承担安全义务，另一方面并不希望欧盟防务与美国脱钩。如果德国通过部队合并加快了“欧洲军”组建进程，势必同美国利益以及美国通过安全事务控制欧洲的战略相冲突。因此，在种种因素的制约下，欧盟组建“欧洲军”的前景并不明朗，德国试图通过与其它国家部队合并主导“欧洲军”进程的意图还将面临许多挑战。

（兵韬志略是由南京大学亚太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凌云志为澎湃防务栏目开设的个人专栏，盘点近期重大防务事件，评点信息背后暗藏的玄机，剥茧抽丝、拂尘见金，两周一期，不见不散）